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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直捣黄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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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夏侯薇如此慌张,曹否才突然想起,眼前这个御林军统帅,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儿,皇帝因为对她父亲有愧,才拿权力补偿与她。

    自从曹否坐上龙椅,他不知道用权力去做了多少这样的事情。权力能让人效忠,也能让人野心勃勃,能让人登上人臣巅峰,也能让人众叛亲离。

    他也算是看着夏侯薇长大,对这对父女十分信任。夏侯元吉去世以前,夏侯薇与他十分亲近,常常喊一句皇帝哥哥,曹否听了说不出地开心。武人不拘小节,曹否也是个武人,自然很喜欢与夏侯薇相处的方式。

    现如今,那个常喊皇帝哥哥的小女孩儿,也变得和其他大臣一样,跪在下面瑟瑟发抖。

    就是因为皇帝总用权力去衡量人与事,才导致如今这个画面。曹否叹息一声:“朕,乃孤家寡人。”

    念及此处,曹否昏昏沉沉地脑袋突然通透了许多,他笑着挥挥手:“起来吧,是朕的错,不该和你商量此事。薇薇,传朕口谕,让司马云前来议事。”

    夏侯薇领命而去,自始至终未敢抬头。

    待出了寝殿,夏侯薇心有所动,回首望了一眼乌云下的皇宫。此时乃小暑,天气时有阴雨,但夏侯薇却觉得,那团乌云里暗藏电闪雷鸣,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魏国,要大变天了。

    洛阳慈悲寺,天藏法师正在禅坐,旁人不敢打扰。天藏法师佛性极高,禅坐通常一坐就是几个时辰,任尔东西南北风也是巍然不动。

    然而今日却不一样,一阵凉风吹灭了佛前灯,搞得负责后勤的小和尚手忙脚乱,天藏法师似乎心有所感,缓慢睁开了眼睛。

    小和尚以为是自己弄出了动静,急忙上前认错,天藏法师一笑置之,他看向佛灯许久,然后走出了院门。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谁也阻拦不了。清凉的风吹走了夏天的炎热,竟然让内功深厚的天藏法师觉得有些冷。

    他眉头轻皱,向皇宫看去,呢喃说:“福祸未知,老衲,恐怕也离不开洛阳城了。”

    北方雨水少,草原之上没有乌云。与洛阳城不同,漠南镇天空上的星星显得格外大,常有游子来此地对星月吟诗作对,享受这个时代独有的浪漫。

    镇子上最大的才子杨彦祖却没时间去赋诗,而是埋在文案前整理公文。自从曹木称王后,杨彦祖就像蜀国诸葛日月一样,一国巨细尽在其手。

    去年的虽然首战不利,但兵力人力损失不算多。杨彦祖很快便利用曹木称王把人心重新聚了起来,然后开始施展自己的才学。

    杨彦祖在陈王麾下设立了刑法部,他以法家学说为主导,管理起军队毫不留情,一切以刑法为主。渐渐地,不止慕容家拓跋家要受限于法,连陈王曹木也不例外。

    在外人看来,陈王曹木已经被彻底架空,所有事情都由杨彦祖做主。

    前几日,陈王曹木在漠南镇借酒消愁,手中无钱被人扣住,做王爷做到他这个份上,也是十分窝囊了。

    曹木勃然大怒,命令仅有的几个亲兵砸了酒馆。杨彦祖知道后,责令曹木亲自上门赔礼道歉,并严肃责罚了砸酒馆的亲兵,发配劳役,永世不得翻身。

    经此一事,曹木身边连亲兵都不再是自己人了。刑法部凌驾于所有权力之上,令漠南镇黑白两道闻者色变。

    幸运的是,杨彦祖为官清廉,非不法之事,刑法部绝不扰民,这也令普通百姓安居乐业。在杨彦祖的努力下,漠南镇很快扫去战败的阴霾,人口规模比之前还要大,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尽管如此,杨彦祖却觉得还不够,他所谋的是天下,他的志向是让天下人都过上好日子,绝不止于这个城镇。

    突然,杨彦祖似乎也心有所感,起身出门。草原的夜风沙不小,杨彦祖披上衣服,站在院子中仰望天空,久久不语,甚至没注意到慕容娟早就站在了他的身后。

    兵败之后,慕容娟作为俘虏从乌人杰那里被交换回来,有人将此战首罪归结于她,从此她在族内已经再无前途可言。所以自从慕容娟回来,一直在帮杨彦祖做事。

    慕容娟对杨彦祖十分佩服,她在这个文弱书生的身上,隐隐看见了郑玉安的影子,也许是因为师兄弟的原因,那种泰山崩于前泰然自若的神情,与郑玉安有八分相似。

    只是,慕容娟此刻恨透了郑玉安,对杨彦祖的感情却说不出来。这几日,陈王曹木与拓跋元绍都向慕容家提了亲,让慕容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按理说,曹木是君,拓跋是臣,臣不该与君相争。然而曹木如今的境遇大家都明白,活脱脱一个空架子,慕容娟嫁过去,慕容家就会被逼得与拓跋家站在对立面上。

    拓跋元绍是鲜卑军的核心领导,自从见识了张淳风临死一剑后,他的武艺直逼天下第一,进步速度堪称惊人,已经成为了整片北方的一个风云人物。所以在慕容家内部,支持慕容娟嫁给拓跋元绍的人多。

    然而,公然退了陈王的求婚,岂不是打了这个最高领导的脸,虽然说他没有实权,好歹也是北境三王之一啊。

    所以慕容娟的婚事一直拖着,没有谁敢乱拿注意。

    慕容娟也看开了,从她成为俘虏那一刻起,命运便不再由自己掌控。与其乖乖嫁人相夫教子,不如多向中原学者学些知识,见识一下世界的广阔,也算不虚此生。

    慕容娟见杨彦祖仰头看夜空,很长时间都没动,她好奇地问:“军师在看什么?”

    杨彦祖没有被打断,回答说:“紫薇星忽明忽暗,魏国皇帝恐怕活不长了。”

    慕容娟有些惊讶,她虽然听说过中原汉人的观星之术,只知道可以辨别方位,但没想到还有预言生死的神奇。她问说:“南方不还有大蜀皇帝吗?”

    杨彦祖对慕容娟颇为宽容:“蜀国皇帝正值青壮,而曹否身有旧疾,算算能活到今年,已经是天藏法师的功劳了。”

    慕容娟哦了一声,她接着问:“如果魏国皇帝真的驾崩,军师想怎么做?”

    杨彦祖没有避讳,思量稍许后:“虽然时间上有些急,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曹否一死,郭皇后与太子曹瑞必然会争坐龙椅,京城分为两派,权力大乱,是我们出兵的好时机。”

    慕容娟深吸一口气,又问:“那我们这次是先打幽州还是先打并州?”

    杨彦祖终于不再看天空,而是准备进屋:“造反之事,就需要有背水一战的决心,诸葛日月就是太稳健了,明明有可以驰骋天下的雄军,却多年没有建树。”

    慕容娟有些意外:“那军师的意思是?”

    “这次我们避开幽并二州,直捣黄龙!”

    北方才数日,南方已千年。话说蜀国汉中这几日出了一对奇人,其中一个双目皆瞎,眼睛上蒙着一层厚厚的白膜,声称能看见过去未来。

    民间传闻,此人名李天眼,乃是前朝李郃李固后人,他天生异相,一双鬼眼可通天地阴阳,十分厉害。

    他还有一个兄弟,名李无忌。李郃李固是汉中名人,因为爱戴百姓,在汉中有不小的声望。听说他们的后人回来汉中,一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百姓纷纷前去观望。

    每每有人前来算命,李天眼先是问清其家庭状况,个人状态,然后再问其来意。所有问题都问明白后,李天眼便开始做法。

    李天眼做法的方式蜀国闻所未闻,他的院中有一个靶子,靶子上画着吉凶八卦,做法时,需要他师弟李无忌站在几十步之外弯弓射箭。

    若仅仅是如此,那吉凶都在李无忌一念之间,并无新意。重点是李无忌射箭时眼睛上蒙着一块白布,也就是盲眼射箭。

    据李天眼说,当李无忌蒙上眼睛后,李天眼的那双鬼眼便会帮师弟洞悉一切,指引李无忌射箭。箭射中靶子的位置,也就是鬼眼预测的卦象,再由李天眼为人解卦。

    汉中人开始半信半疑,来捧场都是冲着李郃李固的面子。但当他们的后人李无忌盲眼射箭无一次脱靶后,他们便将这对兄弟敬为天人,纷纷前来算卦。

    一时间,兄弟俩租来的小店门庭若市。

    实际上,李天眼就是赵钱塘,李无忌便是郑玉安。他们当然不会算命,但他们懂人心。

    赵钱塘自幼残疾,耳朵和嘴巴是他交流的重要渠道,用起来十分纯熟,很容易就能说些让他人开心的话,也很容易套出些话。

    算命一说,无非是靠一张嘴。偏偏郑玉安读书多,也深谙此道,他教授了赵钱塘一些秘诀,如“父母问子女,多问子女贵,子女问父母,多问父母忧;妻问夫欲凭其贵,夫问妻多有妾愁。士子问前程,良人问嫁娶。僧道从来假清高,官商到死不忘利”

    赵钱塘也不知郑玉安从哪里弄来的这些口诀,但依照口诀,基本上一猜一个准。在问得差不多后,郑玉安便能决定射中吉挂还是凶挂。

    蒙眼射箭当然很难,但郑玉安的射术天下第一,靶子是固定的,他射箭时站位也是固定的,只要多多练习,就能准确无误的射中靶子,甚至卦象。

    如有官员来求前程,郑玉安会根据官员的作为和当地风土人情剖析此人在官场面临的麻烦,然后射中一个吉利的卦象。

    赵钱塘解卦,告诉官员如何送礼。如果送礼还不行那就是此人送的礼不对,如果送礼后高升,那便是他们算得准。

    算卦算卦,大抵都是说话的艺术。

    赵钱塘心思聪慧,在招摇撞骗了几天后,他自己便学会了这些算卦的话术,轻轻松松应对自如。

    赵钱塘平日里就是话多,如今话更多,越来越像个神棍了。郑玉安见他越来越得心应手,便也放开手脚,在汉中城收买乞丐说书人,为他们这对李氏后人造势。

    汉中的生态与魏国城镇很像,因为镇守这里的李方正在蜀国威望甚高,还是托孤大臣之一,所以导致诸葛日月在这里的影响很低,一时竟然无人怀疑这种骗术。

    终于,郑玉安与赵钱塘等来了要等的人。

    这一日,铺子里迎来了一个貌美夫人,夫人大概三十五六,生得端庄大方,礼数周到,但面带愁容之色,看来是下定很大的决心才来到此处。

    赵钱塘因为眼睛看不清,所以没有妄加揣测,而是循序渐进地询问,才得知这位夫人的烦恼。

    原来,夫人的丈夫是蜀国大官,子凭父贵,他的儿子学文也学武,年纪轻轻不想着贪图享乐,而是一腔热血保家卫国,跟随蜀军去北伐了。

    儿子是娘的心头肉,毕竟战场上九死一生。自从儿子走后,夫人便心神不宁,生怕白发人送黑发人。丈夫日理万机,而且与丞相政见不合,也没有去打探儿子的消息。

    此时,蜀国北伐接连打胜仗的消息已经传了回来,他们的战略目标也不再是秘密。丞相弟子牛友昌驻守街亭,诸葛日月带大军开拔凉州,这些军情夫人都知道个大概。

    而夫人的儿子,就留在了街亭,随牛友昌一起驻守。

    夫人说:“我这几天一直做噩梦,生怕我儿有失。但我夫君说街亭易守难攻,魏军又刚输了两仗,士气正衰,不可能打下街亭,让我放心。但当娘的怎么放心的下,今日来便是想请大师看看,我儿会不会有事。”

    郑玉安看得真切,夫人说话斯文,显然是大家闺秀,但目光闪躲,应该是有隐情没说,她很可能没有儿子,或者儿子压根没去战场,来此地只是想问街亭之事。

    也对,这年头没有哪个官二代或者富二代会真的去前线玩命,夫人穿着昂贵蜀锦,家中丈夫起码四品以上的官,就算儿子一表人才,一腔忠勇,父母也不会让他去前线打仗的。

    思考着此人很有可能是替蜀国尚书令、镖旗将军李方平问话,郑玉安心情有些激动,他与赵钱塘对视一眼,默契的点点头。

    “正主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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