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若我不呢
在这片沉寂的山坳之中,两侧高耸的崖壁静静矗立着,仿佛也在看着这一场闹剧。
在崖壁的最高处,一队训练有素的将士宛如石雕般默默等待着,与这苍茫的雪地、险峻的崖壁融为一体。
将士们身着灰白色的战袍,静静地潜伏,与周围银装素裹的雪景交相辉映,使得他们几乎隐匿于雪地之中,难以辨认。
为首的人身形高大、气质不凡,腰间配着一把巨大的长弓,那弓身线条流畅,弓弦紧绷,需要极强的臂力才能够拉开。
箭篓中的羽箭也是特制的,轻盈而精致,为了能够射中更远的目标,羽箭重量比寻常的更加轻薄,射程比普通的箭远上一倍。
这种特制的羽箭并非随便什么人都能驾驭。它要求射箭者具备极高的技巧和强大的掌控力。
与此同时,在数十丈的山坳之下,秦王与秦延泽对峙着。
秦延泽一声令下,已经率着一众城防营的叛军提刀砍将过来。
贴身侍卫将秦王护在身后,双方战成一团,侍卫统领高声喊道:“来人呐,速来救驾!太子谋……”
一个“逆”字未出口,长剑已然划破他的咽喉,鲜血喷洒出来。
他捂着脖子,嘴角只能够发出赫赫的气音,很快便倒地不起了。
杀了他的人,却是一直跟在他身边不起眼的一名手下。
秦延泽居高临下,嘴角勾起一抹隐秘的笑容。
父王啊父王,您或许未曾想过,即便是您最为信赖、最为亲密的贴身侍卫,他们的忠诚也并非坚不可摧。
人心,这个世界上最为复杂、最难以捉摸的东西。
即便是最忠诚的侍卫,也可能会在心中权衡利弊,甚至背离原本的誓言。
苍茫的天穹垂下,眼看着原本簇拥在秦王身边的侍卫越来越少了。
秦延泽翻身下马,手中紧握的长剑在几道日晖下闪烁着森冷的寒光,剑尖直指秦王。
秦王瞪大了眼睛,打从心里升起一股凉意。
秦延泽慢条斯理道:“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个,写传位诏书,如此一来,你可以在宫中安享晚年,不再为朝政之事烦心”
秦王缓缓闭了闭眼:“若我不呢?”
秦延泽眼底闪过一丝狠辣:“还有第二个选择,明日京中便会传开,秦王在去相国寺上香途中,突发恶疾,不幸薨逝……”
话音未落,秦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怒指秦延泽,极端惊惧愤怒之下,整个胳膊都在颤抖。
他的心在滴血,如同被撕裂一般。
总以为此子智虑深远,将来能够放心将这大秦天下交到他的手中。
但他没料到的是,他忽略了权力对一个人的诱惑力是如此之大,太子正值壮年,而自己已然垂垂老矣。
这秦王的位子是如此诱人,在秦延泽的眼中,已经变成了一种难以抗拒的诱惑,让他抛弃了所有的顾忌和底线,选择了背叛和弑父,根本不愿再去等上几年。
他望着这个已经比自己高出许多的儿子,感觉如此陌生和遥远。
“秦延泽,你这个欺上叛主的逆子!”
他声嘶力竭地吼道,犹如一只陷入困境的老兽,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发出绝望的咆哮。
刀已经高高举起,刀锋映着白雪,如同一道冰冷的银色闪电,划破夜空,带着无尽的寒意和肃杀之气。
秦王长长叹了一口气,无奈缓缓闭上双眼。
耳旁一道风声划过,预料之中的疼痛和死亡并没有降临。
他疑惑地睁开眼睛,只见秦延泽的长刀已经被人打落在地。秦延泽捂着自己的手臂,后退了一步,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表情,目光落在秦王身侧。
一人持剑稳稳地立在那里,却是刚刚从轮椅上飞身而起的秦樾宁。
秦延泽诧异:“你的腿?!”
秦樾宁缓缓走上前,横剑挡在秦王身前。
纪初瓷站在另一侧,二人配合无间,紧密地守护着秦王,挡住了秦延泽的进攻。
他们的默契配合,让秦延泽的攻势一次次被化解。
“你居然瞒了这么久!”
秦延泽怒喝道,声音中充满了震惊和愤怒。
秦王同样也很意外,秦樾宁的腿,居然并没有废。
一时间,秦王也不知道自己是该为绝处逢生而感到惊喜,还是该为秦樾宁胆敢欺君而感到愤怒。
他只能躲在秦樾宁身后,心中打着算盘,有了秦樾宁和纪初瓷,他或许能够逃过这一劫。
虽然有秦樾宁的加入,让秦王侍卫们的压力小了一些,但面对的毕竟是训练有素的城防营将士,很快再次落了颓势。
“这样不行。”
纪初瓷贴在秦樾宁耳边低声道:“寻个机会,我掩护你,你带着秦王突围。”
秦樾宁转头看向纪初瓷,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问道:“那你呢?”
“秦延泽的目标并不是我,我未必会丧命,但是若是秦王落在了他的手里,必死无疑。”
秦樾宁沉默了一下,然后淡淡地说:“死就死了。”
“你说什么?”
纪初瓷怀疑自己听错了,她微微一怔。
秦樾宁抿抿唇,掩去眼底一抹阴沉,答应道:“好。”
随即他转身将秦王扛在了肩上,也不管他的挣扎,对着纪初瓷微微颔首。
纪初瓷长剑挥扫,剑法凌厉而迅猛,带着雷霆之势,仿佛能够撕裂空气,将城防营的将士逼退数步。
就是现在!
纪初瓷心领神会,加快了攻击的速度,剑光如流水般连绵不绝,为秦樾宁创造了一个突围的时机。
秦樾宁深吸了一口气,猛地向前冲去。
在他们的努力下,他们终于找到了一个突破口。秦樾宁带着秦王,冲出了城防营的包围圈。
秦樾宁和秦王二人的身影终于消失在远处的密林中,留下的只有一地的混乱和狼狈。
“快追!”
秦延泽无能狂怒,他转身恶狠狠地瞪着纪初瓷。
她的长剑已经插入地面,支撑着疲惫的身躯。
努力将心中的疲惫和绝望压下。她告诉自己,不能倒下,芽儿还在家里等着她。
然而,随着战斗的持续,她的体力逐渐透支,每一次挥剑都变得异常艰难。
当她再一次将剑插进一个叛军的胸口时,温热的鲜血喷溅在她的眼皮上,眼前一片血红。
她感到一阵眩晕,身体摇摇欲坠。
她累了,心中涌起一股无力感。
她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会死在这里。
或许五年前,她就不该回来……
上一世,她也是这一年被赐死的……
“难道这就是我的结局吗?”纪初瓷心中涌起一股不甘和绝望。
或许命运,真的逃不过。
就在此时,她的余光瞥到了一抹寒光,一股寒意瞬间传遍全身。
但是她已经没有力气再躲开了。
她在生死关头挣扎着向后仰去,竭尽全力躲避那致命的一剑。
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阵破空之声突然响起,一支羽箭犹如闪电般射来,精准地穿透了叛军的喉咙,将其钉在了地上。
箭尾还在地上遥遥晃动,发出嗡嗡的回响。
是谁?
纪初瓷猛然回头,眯起眼睛向箭来的方向望去。
崖壁上一片灰白,扬起的灰尘和硝烟让视线变得模糊,她无法看清楚。
只是她的心,突然间剧烈跳动起来。
如同被狂风暴雨席卷过的湖面,波澜起伏,无法平静。那种感觉,既像是紧张,又像是期待。
她转头望向那崖壁的方向,虽然依旧看不清那些灰白身影的面容,但她的心中却涌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却像是一种预兆。
是你吗,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