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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宫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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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玉安似乎有心理准备,他面色难看,坐下问:“是郭家的意思,还是家中的意思。”

    “姑姑和郭皇后都有此意”郑玉祥摆出了一家之主的姿态,循循劝导说:“二弟,我们既然拿下皇商,就已经和郭家绑在了一起,这场婚约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郑玉安难得失态,将杯子摔在了地上:“皇商是我拿下的,是我看在婚约的份上拿下来的,是她们让我与露露情投意合,现在想卸磨杀驴,宫里的两位是铁石心肠吗?”

    “慎言我的哥哥哎”老三郑玉华吓得连忙堵住郑玉安的嘴:“小心隔墙有耳。二哥,现在的郭家不缺银子,而是缺大臣的支持,尚书令司马云对他们来说,比我们更加重要。”

    郑玉安表情微滞,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此时的他恨自己不是个官:“露露,还是要嫁到司马家去?”

    郑玉祥点点头:“八九不离十,咱们”

    “谁说的?我第一个不同意!”

    三人正说话,郭露露背着双手轻车熟路地走了进来。她不知在门外听到了多少,郑玉祥与郑玉华慌忙行礼,只有郑玉安有些发呆,一动不动。

    郭露露的表情也不好 ,但她强打精神,上前一拍郑玉安的肩膀说:“老二,赶紧换衣服,我带你去宫中赴宴。”

    郑玉祥犹豫地说:“郭小姐,今天皇宫大宴外国使臣,是国事,我家姑姑已经来信不许我们凑热闹。而且你和老二同去,似乎有些不妥。”

    郭露露撅了噘嘴,哼了哼:“我非要带他去,谁敢拦我?就不信姑姑和姑父会罚我。”

    今天的郭露露似乎自带着一股气,怼得郑玉祥哑口无言。郑玉华懂眼色,连忙打圆场让郭露露稍等,并安排人去服侍郑玉安沐浴梳妆。

    而郑玉安仿佛丢了魂儿一般,始终一言不发,梳洗打扮后,糊里糊涂就被推上了郭露露的马车。

    今日是元宵,大魏新年开朝,宴请四方来客。天一擦黑,家家户户的花灯便点了起来。而且为了便于观灯,大魏还解除了宵禁。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然而良辰美景皆入不了郑玉安的眼,他恍惚地撩开帘子看向马车外面,心里还想着婚约。郭露露咬着嘴唇,沉默许久才鼓起勇气开口:“老二,你怕了?”

    “嗯,”郑玉安并不否认:“我怕你嫁给司马仁。”

    郭露露也扭头看向车窗外面:“我记得你说过,我们两个人的命运,都不由自己决定。”

    马车停了下来,街道的中央有一队官兵拦住去路,正在盘问一个带着小女孩儿的妇人,娘俩衣衫褴褛,似乎不是城中的人,更像是城外流民混进来的。

    虽然每个城门都有官兵把手,严禁流民入城,但今天十五城门人流量大,难免会有漏网之鱼。也是这娘俩运气不好,本想看完灯就溜出去,没想到被官兵截住,要被赶出城门外。

    只听那妇人哭着祈求:“各位官爷,求求你们了,孩子她爹也是当兵的,兴许你们认识,能不能通融一下”

    官兵的语气很不好:“你男人算什么东西,也配和我们认识?赶紧滚出去。”

    说着,他们就拉扯妇人的衣服。妇人长得颇有几分姿色,几个官兵趁机揩油,并传出一阵阵淫笑。郭露露心中不平,走上前亮出身份:“你们是哪个部队的?朝廷有圣命优待流民,你们怎么敢!”

    带头的官兵并不怕郭露露这种无实权的富家小姐,站出来理直气壮:“郭小姐,圣命说优待城外的流民,可没说城内的要怎么样。”

    这便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郭露露气得就要骂人,郑玉安平淡地拦住她,接连掏出几张大额银票塞进官兵的怀里:“对不住各位军爷,鄙人郑玉安,这娘俩儿是我们郑氏布行的亲戚,冲撞了几位,我请各位军爷喝酒。”

    有钱能使鬼推磨,郑玉安又是洛阳城有名的布商,上半年出尽了风头,官兵也就借坡下驴:“原来是郑员外的穷亲戚啊,大水冲了龙王庙,今晚人多事儿多,员外还请让家人小心出行。”

    说完,这伙儿官兵便离开了。那对母女知道是遇到贵人,连忙磕头拜谢,被郑玉安扶了起来,并温和地问:“你夫君在哪当兵?”

    少妇不像说谎:“我夫君在边关当兵,原本还能领军饷养家糊口,前几天他在边关战死了,我家的生活费也就断了,只能跟着流民一路乞讨来洛阳请朝廷救命。”

    郑玉安面色阴沉,问道:“战死的烈士应该有抚恤金啊,你没去领?”

    少妇的眼神中露出一丝惶恐:“我去了,但官家说没人证明我夫君是烈士,也没人证明我是我夫君的遗孀,抚恤金便没领到。”

    “只有你没领到?”

    “同村的人都没领到”

    郑玉安表情悲愤,最终将万千情绪都化成了一声叹息。招呼来驾车的下人,让他带着母女换一身干净衣服,今夜由郑氏布行出钱带她们游遍洛阳。

    由于街上的流动人员太多,马车实在寸步难行,郑玉安与郭露露便步行去皇宫。街上车水马龙,灯火通明,人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宛如太平盛世。

    然而,就在城外,还有几万流民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在冲着这里望眼欲穿,企图看见城中一丝火光,沾上一点喜气。

    郑玉安第一次在洛阳过十五,平淡地问:“每年京城的元宵都这么多人吗?”

    郭露露回答:“今年皇家制造了上元天灯,据说那灯巧夺天工,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点亮时全城的百姓都看得见,所以人们都想一窥究竟。”

    二人一路无话,经过了重重关卡,好不容易快到皇宫大门,郑玉安突然停了下来,回头看向万家灯火的街道,问说:“露露,无论你是不是嫁给司马仁,能先将婚约延期三年吗?”

    郭露露被郑玉安问得一愣,小声说:“我,不知道。”

    郑玉安认真地说:“夏侯将军临死前推荐我入朝为官。我会在三年内做出政绩,让城外的百姓不那么苦,我也会变得能和司马家平起平坐,让郭家足够重视我,我会让自己变得有资格娶你”

    “别说了”郭露露一把捂住了郑玉安的嘴,这只是他虚无缥缈的幻想,司马云混迹官场几十年才有如今的位置,郑玉安三年怎么可能呢?

    但在今晚,哪怕是这一刻,郭露露不想反驳他,只是轻轻地答应一声:“我愿意,我发誓,三年内不会嫁给任何人。”

    有情人彼此的目光碰撞在一起,任有千言万语,也不必多言了。

    二人在皇宫外磨蹭,皇宫内的晚宴却开始了。皇帝坐在高位上与群臣和外宾推杯换盏,意气风发。今夜除了太子因病未至,洛阳城有头有脸的人基本都到了。

    皇帝曹否在众多女眷中看到一个人,招呼说:“夏侯薇,上来说话。”

    刚刚从边关回来的夏侯薇穿着一身孝衣,与周围流光溢彩的服装格格不入。她今天本来递上了请罪的折子,说要在家为父亲守孝,皇帝却不同意,硬要她来参加,哪怕是穿着白色孝衣。

    夏侯薇来到皇帝的桌子前,恭敬行礼:“夏侯薇身穿孝服,还望陛下赎罪。”

    “何罪之有?夏侯老将军乃是朕的叔父,得知他的死讯,我停朝七日,按理说也该披麻戴孝”曹否的言语中略带歉意:“但今日场合不对,你能来,已经是给朕的面子了。”

    夏侯薇低下头去,忙道不敢。

    曹否接着说:“夏侯老将军以身许国,你在边关也屡建奇功,朕想赏你,你有何要求,但说无妨。”

    夏侯薇摇摇头:“这都是我与父亲应该做的,守卫祖国,马革裹尸,乃是夏侯家祖训,不敢忘却。”

    曹否沉吟少许,说:“既然如此,朕便来赏你。夏侯薇继承夏侯元吉之爵位,封功名侯。金银良田依礼而赏。此外,城内御林军皆归你节制,如何?”

    夏侯元吉身死,让不少人猜测是皇帝有意为之,要清算身为大魏重臣的夏侯氏。夏侯薇一介女流,也担不起夏侯家的胆子,所以之前不少依附于夏侯家的势力树倒猢狲散,纷纷离去。

    而今天,曹否将御林军直接交由夏侯薇节制,在给她加封一个女侯爷,属于将夏侯薇的地位抬高一大截,打破了清算夏侯家的传闻,暂时稳住了骚动不断的朝廷。

    夏侯薇惶恐地说:“夏侯薇当不起。”

    曹否说:“你当得起,朕还向你保证,夏侯老将军的仇,朕一定会报!”

    夏侯薇再次磕头谢恩。曹否让人扶她起来,笑道:“从小到大,朕一直把老将军当自己的亲叔父看,既然如此,我就是你半个兄长。所谓长兄如父,朕自然要操心你的婚事。夏侯薇,说说可有心仪男子?正好今天算是情人节,朕替你做主。”

    夏侯薇说道:“父丧未守,不敢言婚,陛下日理万机,还是以国事为重,不要再让小女子惶恐了。”

    曹否示意夏侯薇坐回去,也不强求:“家事国事天下事,朕都要管,才是能算明君。儒家有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缺一不可。”

    此时有外臣敬酒问说:“陛下,中原的情人节不是七夕吗,陛下为何说今日是情人节?”

    “七夕啊,不是一个讨喜的节日,牛郎织女一年才见一次面,怎么会是情人节呢?”皇帝陛下抓住机会,开始卖弄自己的学问:“反而上元节才是相聚的日子,尤其晚上,有烟花,有灯盏,有夜市,男男女女携手逛街,不比那哭哭滴滴的鹊桥相会浪漫?”

    众人纷纷夸奖天子学识渊博,宽宏大量,气氛一片祥和。

    实际上,在这虚伪的繁华下,大魏是在强撑,外强中干罢了。

    如今,大魏北边有胡人虎视眈眈,南边与大蜀的战事如火如荼。今天在宴席上这些外使,一个个都心怀鬼胎。

    两国交往,重在通商,可互利互惠。以往大魏国富民强,外臣恨不得多做生意以增强两国的联系。但今时不同往日,大魏内外交困,许多小国想要落井下石,前来讲讲生意价格。

    大魏朝臣心中清楚,这些讨价还价之人,都已经派人和蜀国建立了联系,他们待价而沽,谁给的优惠大,就和谁做生意。

    可是,如果大魏在这时拼着价格吃亏拉拢他们,不就真的示弱了吗?

    这是当朝皇帝不想看见的。

    曹否坐在龙椅上,对着一个楼兰人说道:“安真达,洛阳盛景,比之楼兰如何?”

    安真达长得眯眯眼,八字胡,不像使臣,更像是个精明的商人。他连忙恭维道:“中原盛世,我楼兰不及其万一,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既然大魏强盛如此,陛下可否免了我楼兰每年上供的岁币,经商上再让些利惠?”

    曹否没有说话,在场的文臣之首司马云回应说:“你们,是不想买大魏的商品了?”

    安真达当场表明心意:“大人,我楼兰不过几万之众,人少力微,实在负担不起大魏的商品,还请陛下放我们去吧。”

    “大胆!”司马仁年轻气盛,站起来怒骂道:“你们想弃魏投蜀,生意信誉何在?”

    郭藏锋也在旁边应和说:“楼兰国民灾荒之际,是我大魏花钱帮你们度过难关,如今安使者翻脸不认人,这不合适吧?”

    安真达不卑不亢,他久在中原,知道大魏还算讲礼仪,不杀使者,说起话来更显得肆无忌惮:“中原有句话,叫‘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壤壤,皆为利往’。司马公子,郭公子,若我们只为了信义而让子民遭难,岂不幼稚?贵国先帝魏武帝曾言,乱世用人,论才不论德。如今兵荒马乱,信誉二字可能当饭吃?”

    大魏群臣咬牙切齿,曹昭淡定了饮了一杯酒,悠悠地说:“楼兰几万百姓,能战军队不过一万,我大魏踏平那等弹丸之地,还是不难的。”

    此话一出,气氛顿时僵了下来。安真达也不说话,逼急了眼,大魏说不定真的会穷兵黩武。我和你讲道理,你非要和我动手,那我就不和你争了。

    曹否呵呵一笑,说道:“今日上元佳节,不要伤了和气,诸位请随朕来。”

    说着,曹否端上一杯酒,缓缓走向室外,群臣在其身后跟随。室外灯火通明,热闹非凡,除了黑漆漆的天空,整个洛阳城都恍如白昼。

    曹否说道:“这天底下的灯都只能照人,寡人突发奇想,古语有言,人定胜天,为什么人制造的灯却不能照亮天呢?”

    群臣面面相觑,不知道大魏天子到底想说什么。

    曹否接着说:“于是,寡人命工匠制造了一盏上元天灯,可与日月争光辉!诸位仔细往天上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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