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不管用
黑衣袍将李望昆走到沙盘前，指着一处凹下去的坑洼说:“陛下，此地为狼山坑，地势险沉，臣看可以在此施计屠敌。”
此沙盘是陈瑾之手下踏白最新勘探绘制，有着最为清晰准确的模样。
陈谨之看着狼坑不语，这狼坑到深夜总会传出狼叫，又地势低，像一个凹下去的深坑是为狼坑。
这狼坑地势险，是整个西北高原中上平地的一处深坑，若在这里设陷，那也要敌方必走此路才行。
若是引敌军来走此路，也要费一番功夫，不是嘉选。
陈瑾之要等，这天愈冷，敌军的粮食衣物就越紧缺，定会来犯。
若来犯他们再反抗，必先打一场胜仗，再故作乘胜追击追人到荒凉的草原中，引他们一度认为我军落下风重新出击才好。
到时候是我军真正出动的好时机。
陈瑾之摇头:“不急，那个地方现在不是最好的战场，你们先把沙盘中地形位置熟记。”
“望昆，去把每个营的营长集结出来，朕有事安排。”
此战要入荒原凉地装模作样，战士们必少不得分散来走，以狼烟为号，若只是高位将领熟读方位图还不够，他要全部营长都熟，特别是本地选出的精锐。
还有入荒原后怎么分散，怎么隐蔽都是一件重事。
灵州带来的弓弩城炮体型大，若带进去恐有险，但也无需带多入内，此地天气常年变化不大，要是来一出鬼神之说的雷战，不乏趣味。
陈谨之换去华袍着上轻袄黑衣圆领袍，同李密，李望昆，马跃长，游修鲤，白溪浅，康卓衡，程徽佩等武将安排事宜，后带着那队选出的精锐出城。
此次出征的人马有十五万，其中十万是新兵，只能带上战场练胆，壮我军气势，要入险境之地，得用他以前亲自带出来的人，以及被特选出的本地兵士胜算才大。
他从不打无准备的仗，现在就是要带上这批特选出来人中的营长去亲自勘探，犯险，熟悉熟悉。
再让这些人回来回来分次带队，传述经验。
一队四百多人的严整军队带着粮食精弓摸着黑出城，他此举不仅是为了练兵更为测奸。
他已让人放出消息，若是想他死的定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要知道平常他都是千骑万牙拥护出行，此次如此少护卫。莫不是一个好机会，而且还可推托给人。
城门被重新关上，沉沉的黑夜却不寻常。
风仔细得刮着每个骑兵，仿佛在亲近他们，与他们倾述西北的荒凉、壮阔。
陈瑾之带头在几座光秃秃的褐黑色峦山停下，天还未亮。
他气势威严迫人，嗓音洪亮昂扬:“诸位将士，此地是塞外狼居胥山，前朝名将英雄曾于此扬名天下。我大周儿郎亦是铁骨铮铮，威风凛凛不逊人的雄霸之师，朕望诸位紧随朕攘除外夷勒石燕然，更甚封狼居胥，赢得满山周旗。”
带出来的兵多是生长在代州附近，他们听完士气满满，只齐呼“勒石燕然，满山周旗，勒石燕然，满山周旗。”
陈瑾之寥寥几句将在矗立在寒风中已久的将士喊出热血，举起十分精力迅速融入巡山当中。
突厥可汗颜利施早收到消息，听说大周的那个没用小皇帝来亲征，心里只觉是机会来了，若他将人擒住，威胁，那大周岂不是能长驱直入。
所以他这段时间派了数不胜数的耳目去探查，没想到今晚下半夜竟在狼居山附近发现一小队汉人足迹，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很快，狼居胥外来一队轻骑人马。他们是皮绒裹身，皮貂围帽，胡靴胡刀。
陈瑾之早知如此，正盼着他们来。此来的人马不算多，看来代州里面的事还没传出来。或者说代州内还算干净。
奇士袁君走近微微弓腰回禀:“陛下，一切已准备就绪。”
陈瑾之于山上背手俯瞰，淡声点头。
袁君回令，叫士兵都于山体中藏好，准备。
突厥兵一股股流入山中，隐于个个山角内的士兵屏住呼吸，用夜色掩盖身影，待突厥兵全部入山开始冒头。
陈瑾之首开一箭，从山顶用银弓射下重重一箭，串起两个突厥兵挂至山石上。
夜色中就近看见的大周兵卒感到无比佩服，士气大涨，但没有出声，只是眼神交流，示意，很快就举起匕首杀人。
突厥人被陈瑾之那一箭吓到，头尾分截，大周士兵早知计划，趁此出来悄摸拉下缀在后面的人抹脖子。
至半山腰，突厥人才发现自己的人好像少了一半，开始谨慎起来。
陈谨之唤人上来，用第二招。这里是狼居山西脉二狼山，散落的大石较多，正好用来石滚突厥兵。
在山脚时不宜滚石，那样太容易避开，可半山腰就不一样，地势陡，坡度大，乱避还会掉下去，那样也会是个死。
大周士兵往山上撤，到提前踩点好的位置隐藏，过会儿，山上的滚石大的墩墩滚落，小的如冰雹砸下。
突厥兵再受重创，带头来的突厥部领头不敢再上。
带着剩余的一百多人撤去，亦没察觉些许踏白在后面尾随。
等突厥兵走后，大周的士兵与陈瑾之在半山腰汇合，现下他们的士气已被大大鼓舞。
他们没想到竟然还可以这样打，没有一个兄弟受伤，还揍得突厥人节节败退。
还有他们陛下未免太厉害，瞧着陛下起初开的那一弓真是气壮山河，力大无穷，且百步穿杨。
陈瑾之对着他们轻笑，鼓舞他们，承诺回去还会封赏，又带着人去探附近许多高山险岭，寻水。
再回雁门关时已是第三日午间。
因着是冬初，外面风雪不急，现在更是停了，沈云怕冷，只躺在锦被皮毯中窝着不出去。
地上落了点雪，泛着微白，陈瑾之回来草草吃点东西就洗干净自己跑来找沈云。
他前晚本想安排完事就回来赖在沈云身边，可转眼又想他时时都赖在沈云那里，沈云要担惊受怕他会做什么，提防着人，休息不好，精神气也养不回来。
便作罢，提前亲自带人去熟悉地形地势，让沈云休息好。
现下他进来，奔着床去，看到炕上绣着飞鸟花纹的红被有个小凸起一点都不意外。
陈瑾之偷偷摸摸爬进被窝中搂着沈云，心满意足闭眼睡觉。
可沈云受不了，陈瑾之刚从外面回来带一身寒气，冻得她直哆嗦，她从人的怀中挪出来抬眼瞪着陈瑾之，表示自己的不满。
陈瑾之毫不在意，还叽叽歪歪起来:“我都没有对你动手动脚，你为什么还要跑。”
沈云听着不太妙，这是翻旧账还是说现在她从他怀里溜出来的事。
她想逃避，连忙爬起来，却被陈谨之拉回怀中。
陈谨之就算是在寒风刺骨中忙了快两日，回来精力依旧很充沛。
虽然他很想做些什么，但沈云肯定是不同意的，现在是白天她还没困，若强行把人留下沈云肯定会跟他闹，但要是装可怜那可就不一样了，沈云好像比较吃这一套。
他拉着人，依依不舍：“我好冷，我在外面忙了快两日，今日才回来，你能不能别赶我走，也别走啊，我就想抱你睡一觉，什么都不做，真的，我会很乖。”
沈云听得久久没回神，这狗皇帝是在干什么，又求她？不会又想做什么事吧？她不自觉的想起那天狗皇帝拉着她手做那事，她害怕，想怕。
以至于人跳脱着要走，陈谨之被她这动作惊到，猛然意识到沈云可能是怕自己又像那天晚上一样，赶忙开口解释：“我不会那样做的，你不要走好吗，我害怕。”
狗皇帝说他会害怕，鬼才相信。
一个亲手杀了自己父亲谋权篡位的人会怕才怪。
沈云满脸写着“我不信”，看得陈谨之连忙改变策略，开始演戏，掉晶莹豆子：“我小时候是被皇后崔氏带大，我不是她的亲儿子，我的阿娘是后宫中的浆洗宫女，皇后她又是世家嫡女，觉着不得不留我在她面前养是辱没了她，便经常拿绳来绑着我，将我扔进那冰冷的井中泡去，想洗干净。那的井水好冷好冷，那井里面也黑漆漆的好吓人。”
沈云被扯回怀中，跪坐在炕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想从他眼睛中找出虚假成分，可是一点东西都没有看出来 。
这狗皇帝也太会演了吧。
沈云呆呆坐着不说话。
陈瑾之心念微动，她眼睛透亮透亮，看得他想扑过去亲。
他也坐起来，跪着，挪得更近沈云，拉起人的小手晃起来:“雾雾，你不要走好不好，我不会那样。”
他的眼泛起清凌凌的点点水光:“我好久都没和你说话了，我那么乖，你不要走嘛。”沈云里面穿着单薄的内衬，跟陈瑾之拉扯这么久觉着冷来，她绝情离开被窝去寻衣服穿。
她还是不会相信狗皇帝能那么老实，这么久不对她不动手动脚，做这些不过是为了博可怜，留下她。
还有他去外面也是去忙自己的事，才没空顾及自己，若是有时间，不来她这里晃晃她都不相信他是真的狗皇帝。
陈瑾之看着沈云什么都没听进去，绝情甩开他的手，决绝抬脚起身下炕，心中突然生出想抓住人的脚踝，把人拉回来的想法。
但他很快又压下了这个美妙的想法，沈云可不会喜欢同这样的他亲近。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人离开。罢了再给人一些时间。趁着现在去休息会儿，安排吐蕃那边的事吧。
陈瑾之自己说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