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失踪
所以他才会在当时那么短的时间内及时堵住晏言的嘴,想也没想地就替他起了这个假名。
“你跟他简直一模一样。”越宿说着手轻轻摸上晏言的脸,“我觉得那是你爸爸。”
这两个字一出来,晏言就觉得自己的呼吸都重了。
眼眶酸软,鼻腔不畅。
他记得奶奶的叮嘱:离姓越的人远一些。
“他……当时……你能不能跟我说说?”晏言没有相信奶奶所说的关于父亲死讯之类的事情。
可能是因为他的眼睛,他的直觉一直很灵敏,他不相信父亲死了,所以一直都在留意着那几年的报纸和新闻,一直想要找到父亲的下落。
他把父亲的消失归为:失踪。
每年,全国登记在册的大概有六十万失踪人口,数量极为庞大,再加上他父亲的登记不是在失踪的第一时间,奶奶也在制止他的行为,因此这种寻找堪称大海捞针。
在几乎要放弃对父亲的寻找的时候,他进了山,在巫山里看见了这几年最想看见的背影。
前几年,他对这件事最耿耿于怀的时候,有一次在街上看见了一个和父亲神似的背影,他就直接追了上去,等到那人诧异转头,他才知道不是父亲。
现在,他的情绪没有前几年那么激动了,可等他再次看见那个背影的时候,他还是没法放下。
“他当时的衣着打扮,我已经忘记了,但是我记得他有一双特别锐利的眼,他的眼神特别好使,可能你不知道,他有个外号,叫鹰眼森,最开始他进我们家的时候,我那个时候还没出来住,我当时住本家那边,记得最清楚的就是,他衣襟上全是血,一进门,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晏言很难想象这种状态,他和父亲很久没有相见,如果不是长得很像,兴许已经把父亲的模样忘记了。
他试着去代入,去想象,一个跟他一模一样的男人,衣襟上沾了不知道是他还是谁的血,脸上不知道带着什么表情,是杀气腾腾,还是痛苦不堪?
这样的一个男人,进了越家的门,在进门的那一刻,所有人都看着他,或许还会有人伸手捂住孩子的眼睛。
“他进门之后,就把我大爷叫过去了,跟他一块进了一个屋,说了很长时间,还差点打起来,他出屋的时候正好跟我迎面撞上,不知道为什么,还打量了我很久。”
越宿用手指轻轻点了点晏言的脸,“就像我现在这个眼神。”
很难形容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悲伤、痛苦、解脱、绝望、愤恨……这种感觉就像是看见了不可逃脱的宿命,又企图拼死一搏,在最后一刻杀身成仁。
融合于命运而不甘于命运。
“那个时候,你多大?”晏言轻声问道。
“大概七岁多。”越宿说道。
越宿比他大五岁,当他七岁的时候,自己大概是两岁。
很多事情还没发生。
但是在很多事情没发生的时候,不一定代表它们不存在,或许那个时候,晏森就看见了什么。
“鹰眼森是当时有名的‘神眼’,据说他看中的东西十成有九是好货,他算出来的路子好走东西又多。”
越宿说着,慢慢把手收回来,“但是他没有天眼,只是个经验丰富的二道子。”
晏言听着一个和他记忆中完全不同的父亲,感到无比陌生。
“二道子?”晏言觉得这个词有些耳熟,但他想不起到底在哪里听过这个词。
“二道子指的就是,散人。”越宿想了想,把这个词换成另一个俗世比较常用的词,“单枪匹马进山,摸金卖石的散人,就是我们所说的二道子。”
“我好像在哪里听过。”晏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个词不算特别少见,你应该是在哪里听过。”越宿说道:“我当时只见了他一面,再往后,就不再见过他,但是他给我的印象很深刻。”
“你知道吗?我见你第一眼的时候,我差点就觉着晏辰又出来了。”越宿笑了笑。
“一个在巫山出名的人,这种名声很快会被下一辈人的名声覆盖,而且,进山的黄金时间,就只有二十岁到四十岁这二十年,有些出了名的家族,也顶多只能把这时间再延长十几年,却没办法再让人在四十多岁之后有足够的精力和体力。”
“那……”晏言想了想,“所以这就是父辈人很快被掩盖的原因?”
一个人的黄金时间也就是二十岁到四十几岁,如果一个从未进过山的散人想要以摸金为生,那么他遇到的困难比那些摸金为业的家族只多不少。
经验、武器、意识等,都是很重要的。
尤其是经验,这点甚至比那些千奇百怪的天赋要重要得多。
“对,小晏,你不知道,或许是因为巫山风水奇特,在进山的人里,有些专长很正常,比如……你的眼睛,大橙子的血,有天赋的人更容易在巫山出头,但名声也更容易被压住,晏辰如果不是眼睛有能耐到了一定地步,按他那个二道子的身份,是不可能被我那眼高于顶的大爷看中的。”
“可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晏言问道:“按理说,我的能力不特殊,不该被芙芸这么说才对。”
“你的眼睛和阴阳眼不一样。”越宿点点自己的上眼皮,“你的眼睛万中无一,在我十多岁进山的时候,就连程辉那么孬的眼睛都能被当个宝贝捧着,何况你的眼睛?”
他抿了抿唇继续说道:“但是这几年,我明显发现开天眼的人变多了,我怀疑有人要针对这些开了眼的人做些什么。”
“你是说有人制造这种眼睛?”晏言问道。
“我是有这种怀疑,但我……我发掘出来的东西让我不敢再往下查。”越宿看着他的眼睛,眼中神色复杂,“你问我这一切和你有什么关系,但我更怕这一切会和你有关系。”
晏言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我做过一个梦,从我很小的时候就一直在做这个梦,我梦见过很多东西,直到我进了巫山,才真正看清我的梦,那个梦是在一个山顶有一棵树,我就在这棵树上俯视着山下的路,我不能动,也不能说话,直到一个人出现在我面前,我才突然从梦境中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