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大院
“最开始做梦的时候，只能见到模糊的影子，等到我进了山，才慢慢地扫清眼前的迷雾，我看见那人脸的时候，是在一年前。”
越宿顿了顿，“是你的脸。”
“但是，你不是见过我父亲吗？有可能是他的脸？”晏言思考了一下，觉得不是没可能。
“你和你父亲不一样，我确定那就是你的脸，最初我也以为那是你父亲，但是，后来就发现确实不是。”
的的确确是晏言。
“除了这个就没有了吗？”晏言问道。
“没了，我想不起来。”越宿皱了皱鼻子，仔细一闻，“什么味道……啊，我想起来了，我把锅忘了！”
糊味从厨房飘过来，和山里相似度很高的味道一旦出现在现实，就会让晏言有一种还没出山的错觉。
即使这种感觉被出山时巫山的影响剥夺了一部分，却仍然会让他有些恍惚。
按他上次进山的经验，过几天，这种被巫山影响的状况就会消失很多，可他这次的感觉比上次稍微强烈。
或许是因为，这次他们进的是里山。
晏言的余光落在茶几上，他伸手去触碰那块玻璃，他在那块玻璃上看见了一把刀的影子。
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晏哥，起那么早啊。”成舒相穿了件t恤从楼上走下来，还打着哈欠，“我哥又出去晨练了？这是什么味道？”
“没有，他没出去，是饭糊了。”
“我去，这么大雾？”成舒相看见外头，俩眼一瞪，“多少年没见这么大雾了。”
晏言还没来得及阻止，就见这孩子几步跳到窗前，他暗叫糟糕。
果然，下一刻，就听见成舒相怪叫一声，“这是个什么几把？！”
还是被看见了。
晏言还没来得及捂住大橙子的嘴，就听这孩子那一句惊天地泣鬼神的话，感觉眼前一黑。
果不其然，下一刻他又听见这孩子不怕死的话，“这真是个几……”
话还没说完，越宿关上了天然气过来就是一顿胖揍，“你说啥？你瞅瞅你这嘴里天天说的是啥？！”
大橙子一边躲一边往外头指，“不是，你看，那边，你看那坑长得……”
“我揍死你得了！”越宿一听，恼羞成怒，逮住了这孩子就揍。
晏言在窗户边看着正在假模假势地打架的弟兄俩，怀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情往外头看。
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那个坑的形状就变得奇奇怪怪的了。
“别看了，给我留点面儿。”越宿见他还往外时不时看一眼，放弃了对成舒相的追讨，一把搂住了他的肩膀把他往餐厅拉，“别看了别看了，咱们吃饭去。”
眼见着大橙子还在那探头，越宿一巴掌呼上去，“还看！”
“你这是区别对待！”成舒相咋咋呼呼的，“我以后要是有了对象肯定比你疼晏哥更疼他，我还天天把他拉你跟前炫耀。”
“那也得能找着才行。”越宿撇了撇嘴，“你是不是对自己太自信了？”
成舒相一瞪眼，又被他哥给瞪了回去。
“咱还是吃饭吧。”晏言笑了笑，把俩人拉走了，“饭还能吃吗？”
“饭没事儿，就是锅被火给烧黑了。”越宿有点尴尬，“再晚一点可能就烧穿了。”
也是个牛人。
仨人吃了饭，一看点，才八点多，外头的雾已经差不多散了。
晏言怕出发晚了，一看越宿不急不忙的样，忙问道：“该走了吧。”
“还早呢。”越宿看了眼时间，“我去……看看院子。”
顺带把坑填填。
那是他最大的黑历史。
晏言显然也想起了那个坑，“我跟你一起吧。”
仨人谁都没闲着，一块去把坑填补得稍微好看了点，但这坑也不知是怎么了，有原先那个样子的形状在前，怎么看怎么像是从一个长蘑菇，变成一个稍微短了一点的。
好像从蟹味菇变成了杏鲍菇。
“不填了，就这样吧。”越宿看着嫌弃，多看一秒都嫌难受，“也差不多该走了，洗洗就出发吧。”
看着是那么回事儿就行了，还给他仨累得一身汗。
仨人到地方的时候正好九点半。
等越宿慢悠悠地把车停了，迎面过来的人正是晏言见过的。
程辉。
“越爷。”他脸上的表情和他在巫山里不甚相同，那种微笑中还带了些谦卑，甚至还有点怕越宿似的，避开了眼。
“怎么是你来迎，芙芸呢？”越宿没有叫他妹妹的外号，“平阅也不在？”
“平阅陪着二姑娘玩呢，您待会儿就见了。”程辉眸子微敛，并不抬头看眼前的人，只是看两人的衣襟，“大先生叫成小爷过去，好像有事要问，在东前院。”
成舒相看了眼越宿，冲他颔首，走了。
趁着两人说话，晏言打量起了这院子。
越家和他在来这之前想象的类似曹家宅子不一样，或许是因为人口众多，他看着这里更像是一个村落。
而他们进的这个宅院，则是这个村落里的中心，也是最大的宅子。
“走吧。”越宿在程辉面前拉住了晏言的手，牵着他往前带。
程辉见了，也只是扫了一眼，什么都没有表示，就走了。
他们穿过一条极长的走廊，沿路还能从大开的门里看见各院不同的景。
这里的东西半土半洋，青砖琉瓦，从某些地方还能看出时代的印记，可有的地方，就只剩下了些砖砾。
晏言看着被刷得煞白的墙上大红的标语，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真切地接近过历史：交足国家的，留够集体的，剩下都是自己的！
白墙上的红字已经斑驳，可那种沾满尘埃的烟火气仍然扑面而来。
这种红字在这样的建筑上好像被保存完好的一段历史，在墙上毫不突兀，而完美地和这样各种时代记号都有的景物相搭。
“晏先生还没见过我们老先生吧？”程辉笑吟吟地转头，好像看不见两人交握的手，也不觉得这样的感情在旁人人眼中是多么惊世骇俗。
“早晚得见。”越宿替晏言答了这话，把偏袒的意思露了个整个儿。
“也是。”程辉被噎了一句，脸上的笑有点僵，又把头转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