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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点天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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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是月圆夜,在月光的照耀下,群臣这才注意到,黑压压的天空,似乎是有一个庞然大物在飘着。

    大魏朝臣之首司马云说道:“陛下,老臣老眼昏花,实在瞧不清楚。”

    “你老了,当然看不清楚,你要问问你儿子”曹否问向司马仁:“小司马可看得清?”

    司马仁点点头:“回陛下,天上飘着的,是一盏没有点燃的天灯。”

    “好眼力”曹否满意地点点头:“来人,把天灯点上!”

    在群臣百官甚至不少女眷的注视下,一群太监拿起了长竹竿准备点灯。这盏天灯的寿命极短,若是点燃后再升上去,恐怕百姓还没来得及看清灯就灭了。

    于是有人想了个办法,先把灯升上去,再去点灯。点灯过程十分麻烦,梯子不够高,需要拿竹竿的一头装上火油点燃,再一点点的往天上伸,把带火的竹竿头伸进天灯里点燃灯芯,灯便是着了。

    然而,今夜的风大,天灯升得又高,长竹竿摇摇晃晃不好掌控,小太监几次递火上去都没有点着,底下扶梯子的人体力不支,哎呦一声撒了手,一众太监顿时跌得人仰马翻。

    不少人笑出了声,曹否的脸上却有些不好看。他身为一国之君夸下海口,却连灯都点不着,委实有些打脸。

    梯子被摔坏了,太监们又急匆匆地从库房去调运,场面一时有些僵住。寒冬正月,不少干活儿的人却满头大汗,不止是累得,也是急得。今晚若是让皇帝丢了面子,那他们也是砍头的下场。

    此时,楼兰使者安真达上前谏言:“大魏皇帝陛下,外臣手下有一个武官,名胡比龙,此人有万夫不当之勇,能开三石弓。陛下不妨赐予火箭,让他来点灯试试?”

    “大胆!”

    “狂妄至极!”

    大魏群臣激愤,大魏的天灯要外国使臣来点,岂不等于伸出脸让人去打?看得出来,今晚安真达是所有外国使臣选出来的出头鸟,铁了心要与大魏分家。

    曹否没有立刻答应,而是抬头大致丈量了一下地面和天灯的距离,问安真达:“既然如此,安爱卿便让此人骑马背弓进来。”

    大魏众臣一听,一个头两个大,这还得了?大魏律法,不许带武器进皇宫大院,那个名胡比龙的武将若是刺客趁乱行刺怎么办?他们纷纷劝诫说使不得。

    司马云也站到了反对的行列:“陛下,冬季干燥,弓箭无眼,若是让明火乱飞,伤人是小,这千年古殿可不好了。”

    曹否开怀大笑道:“朕都不怕,你们怕什么?若是射歪了,就让他赔呗,来人,备好水龙,随时准备救火。”

    大家只好不再阻拦。曹否是马上皇帝,生性放浪,不拘小节,索性派人将宴席挪在了屋外,继续把酒言欢,不一会儿,胡比龙便到了。

    曹否上下打量了一下这名外国武将,虎背熊腰,极其魁梧。他眉眼宽大,胡须凌乱,很有楼兰人的特色,见到皇帝便要行礼,只是此时厚重的甲胄在身,跪了半天没跪下去,颇显滑稽。

    曹否挥挥手说:“免礼,朕听说,你能开三石弓?”

    胡比龙的话带着浓厚的口音:“回天朝大皇帝,我外臣有一把子力气,能拉硬弓。”

    曹否心里有了个大概的印象,这个胡比龙怕是个粗人,没见过什么世面,他指着高高挂起的天灯:“你家安大人说,让你用火箭点燃天灯,你有此能耐?”

    胡比龙看了一眼,心想安真达真是坑爹啊,他就算能开三石弓,这么高怕是也很难射中,更何况今夜风大,户外照明又不好,射中的难度翻倍。

    大魏臣子们见胡比龙犹豫,心中也有了底,司马云用老迈且极具威严的声音说:“胡比龙,你要如实回答,说谎话,可是欺君之罪。”

    胡比龙没来得及回答,安真达又站了出来:“陛下,胡比龙将军不是欺君,而是想先向陛下讨个赏。”

    曹否没有给安真达巧舌如簧的机会:“胡比龙,你若是能射中此灯,朕给你一个提要求的机会,若是射不中,朕也不罚你。但要是射坏了其他东西,就得自掏腰包赔偿,如何?”

    使臣们纷纷点头,安真达如此咄咄逼人,皇帝曹否却落落大方,开出的条件不低,给出的宽容也足够,真称得上是大国风范。

    这样鲜明的对比,让不少使臣又起了墙头草的心思,大魏不像传闻中的那般内忧外困,他们落井下石是不是为时过早?

    又见曹否站了起来,朗声说道:“朕也曾征战沙场,骑大马,拉大弓,既然安大人开了这个头儿,朕便也赌一把。诸君手下有武艺高强的战士,大可放进来一展身手,如果胡比龙没成功,其他人也可以一试,条件和他一样。中了可以提要求,不中朕不怪罪,如何?”

    安真达忍不住了,他连连向胡比龙使眼色,生怕被抢了先。可以看得出,胡比龙应当是善于骑射,否则安真达也不会这么有信心。

    胡比龙向皇帝告罪一声,拎起长弓骑马向天灯下方跑去。皇宫大院地盘宽广,正中央的高台上坐着皇帝和群臣,四周高墙上建有阁楼,聚集着不少宫内宫外的女眷。

    夏侯薇在领了赏赐后,一身白衣的站在阁楼上,与其他人格格不入。也对,这是个女侯爷,又新接管了御林军,身份自然差了一大截。

    只有受宠的郑贵妃上前安慰几句,有一搭无一搭地聊着天。香妃娘娘今夜依旧漂亮,怀里抱着一只懒猫。皇后早早退席休息,女眷里属她最大,所以敢上前与夏侯薇聊天。

    郑贵妃红唇轻启:“夏侯妹妹也是武人,你说哪个胡比龙能不能射亮天灯?”

    夏侯薇有些看不准,但她为了让贵妃宽心,摇摇头说:“娘娘宽心,他没这个能耐。”

    郑贵妃放心地摸摸胸脯,又埋怨说:“陛下也是,天灯这么高谁能射中?若是无人射中,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其实,郑贵妃与夏侯薇都是极为聪明的女子,知道皇帝的用意。他开出条件看似宽容,实际何尝不是一种驭下之术?他摆明了告诉外国使臣,你们若是有能耐,自然可以不进贡;若是没能耐,不要说魏国没给过你们机会。

    夏侯薇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是那个弯弓射天狼、领兵守边疆的杰出青年,若是他来,不知能不能射中?

    夏侯薇的眼睛突然睁大,皇帝曹否也算半个武人,能不能射亮天灯,他的心里应该有数。既然开出这样的条件,陛下是不是觉得,魏国有能射下天灯之人?

    夏侯薇突然看向香妃娘娘:“贵妃,郑玉安呢?怎么没看见他来。”

    郑贵妃被问得一愣:“他爵位被削,今晚怕是不会来。”

    夏侯薇连忙扒开人群,向御林军借了一匹快马,挥舞马鞭奔向皇宫外,心里祈祷能来得及。

    皇宫大院内,小太监推来一个大火盆,宫女抱来了许多箭矢。这些箭矢上都浸透了火油,蘸火便着,风吹不灭,是御林军临时特制的火箭。

    天灯制作巧妙,有一个足以将箭射进去的窟窿,只要火箭能钻进那个窟窿,就能点燃里面的火油。天灯的外面则是涂满了防火材料,不用担心有人射偏毁了天灯。

    胡比龙缓缓结果一支箭矢,做了几次深呼吸,将箭头放在火盆边点燃,然后纵马狂奔,一路来到天灯的正下方。

    只见他搭箭拉弓,眼神犀利,一箭射了出去,整个过程几乎一气呵成。

    众人屏住呼吸,只见一道火光射向夜空,而且准头很高,明显就是冲着那个窟窿去的。只可惜,洛阳冬天风大,将箭吹偏了,胡比龙射出的箭没有碰到天灯,就开始掉头下坠。

    火箭恰好落在了皇宫里的一棵古树上,冬日干燥,火苗迅速窜起,皇宫水龙出动,花费好大力气才将火扑灭。

    胡比龙垂头丧气的骑马回来,下跪请罪。安真达怒道:“再去射啊,回来做什么?”

    胡比龙老实地说:“一鼓作气,不成功便成仁,即便再射也不会比刚才更好了,还望天朝大皇帝定罪。”

    皇帝曹否赞赏的点点头,说了句何罪之有:“不过,安大人,胡将军,刚刚那棵老树至今已有几百年了,价值不可估量,你们的岁币怕是不够还啊。”

    此时,皇帝的狐狸尾巴露了出来,他不止要楼兰一切照旧,还要他们多放血啊。见出头鸟如此惨,其他使臣都吓破了胆,一个个噤若寒蝉。

    安真达的脸上阴晴不定,他还在想周旋的办法:“陛下金口玉言,今晚的天灯既然只能这么点,不如让外臣换个人再试试?”

    “安使者,别着急,其他使臣不是还没吱声吗?”曹否笑眯眯的,朗声问:“还有谁想尝试?”

    场面鸦雀无声,皇帝曹否又说道:“好吧,那安大人手下还有高手?”

    安真达心里苦啊,告罪一声,便去和其他楼兰护卫沟通,然而没人愿意再出手。

    第一,胡比龙的功夫大家都能看得见,射箭的能力绝对属于顶尖高手的行列,他拼命一箭,却连天灯都没有碰到,其他人更加望尘莫及。

    第二,胡比龙虽然没被魏国皇帝责备,回到楼兰必然会被重罚,没人想再去担责任。

    安真达在底下恩威并施,暴跳如雷,皇帝曹否则示意大家继续喝酒,静静地看楼兰人的笑话。

    安真达沟通无果后,心中又生一记,回来告罪说:“陛下,胡比龙天纵之资也不能点亮天灯,天下恐怕无人敢再出手尝试,为了让满城百姓早点大饱眼福,还是请用竹竿点上吧。”

    这句话的潜台词是,就算我家胡比龙没射亮,胆气也胜了一筹。只要皇帝继续用竹竿点天灯,那大魏可就算输了。

    曹否没有答话,而是冷眼看着这个大胆的外国使者,仿佛在看一个死人。但如果直接杀了安真达,反倒要让天下笑话大魏皇帝心胸狭窄。

    曹否哦了一声:“若是有人能射下来,安大人当如何?”

    “安某,楼兰,理当受罚!”

    场面顿时静的可怕,安真达冷汗直流,没办法,其他使臣临阵倒戈,他只有拼死一搏,赌无人能射亮天灯,才能活命。

    曹否说了句好,朗声喊道:“我大魏儿郎,谁可射亮此灯,不要让人瞧贬了!”

    无人应答,使臣们摸不着头脑,大魏其他大臣却明白,皇帝在等何人。

    突然,一阵不和谐的声音从玄武门传来,众人的目光纷纷被吸引了过去。

    只见从玄武门跑进了一个靓丽女子,从身段也能看出是个大家闺秀,长相绝对是京城贵族顶尖的那个行列;

    紧接着,一个青年也追了进来,青年身穿白色绸缎,走起路来龙章凤姿,从头到尾有说不出的跳脱自在。

    女子似乎在埋怨青年走得慢,误了晚宴,丝毫没注意到在场几千人在盯着他们看。曹否哈哈大笑,对司马云说道:“司马啊,看见这些年轻人,朕才觉得自己老了。”

    “陛下正值壮年,哪里会老?”

    曹否摇了摇头,突然板起脸,朗声说道:“何人在此地喧哗?”

    二人才注意到周围的情况,双双吐了吐舌头,急忙上前请罪:

    “草民郑玉安见过陛下。”

    “露露见过姑父。”

    曹否对自己的侄女笑道:“滑头,在这里叫朕姑父,是欺负朕不敢责罚你吗?”

    “露露不敢,但姑父宽宏大量,肯定不舍得。”

    “就知道你耍滑头,”曹否说道:“你就免了,但郑玉安,朕要罚你。”

    郑玉安一愣,这凭什么啊,我招谁惹谁了?他刚刚在皇宫外与郭露露解开心结,定下了三年之约。这官还没当上,怎么就要挨罚了?自己已经被削爵了,再罚可就成奴隶了。

    难道夏侯元吉框我,压根没推荐我做官?这老头儿真不靠谱,郑玉安硬着头皮问:“不知陛下要怎么罚?”

    曹否说:“朕要你为洛阳城百姓点亮天灯,让天下人看看,我大魏的天平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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