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失之交臂
菲利克斯随手把电脑扔在桌上，撩起眼皮。
“给答复了吗？”
“是，帕克夫人同意了。”
“哈啊，终于。”
听到托尼简洁的回答，菲利克斯轻轻敲打着桌子。他嘴角抿出一道弧度，看起来相当不怀好意，俨然一副捕获了人质的恶棍般的表情。即便如此，这样子也比之前强多了，自从经历了被艾萨克用枪威胁着『抢了』汽车的那个凌晨后，菲利克斯的心情便一直处于谷底，丝毫没有缓和的迹象。
萦绕在宅邸中的紧张感一刻也没有消散。因为菲利克斯本人就好像一枚行走的炸弹，随时有爆发的可能。一个不小心就可能引火上身，殃及池鱼，所以周围的人每天都过得如履薄冰，丝毫不敢懈怠。
“小心伺候着。稍微让她们觉得不满意，绝对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明白。”
托尼干脆地回了话，然后观察着菲利克斯的脸色。确实，看起来好像略微和缓了一些，但那副蓝瞳中依然闪动着幽冽的寒芒。
几天前，就在艾萨克消失的那个凌晨，菲利克斯忽然下令要将艾萨克的母亲和本杰明带回宅邸。待日出之后，托尼便立即向艾萨克的母亲提出搬家请求，完全搞不清状况的帕克夫人虽觉得过于惊讶，但表示愿意考虑。
这是理所当然的反应。即使之前见过一次，也对彼此有所了解，但也不能就这么痛快答应搬进别人家吧？再加上与艾萨克的联系也不顺利，更让人心生疑惑，忐忑不安。
因此，当托尼转达她的婉拒之意时，菲利克斯并没什么特别的表示，也没有犯牛脾气，只是要求他们以更加得体、亲善、绅士的态度，继续软磨硬泡，并以『能更加安全妥帖照顾』为借口请人入府。
终于，三天之后，杰西卡·帕克终于答应举家搬入菲利克斯的私宅。这个决定比预想中要快。也许是因为艾萨克突然没了音讯，本杰明会感到不安；也许是因为难以抗拒菲利克斯的执着邀请，无论是出于什么理由，托尼一得到答复，便派手下前往她居住的拉霍亚，让他们帮忙收拾行李，自己则跑到菲利克斯这里汇报情况。
菲利克斯在嘱咐了『恭敬地接过来』后，就开始望着窗外发呆。托尼在心里长出了一口气。
杰西卡·帕克这么快就答应了，真是万幸。否则菲利克斯在抓住艾萨克之前，会一直散发着犹如西伯利亚寒流般的冷气。
“那接下来，就按之前说的准备了”
托尼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但菲利克斯没有回答。他只是戳着下巴呆呆地望向窗外，陷入沉思。许久也没得到答复，托尼便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菲利克斯的私宅坐落在山丘高地上，一眼望去，辽阔的大海尽收眼底。
特别是他书房有一整面墙都是玻璃制成的，视野非常开阔，迷人风景令人心旷神怡。
每当事情不顺利或头脑不清楚的时候，这都是非常适合远眺的风景，也是现在菲利克斯很有必要欣赏的景致。因为只有看着眼前如此平和的景象，才有助于帮他理气消火。
“通知给帕克夫人找的帮佣和奶妈，叫她们立刻准备上班。”
用深沉的目光默默凝视大海的菲利克斯突然说起这句。这时托尼才收敛思绪，抬起眼睛。
“明白了。”
“她没有另外拜托你的要求吗”
菲利克斯将遥望窗外的目光收回，问道。
“说换了房子之后，本杰明会很不安，所以自己睡的话会很困难。因此想请求把孩子的床放在她房间内。”
“就那么办吧。哦，说了不需要带家具过来了吧？”
托尼点了点头。
“当然。所以搬起来会很快。”
事实上，菲利克斯一开始就说如果行李多的话搬起来会很麻烦，于是早在杰西卡·帕克答应之前，就腾出了两间视野最好的房间，并且新添了床、儿童床以及其他各种家具。特别是儿童房布置得格外精致漂亮，令人瞠目结舌。
按照菲力克斯风驰电掣般的指示，所有的准备工作在两天内就都完成了。虽然这一专断独行的计划中没有考虑到杰西卡·帕克会拒绝这一因素，但幸好她在这边的准备已经就绪的同时就答应了。时机简直完美得刚刚好。
因此，她需要带来的物品只有她的衣服、孩子的玩具还有一些必须的私人用品。其他的东西可以自己扔掉，或者有想保留的也可以找储物柜放着就行。真可以说是一次非常简单的搬家了。
经过反复思索，感觉好像每件事都准备的差不多了，菲利克斯忽然站起身来。『当啷』，椅子往后推的声音格外响亮。托尼惊讶地看着他，不知道就在期待已久的杰西卡·帕克和本杰明即将搬进新家的档口，他还打算要去哪里。
“带路。我过去看看。”
拿起外套的菲利克斯硬邦邦地说。侧身让开路的托尼用力眨了眨瞪大的双眼。
“要直接去本杰明那？”
“是啊。既然提出了邀请，那就去接一趟吧。”
“就算是这样-…”
“再好好整理一下家里。在他们来之前，重新打扫一遍房间，准备可口的饭菜。要让他们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根本没把托尼那句质疑『有必要亲自过去一趟吗』的话听进去，菲利克斯已经大步流星离开了书房。仿佛一时没转过弯来似的，迷茫盯着菲利克斯强健臂膀和背影的托尼赶忙摇了摇头，紧追了上去。
现在的菲利克斯，说什么做什么都根本难以预料。但是，可以预感到的是，他这种令人混乱的跳脱行为很有可能还会持续一段时间。
——
当轿车平缓驶入位于拉霍亚的住宅区时，菲利克斯放下车窗环顾四周。自从上次参加过为本杰明举行的生日派对后，这小镇与记忆中如出一辙，没有任何变化。
若非得说出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在拐向本杰明家那条路上，第一栋房子貌似在除白蚁，整个用五颜六色的布盖得严严实实，好像马戏团一样。（大部分美国的私宅是用木头制成的，因此经常会有白蚁光顾。白蚁会啃食木材，如果放任不理，房子就会有倒塌的危险。因此需要把整个房屋盖上布，喷洒药物，并在2 ~ 3天内将其消灭。）
毕竟两次来的时间间隔不长，要真有什么大变动才叫奇怪呢，但因为本身这里就是安静祥和的小区，所以即便只是这类寻常事也很惹人注意。菲利克斯以犀利的目光环顾四周，看着铺满整幢房屋的布，挑剔地皱起了眉头。
“天哪，这条路上的第一户人家竟然在除白蚁？！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下抚养孩子，像话吗？
那农药毒性得多强啊。对孩子身体健康可太不利了，是不是？”
菲利克斯咂着舌夸张地说。瞧他那副夸张到无语的样子，托尼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但菲利克斯似乎执意要证明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继续说着一些不像样的话。
“这可必须得搬家了，必须的。我家附近那空气多好啊。面前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海，空气清新环境幽静，多安全啊？谁敢闯进我家？哪儿还有比我那里更适合养孩子的地方。”
抱着胳膊左顾右盼的菲利克斯，此时似乎忘记了自己这几天如坐针毡的紧张心情，以平时那种狂妄自大的高傲态度频频点头，仿佛对自己做出的英明决策倍感欣慰。然而，在一旁看着他这副样子的托尼只是叹了口气。
“其实就算是在隔壁，如果把房子都遮得严严实实才喷药，也没什么大碍吧。现在隔得距离这么远，药就算想顺着风钻进去也是不可能的。”
托尼没忍住说出事实后，菲利克斯的锐利目光立即被吸引了过去。
“什么？那你的意思是，打效果这么猛的药对孩子一点影响也没有了？嗯？”
“就是对孩子来说这根本-”
“托尼。”
『不算是个问题』托尼原本打算这么抱怨，但他在听到菲利克斯降了一度的声音之后，马上迅速闭上嘴巴，同时闭上了眼睛。直到对面射出了像镭射光一样的蓝色视线，托尼这才赶忙紧紧捂住嘴，匆匆转移了目光。果然东西可以乱吃，话真的不能乱说啊。
“你不想让本杰明和帕克夫人生活在比这里更好的环境里，所以故意找茬抬杠是吧”
“绝…没这个意思。”
“你这脑子怎么就转不过弯儿来呢？嗯？只有让本杰明和帕克夫人在我家住得心满意足，住得通体舒畅，回头抓住艾萨克的时候才能顺理成章把他留下啊。你不这么认为吗？”
菲利克斯斜歪着嘴角，用指尖敲打着托尼的肩膀，身上也不知不觉开始流露出暴戾之气。如果面前的人不是托尼，可能拳头早就飞过来了，但托尼只是一脸惊悚地睁大眼睛看着菲利克斯。
“老天啊，你连那层都考虑到了？”
“什么？抓住艾萨克的想法吗？”
“不是，刚说的要把他留下……”
“当然，难道就由着那帮现在连底细都没摸清楚的家伙胡来？连我都舍不得动手，竟然把艾萨克当过街老鼠一样打？下三滥的王八羔子。”
大概因为重新回忆起不愉快的经历，菲利克斯气得突突冒火，皱着眉头一个劲儿喘粗气。托尼于是又再次开口说话。
“所以打算要一起生活？”
托尼呆头呆脑地问出这么一句，菲利克斯以一种『怎么那么傻』的表情瞪视着他。托尼被他这样一看，也觉得自己好像确实挺傻的，于是晃了晃头想赶紧清醒一点。菲利克斯啧了一声回答道。
“那是当然。这样我也能安心一点。艾萨克也是，能如愿以偿地和本杰明朝夕相处多好啊。嗯，怎么当初没想到这么两全其美的好办法呢。”
或许是对自己这个天才的绝妙想法非常满意，菲利克斯咧嘴笑了起来。反观托尼则是一脸目瞪口呆。
“不如干脆结婚算了。”
不自觉蹦出了这句心里话。
“又胡说八道什么呢。”
就在菲利克斯斜睨着托尼气呼呼反问的时候，从后面传来一阵刺耳的汽车引擎声。顺着声音反射性看去，只见一辆黑色轿车由后方狂奔而来。住宅区的限速大都不超过25英里，但那辆车的速度显然已经超过了4-50英里。
托尼轻轻皱了下眉。菲利克斯也惊讶得转过视线。恰在此时，一辆黑色汽车如龙卷风一般迅速超过菲利克斯他们这辆慢悠悠开在住宅区的轿车。菲利克斯从他座位的窗外望去，只看到一团黑影疾驰而过。
“哪来的疯子……”
“啊-！”
正在菲利克斯准备要发怒的时候，托尼突然大喊了一声。一方面是因为这辆如菲利克斯所言『像疯了一样』横冲直闯的车极为眼熟，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司机……
“快追上去！”
托尼心急火燎地朝着司机大声命令着，菲利克斯责备地口气问他『又怎么了』。
“艾萨克，那是艾萨克！”
“说什么呢。”
“那辆车，不就是被艾萨克开走的那辆吗！”
托尼在心里埋怨了一句『这都没认出来，也太没眼力见了』然后就开始催促司机。这时司机才慌慌张张踩油门加速，但已经连艾萨克车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那真是艾萨克？”
“千真万确！”
朝着菲利克斯大喊了一句的托尼此时正准备再次催促司机快点开，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嘟嘟响了起来，托尼眼睛依然死盯着汽车前方，掏出手机不耐烦地问『干嘛』。
＜出大事了，大哥！乱了套了！突然闯进来一帮蒙面歹徒抢本杰明-！呃，卧槽！喂，不行！给我拦住了！＞
手机那头传来杰克粗重的喘息声，周围全是乱糟糟的声音，不时还能听到尖利的惨叫声。但现在什么情况也问不出来，因为根本来不及解释的杰克这时候突然断线了。托尼紧握着听不到任何声音的手机，紧紧皱起了眉头。
“这到底是……”
怎么也没料到会从先行去帮本杰明和杰西卡·帕克搬家的杰克那里接到这样的电话，但大致也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很显然，意图追杀艾萨克的不明身份的武装分子，眼下正企图绑架本杰明和杰西卡·帕克。这真让人后脑勺发凉。
另外从杰克打电话的情况判断，他此时正处于劣势，很有可能遭受了重创。问题不大的话他肯定就自己处理好了，毕竟如果发生战斗，与其远距离联系求助，不如集中精力保护本杰明和杰西卡·帕克。
托尼一言不发，仍然紧紧攥着手机。此时脑中早已乱作一团，刚才像疯了一样开车的艾萨克，以及杰克那通慌张的电话不停在脑中交替出现，快要爆炸了。把托尼瞬间拉回现实的是身旁菲利克斯那阴恻恻的声音。
“愣着干嘛，快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