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见人
晏言看着程辉这副样子，心说，这人怎么跟“程正元”的孪生弟弟似的。
上回见到的他喜形于色被掩饰了大半，还被越宿压半头，好像一辈子都抬不起头，但又不甘心永远被压制着的样子。
走过长长甬道，往东稍拐，三人进了另一个院子，晏言有一种出了那个宅院的感觉。
他们进的这个院子，大门打开，入眼就是一方照壁，照壁上用不同字体写了一百个“寿”字，每个字都描了金色，和青黑色的石壁相衬，美观大方，抬头中间刻着三个字：百寿图。
“这是我爷爷的院子，本来是跟那些房子接连起来的，后来老爷子嫌儿孙多了闹腾，又觉得干这行的不好牵连太多，就分了家，给这辟了出来，每天自己在里头住。”越宿低声说道。
“哦。”晏言点点头。
“这是老先生亲手刻下的。”程辉听见后头俩人的低语，转头笑道。
“上面的八十一块石头，都是他托人带来，每一块石头心里都含了颗巫山石，是他从自己摸出来的石头里精挑细选出来的。”
晏言本来不觉得有什么，毕竟曾经见过故宫，也不觉得这样的房屋有什么稀奇。
但当他把这照壁的价钱按照自己所知道的东西拟合的时候，还是吃了一惊。
按上次他从越宿手里拿到的钱来算——虽说那些石头不一定能和越老爷子亲自摸出来的石头相比，但是却也能从某些方面反映出这石头对这些“界内人士”的价值。
就算一块石头五十万，那么，八十一块巫山石，就是四千五十万块钱。
一块石壁就这么多钱，那这宅子该不会……
晏言忍不住咂舌，如果这些石墙都是用这种石头搭建，那就不难说为什么那次越宿会这么轻易地把一百二十万打到他的卡里。
这也太夸张了。
“照壁的材质普天之下只有这么一块，越家虽然势大，倒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会全用这种石料，再说，我爷爷他‘精挑细选’出来用作这照壁壁心的石头材质不一，不是都价值连城，他选的石头只是都有健身益体、延年益寿的特点而已。”
“你是我爷爷身边养大的，跟着他住了这么长时间，这还记不住吗？”
“是我疏忽了。”程辉似乎有些歉意，对晏言笑了笑，眼里却又似有不满。
“就带到这吧，不用跟着进去了，你回家吧。”越宿没有表态。
程辉和越宿爷爷亲近，是伺候老爷子久了的人。
他的爷爷、太爷爷，甚至往上数八辈都是越家家主的近身。
虽说建国后不再有阶级之分，但他们一家还是作为下属跟着越家，从他的态度就能看出越老爷子的态度。
显而易见，越老爷子不怎么喜欢这个男孙媳妇。
这中间指不定有程辉的什么事。
“他喜欢你吗？”趁着还没进屋，晏言悄悄问道。
“乖乖你可别吓我，他有对象。”越宿听了这句话突然觉得牙疼，“他就是觉得你抢了他的地位，心里不平衡而已。”
“我怎么觉得这人挺奇怪，跟我见过的不太一样。”晏言说道。
“奇怪？嗐，他就老是觉得我爷爷是他的靠山，有靠山在肯定能给你撵出去。”越宿笑了一声，“你怎么乱猜呀，给老公吓一跳。”
晏言也觉得自己挺搞笑的，但随后心思都被那句“老公”扯了过去。
“咳咳。”堂屋传来一阵震天响的咳嗽声。
“怎么了？老靠山，你不就是听程辉的话才给长白山带走的吗？”越宿突然笑了，随手搂住晏言的肩膀，搂住了带着他进屋。
越老爷子坐在堂屋的沙发上，须发皆白，看着身体硬朗，不像是个年近九十的老先生。
“叫爷爷。”越宿拍拍晏言的后背。
晏言刚刚没想到这老先生耳朵那么灵，现在就是一阵后悔，甚至还有点怕他，不知道他听没听见越宿说的那句“老公”。
听见越宿的话，晏言连忙叫了声，“越爷爷好。”
“我可不是你爷爷。”老爷子胡子一震，撇了撇嘴，“小老大，给我电视开开，我要看走近科学。”
“哎，不能开。”越宿笑着把遥控器装进自己口袋里，“人是您要我带来看的，现在人到了，你又不看，反而要看电视，哪有这样的理儿？”
这是晏言少见过的，像孩子一样的越宿。
在这老爷子面前，他俩都是孩子。
“啧，你越长大越会犟嘴，去去去，让老二过来把你揍一顿再说。”
越老先生一拍沙发扶手，吹胡子瞪眼，看着好大脾气。
“你跟越山鸿哪点像了，你爹的性子一点没学到。”
越宿的父亲，排行老二，名叫越山鸿。
越家上一辈有六个孩子，其中老大和老六最为出彩。
但，这最出色的俩孩子都没后。
老大越山海是因为无法生育，老六越山潜是因为一直未娶。
不得而知，是否是因为和巫山牵扯太多，才会有这样的结果。
在越宿这一辈，出色者就只剩下了越宿、蓝芙芸和成舒相，仨人里头有俩人不姓关，单是明面上就过不去。
“老二这么斯文，你瞅瞅你自己，哪点斯文了？还带着小黑儿一块闹腾。”越老爷子哼了一声，对着越宿伸手，“遥控器。”
越宿不给，“您不能老看电视，伤眼，跟我俩说会儿话也挺好。”
“哼，我这俩眼，也就这么几年了，有什么好护的。”越老爷子没有法子，只好撇嘴，“看你天天，跟个无赖子一样。”
越宿只是笑着，不说话。
越老先生转了头，细细打量晏言。
当那张布满沧桑皱纹的脸正面对着晏言的时候，他才看见——这老爷子的两只眼睛，有一只眼睛生了一层白色的翳，另一只眼睛泛着幽幽的蓝。
“怎么？看出我是个半瞎啦？”越老爷子哼笑一声，“过来，我看看你。”
他冲着晏言招手。
晏言下意识看向越宿。
“难不成我还能咬你？”越老爷子似乎“看出”他的犹豫，啧了一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