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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入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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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玉安语不惊人死不休,曹缨楞了一下,立刻拉住他说:“你疯了,去蜀国一旦被发现必死无疑,嫌自己命长?”

    郑玉安示意曹缨稍安勿躁:“我是为了战事去的。曹缨,你和诸葛日月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你觉得魏军和蜀军的差距有多大?”

    曹缨闭口不言,显然,差距很大。

    郑玉安拉过地图,说道:“接下来蜀军动向,大概就是守街亭,吞凉州。如果你能打掉街亭,你认为蜀军会怎么做?”

    曹缨思量少许,说道:“街亭乃是关中通往凉州的要道,我们打掉街亭,蜀军则退无可退,很可能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真的吞掉整个凉州。”

    郑玉安嗤笑一声:“你也认为,凉州,又或者是你二十万大军,压根抵挡不住诸葛日月的进攻?”

    曹缨的牙齿紧咬嘴唇,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开战之前我就在奇怪,前几次蜀国北伐,战略目标从来都是占据关中,虎吞长安,为何这次却改了道?”

    “经你一说我便了然,蜀军多年来久攻关中不下,恰逢北方鲜卑人叛乱,于是诸葛日月改变了战略,想吞凉州,与鲜卑人合作瓜分了魏国。诸葛日月时日无多,下此决心一定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如果我们真的打掉街亭,他真的可能会狗急跳墙,对大魏不见得是好事。”

    郑玉安点点头说:“但街亭必须打。我与牛友昌作战,发现此人好大喜功,比如破诸葛连弩,明明可以缓慢行军,他却偏偏要用盾牌阵硬冲,比起前人经验,他更相信自己的那套纸上谈兵。”

    “诸葛日月又倚重牛友昌,让他来守街亭,你谨慎些,赢他应该不是难事。”

    曹缨问:“如果诸葛日月破罐子破摔,直接攻陷凉州怎么办?”

    郑玉安笃定地说:“他不会,只要我去了蜀国,他就不会这么做。”

    曹缨的手缓慢松开,似乎不再阻拦,深吸一口气:“我去收了街亭,但你要保证,你会活着回来!”

    郑玉安笑容灿烂“我多怕死啊。之所以这么做,就是因为我察觉到凭如今的魏军不可能战胜蜀军,再打下去只会徒增伤亡。等退了蜀军后,我们还要一起规划好魏军的未来,我想立下不世之功,时间紧迫,怎么会去送死呢?”

    曹缨说了句好,她咬破手指,立誓说:“我向你保证,一定会破了街亭,你一定要保证,活着回来。”

    按理说,曹缨说发誓她会破了街亭,郑玉安也应该立誓说一定会让诸葛日月班师退兵,但曹缨却让郑玉安发誓活着回来,可见郑玉安在她心里比国家安危更加重要。

    郑玉安看得生疼,咧了咧嘴:“好好好,我也发誓,咬手指就不必了,我怕疼”

    曹缨却不依不饶,拉过郑玉安的手一口咬下,鲜血直流。曹缨把二人手指的伤口挨在一起,此为血盟,在军营里极为普遍。

    郑玉安疼得直哆嗦,在曹缨的逼迫下发了誓:“你也得保证,即便攻不下,自己也得活着,大魏还指望你呢。”

    曹缨点点头,才发现二人的行为过于暧昧,立刻将手指放下为伤口止血,然后狠狠踢了郑玉安一脚:“快点滚,小乔我不借给你哦,她那么好看,我才不舍得让她去冒险。”

    郑玉安挑了挑眉毛,骂道:“曹缨,你果然有这种爱好,否则怎么会和露露那么好?我告诉你,如果小乔不愿意,你不能强迫她”

    二人打闹了几句,刚刚的尴尬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郑玉安的目光又落在地图上:“诸葛日月如果退兵的话,你切记不可追击。”

    曹缨嗯了一声,她也看向地图,伸出手指指向一个地方:“我们如果拔掉街亭,诸葛日月只有可能在渭河河谷退敌,此地极易设伏,我是不是应该试一下?”

    郑玉安摇头:“你知道容易设伏,诸葛日月也知道,到时候不一定是谁埋伏谁。总而言之一句话,我们此次的战略目标是退敌,而不是歼灭。”

    郑玉安走了,他带走了杨福陈七,赵钱塘和钟温婉,一行五人在夜里不声不响地出发,军营中除了曹缨和打过招呼的刘天贺,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去做什么。

    夏侯妄韩鑫等人只以为,郑玉安不过是无颜面对大军,羞愧地回洛阳城了。这年头,来南方捞军功的公子哥官二代到处都是,有九成都坚持不下去偷跑回京城。

    郑玉安也不过是众多公子哥的一个罢了。

    就在魏蜀两军在雍凉之地打得如火如荼时,一辆装饰怪异的马车悄悄走在了蜀国官道上。之所以怪异,是因为拉车的不是马,而是骆驼。

    两匹骆驼又高又壮,虽然走得缓慢,但拉车上四人显得游刃有余。车外两个赶车的一男一女,像中原人,明显都是练家子,车内却是两个胡人,一身打扮与中原格格不入。

    此外,骆驼车的旁边还跟着一匹高头大马,马上坐着一个刀客,似乎是他们的保镖,眼神警惕地观察着周围。

    经过关隘时,赶车的男人上前去交涉,说车上两个是西域胡商,来蜀地做生意。关隘的士兵眼色狐疑,不顾劝阻去检查车辆,发现了车中两个留着大胡子的男人。

    守关的士兵开始对他们进行层层盘问。这年头西域商人不常见,尤其是从北方过来的,保不齐就是魏国派来的奸细。

    其中一个胡人能说汉话,口音是实打实西域腔。他说自从魏国断了蜀锦的供应后,西域王室便对这等天朝神物日思夜想,特派他前来买蜀锦回去。

    此外,另一个胡人是他的兄弟,眼睛害了恶疾。这个健谈的胡人听说中原文化博大精深,尤其有医生妙手回春,特地带着这个瞎子兄弟来碰碰运气。

    胡人很会办事,一边把蜀国抬得很高,言语中说不出地羡慕,一边偷偷往守关士兵怀里塞了西域特色:胡椒。

    这年头,胡椒是稀罕之物,底层民众根本无福享用。守关士兵名王狗蛋,家境贫寒,据他说是父母觉得起个贱命好养活,长大后家中无粮可吃,只好参军补贴借用。

    王狗蛋用鼻子闻了闻,知道是胡椒后心中大喜,又被胡人捧得飘飘然,大方为他们开了道路。心里还想着回家要给父母尝尝这等好东西。

    车中的两个胡人自然是郑玉安和赵钱塘,他们都乔装打扮贴了西域独有的大胡子。

    赶车的是杨福与钟温婉,扮演保镖的骑马的是陈七,一行五人在损失一包胡椒的前提下,不知不觉间进了蜀国汉中。

    等正式进了城,郑玉安才笑说:“都说蜀国军纪严明,如今看来也不是铁桶一块,我们进来也没那么难嘛。”

    赵钱塘也附和:“有人的地方就有弱点漏洞,不过公子的西域腔学得真好,以前特别练过?”

    郑玉安哈哈大笑,回忆起往事:“少年时家中与西域人做过生意,因为张灵儿觉得好笑,我们一群半大小子便特地学过。谁学得好,张灵儿便笑得越开心”

    郑玉安喜悦的脸色渐渐消散,他离开邺城已经快一年半了,不知故人如今过得怎么样了。

    赵钱塘虽然眼睛不好使,但惯会察言观色,知道气氛逐渐不对,便扯开了话题:“公子,想让蜀国退兵,我们应该去蜀国国都成都啊。我听说蜀国皇帝素来昏庸,我们去成都或许能有所作为。为何来汉中?”

    郑玉安的思绪被拉回现实,他摇摇脑袋,稳定了一下心神说:“正是因为皇帝昏庸,有名而无实权,所以我们不该找他。考考你,如今蜀国驻守汉中的是谁?”

    赵钱塘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蜀国尚书令,镖旗将军,李方平。”

    郑玉安满意地点点头,他撩开帘子偷偷看向窗外,注意着汉中的风土人情,嘴里却不停:“李方平,除了诸葛日月,蜀国另一个托孤大臣,位高权重仅次于诸葛日月,名声威望却远不及他,你猜李大人会不会服气?”

    赵钱塘是出了名的好问:“公子是想离间二人?”

    郑玉安说道:“何须离间?蜀国其实并不是表面上的铁桶一块,李方平与诸葛日月互有间隙,他是坚定的蜀国保守派,认为北伐劳民伤财,所以往往在蜀国丞相出征时,他出工不出力,显得极为敷衍。”

    赵钱塘大概明白了郑玉安的计策,有些兴奋地问道:“公子,我们怎样才能见到李方平?”

    郑玉安放下帘子,语重心长地说:“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权力越小的人,越是趾高气昂,此时就应该捧着他,把他捧上天,让他找不着北,然后买通他就容易多了。”

    赵钱塘明白郑玉安这是在说之前关隘的士兵,他觉得这个比喻不太吉利,正想开玩笑怎样才能见到阎王,却感觉得郑玉安突然把脸贴了上来,离自己十分之近。

    赵钱塘打个寒战,没听说自家公子有龙阳之好啊?他不会想非礼自己吧。赵钱塘下意识抓紧了衣角,心虚地问:“公子,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郑玉安笑骂:“德行,赵钱塘,你有认真地观察过你的眼睛吗?”

    赵钱塘摇摇头,他的眼睛虽然不是全瞎,但总有一层白蒙蒙地雾挡在前面,所以看不清东西。而在郑玉安的眼里,赵钱塘的眼睛确实比常人多了一层白罩。

    若赵钱塘是个名人,那他这叫天降异象;可他是个普通人,就纯是生病倒霉了。

    郑玉安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考究他的历史学问:“你可听闻过汉中李郃李固父子?”

    赵钱塘点点头,此李氏非李方平族人,而是昔日汉中名门。李氏父子不止以名臣闻名,他们博览古今书籍,尤其通晓于风角、星算、河图及谶纬之术。

    李氏父子为人厚道,为国为民,只可惜被前朝皇帝所误,最终落得个被驱逐满门的下场。而因为李氏的影响,汉中人对与占卜算命之术极为迷信,街头老少都能拿出《周易》胡诌一顿。

    赵钱塘眉头紧皱,他自诩聪明,却渐渐跟不上郑玉安的思路了。

    郑玉安为他解惑:“赵钱塘,你我呢,是李氏父子的后人,尤其是你,有一双洞察未来的鬼眼,懂了吗?”

    李氏父子?鬼眼?我有吗?赵钱塘自己都傻了,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能洞察未来?

    郑玉安如何安排暂且不表,却说洛阳城近几日神经紧绷,无论是官员还是百姓,都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大魏皇帝曹否,在春游时跌落下马,一连十几天未上朝了。

    皇宫内守卫森严,新任御林军统帅夏侯薇治军严厉,在皇帝养伤期间,严禁任何人出入皇宫,太医就留在宫内,皇后与太子皆在后宫和东宫待命,不得擅自出门。

    所有大臣嘴上不说,但心中却盘算,陛下是不是时日无多了?一旦皇帝驾崩,自己应该在太子与皇后两方中做出选择,做出选择的时机也很重要。

    夏侯府门前的马车排出了长长的队伍,许多大臣都拿出了压箱底的东西拜上名帖。曹昭北伐楼兰,禁军群龙无首,直接长官是皇帝;而除了陛下之外,最大的一支队伍就是夏侯薇手底的御林军。

    而且,当下最清楚陛下情况的,也应该是夏侯薇。

    大臣人心惶惶,在夏侯府门前献媚,企图知道一丝内情,他们知道什么都问不出来,但为官多年,自有一套问话的学问,只需问出一些问题,然后观察夏侯薇的脸色,就能猜出陛下的病情。

    夏侯薇毕竟是个年轻女子,与官场的老油条比还是太嫩了。她自知扛不住,索性离开府邸,也住在了皇宫。

    她清楚地知道,陛下情况并不好,而一旦陛下驾崩,大魏的灾难可能就此开始了。

    皇帝受伤半个月后,夏侯薇得到陛下召见。她不敢抬头妄看龙颜,低头粗略汇报了一下外面地情况。

    曹否对这种局面并不意外,而是招手说:“薇薇,你过来,上前说话。”

    夏侯薇这才抬头,看见了陛下毫无血色的那张脸。曹否身为武人,年不过五十,往日都是气血旺盛,今日却形如枯槁,再也不是夏侯薇记忆中的那个马上天子了。

    曹否问:“薇薇,你是朕的妹妹,你说,谁可继承大统?”

    夏侯薇心里咯噔一下,再次跪了下去,再也不敢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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