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本家
晏言张了张嘴，嗓子涩得没法说话，清了清嗓子才算好受些。
屋子里没有人，他动了动还能动的右胳膊，一点点把自己撑起来，每动一下就牵扯着身上的肌肉，疼得龇牙咧嘴，嘶嘶嗖嗖的。
他的衣服是新的，身量大了点，肩膀上的绷带也是新的，应该换过了药。
手机在床头，防误触灯一明一灭，很容易找到，他拿过手机，点开一看。
二零一九年十月二十七日，八点四十一。
看着那四个数字，总觉得跟做梦似的，昨天还经历着二零零九年，今天就回到了现实。
没过一会儿，手机就来了条信息：十夜巫山有一条新消息。
他点开，发现是小贝的语音。
“哥哥，你醒了吗？”
这声音一响起，他又突然产生了一种还在巫山里没有出来的错觉。
他试着问道：“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又发来一条语音消息，“能啊，哥哥，你肩膀还疼吗？”
“不疼了。”他不知道小贝现在在哪里，也不知道摇头对方能不能看见。
“哥哥你别怕，我藏在你手机里，他们发现不了我的。”小贝笑着，好像很得意，“只要我藏得好，就能出去。”
晏言听着，突然有些心惊，小贝可以这样出来，那其他的东西……
他连忙问道：“小贝，你们都可以这样从巫山出来吗？”
小贝发了个“龇牙笑”的表情，又发了一条语音，“不能，他们都没有我厉害，而且他们也不能像我这样，我保护哥哥的伤口没有劲了，他们就没有发现我。”
这是很巧妙的一件事，既要拥有司衡那样强大的里山站长能力，又要释放自己的能力到极限，才能将自己托在死物上带出去。
这种极限释放能力的行为，无异于自杀。
因为，一个不小心，小贝就很有可能会因为护住晏言的伤口而力竭，从而再次死在李堡华的利爪之下。
仍然不是为了他自己。
这个可爱的孩子险些再次为了这世界的微小善意而交付出生命。
晏言自认并没有为小贝做什么帮助极大的事情，反而是小贝帮助了他们很多。
这或许就是司衡仅存的赤子之心吧。
只有孩子，才有这样纯洁的心思，所以，才会不是所有站长都能出去。
巫山雾气会绞杀所有妄想出去的生物，因此，那些东西才会疯狂地想要借着别人的身体出去。
“哥哥，你的肩膀真的不疼了吗？”小贝又问了一遍。
“对，小贝做的很棒，哥哥的胳膊恢复得很快，一点也不疼了。”晏言笑着说道，一点破绽也没有。
小贝还局限在那一个小小的手机里，没法出去亲眼看看，伸手摸摸，只能从摄像头那里看一看，觉得哥哥大概是没骗他。
于是，他小小地叹了口气，发了个笑脸，说道：“那就好，我真厉害。”
“对。”晏言笑着，好像眼前的手机是一个矮矮胖胖的小孩子，“小贝累不累？需不需要休息？”
小贝发了个晚安的表情，说了句，“哥哥我睡觉了，不睡觉长不高。”
晏言脸上笑容没变，“好啊，快点睡觉吧。”
他心里不清楚，像小贝这样的孩子还有没有长大的机会，可他却知道，真正长大了的“小贝”永远都回不来了。
他摇摇头，关上手机，扶着床摸摸索索地把床头灯开了，就着那灯光穿好了衣服，关灯下楼。
一开门，就听见越宿异常暴躁地对着电话说，“你滚吧，听见你的声音就烦，以后不要再上我家来，未经允许不得入内。”
说完就把电话扬手甩到沙发上，那手机跟火箭似的攮进了沙发缝儿里。
坐在旁边沙发上瑟瑟发抖的成舒相一见晏言简直比见了亲爹还亲，慌忙伸手打招呼。
趁机逃离他哥的攻击范围朝着晏言迎上去，“晏哥你醒了吗？！哎呀你终于醒了！”
越宿一听，也跟着转头看，在看见晏言的一瞬间，眼中寒冰有所融化，表情不再像刚刚那么僵硬，说道：“你醒了，肩膀还疼吗？”
“不疼了，药很有用。”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这伤能养多少天才算养好，但那个痛感肯定不会像现在，身上挨了伤，他心里清楚得跟明镜似的，知道大概是什么个情况。
如果没有越宿和小贝，他估计得疼得死去活来的。
越宿听他这话，就臊得不怎么敢看他，眼神漂移，“我给你穿的是我以前的衣服，洗干净了。”
一句话说明情况：第一，给晏言换衣服的是越宿，第二，衣服是越宿的。
“有点大。”晏言晃晃右臂，扯拉得领口子大得能塞进去一盘烤鸭。
“来，别站着了，下来我看看。”越宿伸手又把无辜的手机从沙发缝里抠出来了，若无其事地把它装兜儿里走过去扶晏言。
搞得晏言在被人扶着慢慢下楼梯的时候有种错觉，感觉自己现在是个待产的孕妇，而越宿就是笨手笨脚、关心则乱的准爸爸。
什么玩意儿。
他被自己的想法激得脸一烫，倒是怎么走都不对了。
“来坐下。”越宿给他拍了拍沙发尽量让他坐的舒服点。
“白磬……蓝芙芸呢？”晏言还是习惯叫蓝芙芸的假名。
“她被本家接走了。”越宿一想起这个就眉头一皱，“我刚刚就是在跟本家的人吵架。”
成舒相在那看着俩人，心里道，您那哪是跟人家吵架，您就差直接上刀子捅人了。
“她在你……家？”晏言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这个“本家”。
“就是越家，她被越家的人接走了。”越宿一撇嘴，“程辉跟本家说了你，他还说我爷爷想见你一面。”
越宿的爷爷？晏言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了山里的时候，虞小臾……
“我爷爷说他想见你一面，我没法拒绝。”越宿没掩饰什么，他一弹大橙子的脑门儿，就开始赶人，“大橙子你先睡觉去。”
“我饿！”成舒相不想走，他比较想听听越宿会用什么样的一种叙事方式讲述那些东西，甚至还抱着一种补刀黑历史的恶劣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