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出了名的眼疾手快
二月二，龙抬头，二爷特意挑选的出行好日子。
七八辆马车在鬼面营的护卫下朝着静海缓缓而行。
周家各房都在车里，连高龄的三奶奶都坚持要跟着一起，笑言：“若是折在路上，正好落叶归根。”
顾瑜则带着亲卫队先行。
白蒲镇，不再是一副衰败的模样，它不像蟠溪镇处于交通要冲，所以也谈不上繁华，显得宁静而质朴。修整过的石板路蜿蜒穿过小镇，两旁原先破败的房屋都修缮成砖木结构房屋，屋顶铺着青瓦。
午后的阳光洒在小镇上，给一切都染上了一层金黄的色彩。老人们坐在门口晒太阳，忆苦思甜，远处的田地里，劳力们辛勤劳作着，庄稼的长势喜人。
东海军原先驻扎的卡口早已裁撤。
顾瑜找到旧址，三支清香，三碗水酒，简单的祭拜了一番折损在这里的那队东海军，感谢他们在那段艰难的岁月作出的牺牲。顾瑜没有忘记他们……
顾瑜的马队进入小镇的石板路，马蹄踩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踢踏声。
坐在门口晒太阳的一众老人见他们黑衣黑甲，并没有慌乱，而是相互扶协着站起身来。
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叉手道：“问各位校尉好，校尉们到此可有公干？”
顾瑜翻身下马，叉手还礼：“老人家有礼了，我等途经贵地，祭拜了一下卡口的弟兄们，想去镇中心那所宅子看看。”
闻言，老人一下变得激动起来：“校尉跟原先驻扎在卡口的队伍是一部吗？那校尉应该去镇中那所宅子祭拜才是。前年战后，那所宅子便成了无主的，我等商量了一番，将折损在卡口的黑衣军供奉进了宅子。”
说完，转身向宅子走去，招呼顾瑜跟上，其他老人能行的也纷纷随之而去。
顾瑜有些哭笑不得，吩咐苏惠等人搀扶着些，自己几个箭步追了上去。
老人见顾瑜跟上，继续话匣子：“校尉，老头子我得感谢你们黑衣军啊，这两年给我们分田分粮修屋，这日子舒服的咧，我都不想死了。”
顾瑜附和道：“老人家这精神头，肯定能长命百岁，好日子嘛，慢慢过。”
老人笑得合不拢嘴，牙床都漏了出来：“都是托你们的福啊，要不早饿死啦。这十几位折损在我们这的黑衣军，我们一直都小心伺候着呢，三时四节从来没有断了供。”
说话间，到了镇中的宅子。
老人上前轻轻一推，门便杳无声息的打开了。
“这门轴啊，我们经常上油的，开门关门吱吱呀呀的，怕打扰了英灵的休息。”
细节处见真情，顾瑜忍不住感慨道：“多谢大家伙，大家有心了。”
老人领着顾瑜直奔主屋，推开门，主屋里只有一张香案和一张供桌。
香案上供着十三个牌位，顾瑜走近了些，看清牌位上面都写着：黑衣军将士之灵位。
老人略带遗憾的说道：“我们打听不来他们具体的名讳，牌位上只好这么写。不过我们找了数位道长，在卡口做了法事，把他们的英灵都引附在牌位上呢。”
顾瑜看了看供桌，供饭碗上还有丝丝热气冒出，想来是中午才换的新饭。
老人看他在看供碗，解释道：“镇上安排了妇人住在后宅，负责每日洒扫和煮饭，不便出来见校尉。”
苏惠等人扶着一众老人也走了进来，大家开始七嘴八舌的说着黑衣军的好话。
顾瑜叉手施礼，躬身深拜到底：“多谢各位父老厚爱，我黑衣军愧不敢当啊。”
引路的老人急忙上前将顾瑜拉了起来，嗔怪道：“怎么行如此大礼？话说，还没请教校尉名讳，还望告知，日后我等吹牛的时候也好说某某校尉还给我们行过礼呢，哈哈。”
顾瑜振作精神，清了清嗓子，道：“老人家你记好了，我的官衔有点长，日后莫要说错了。”
顿了顿，继续施礼深拜，高声道：“给您施礼的乃是淮南道节度使副使，镇海节度使兼广陵军节度使顾瑜，感谢大家对我广陵军阵亡将士的照顾。”
一长串的官职，老人这下可不敢再拉他了，双膝一软就要下跪。
苏惠素来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拉住：“老人家就受了我家节度使这一礼吧，这是节度使替我们全体广陵军谢您的。”
这位老人是拉住了，后面进来的老人扑通通的跪了好几个，没跪的纯粹是因为耳背，没听清……
亲卫队急忙上前将他们拉起，好一番折腾。
顾瑜算算时间，该赶路了。
直起身来，对着老人说道：“我等还有军务在身，就不久留了，待回头再遣人送份厚礼过来。”
老人急忙摆手，连称不敢。
顾瑜也不再跟他客套，带人出了宅子，快马加鞭往静海赶。
一众老人久久才回过神来，这下，晒太阳的时候有得吹嘘了。
不行，还得去别的镇子走走亲戚才行……
顾瑜赶在静海城门关闭之前进了城，直奔县衙而去。
吕建荣坐在中厅喝茶呢，美滋滋的摆弄着一对美玉，这是蔡清风刚托人给他捎来的。
吕建荣抬头看到顾瑜带了一群人闯了进来，节度使哎，县衙那个敢拦？大惊失色，第一反应就是跑路。
刚起身跑了两步，回过神来，不对啊？我没作奸犯科啊，跑什么？
顾瑜有些郁闷的看着吕建荣，心想这货真能镇住苏州吗……
吕建荣心理素质就是好，回过身，脸不红心不跳的冲着顾瑜施礼道：“见过节度使，看到节度使来了，一时激动，想去让厨房加两个菜。走了几步，才想起还没见礼。节度使，莫怪莫怪。”
顾瑜信他个鬼……
走了两步，坐到吕建荣刚坐的位置上，手就碰到了桌上的一对玉璧。
拿起来细细打量了一番，这种花，这水头，好玉！
“你这是开始贪污受贿，还是玩物丧志？”
吕建荣考虑了一秒钟，就决定把蔡清风卖了。
“这是蔡清风托人给我送来的，它为什么送我不知道，我跟他可没苟且之事。”
顾瑜顺手把玉璧揣进怀里，吩咐道：“你俩的事我慢慢查，你先将我亲卫队安顿下来，然后我们商量点事。”
吕建荣闻言赶紧溜之大吉，去安排食宿。
顾瑜看着苏惠：“他能重用吗？哎，实在是缺人啊。”
苏惠的特长是眼疾手快，用人之事他懂个嘚……
苏惠选择沉默是金。
顾瑜无奈，枯坐了一会，想了想，把玉璧掏了出来开始把玩……
一炷香的时间，吕建荣来请顾瑜入席，亲卫队他已经安排下去了。
顾瑜随着吕建荣来到花厅，宴席已经摆好了，主簿、县丞、县尉三人已经等着。
顾瑜招呼大家入座，等大家坐定，顾瑜开口道：“先不急吃饭喝酒，先说事吧。”
“吕建荣，我把苏州交给你，你有把握治理好嘛？”
吕建荣没想到顾瑜上来就是王炸出牌，愣了好久，从静海这个下县直接调任苏州这个上州，跨度有点大，有点扯着了……
小心翼翼的问道：“苏州的治理要求是什么？”
顾瑜白了他一眼：“跟静海一样。”
吕建荣麻了，苏州城的世家大族错节盘根，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乡下的豪绅更是数不胜数。
这土地改革，想要将土地全部收归集体，难于上青天啊。
“为什么选我？”吕建荣试探着问道，难道自己有什么闪光点，自己没发现却被顾瑜发现了？
顾瑜无奈道：“没人了，熟悉我们这套变革的人都派出去了，按资排辈轮到你了。”
吕建荣的眼睛骨溜溜转了一圈，开始讨价还价：“有什么助力可以给我？”
顾瑜叹服，真是个人精，苏州可能还真得用他。
“我陪你上任，挑一两个跳的最欢的，杀鸡儆猴。你的老上司徐楠领着三千广陵军在苏州坐镇呢，不过夏收后，徐楠就得调回扬州大营，三千人可以留给你。你可以以此为框架，组建姑苏营。”
吕建荣一听有兵权，怦然心动：“你还得给我道手令，许我便宜行事之权。只要我不是造反，不残害百姓，你就不能治我的罪，我怕你卸磨杀驴，你干的出来这事。”
主簿等三人听到吕建荣这么跟顾瑜说话，吓得半死。
我不应该在这里，我应该在桌底……
顾瑜看着三人的怂样，恼怒道：“把你们的名字报上来，好好学着点，再过几年，就该轮到你们出任一州，把你们的熊样收起来。”
三人开始战战兢兢的通报姓名。
主簿姓袁名中秋，县丞姓沈名雷，县尉姓陆名晓光。
顾瑜点头表示记下了，转身问吕建荣：“你走了，谁可继任静海县令？”
吕建荣不假思索：“袁中秋吧，深得我的真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