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明日返程
当匕首刺入左胸的那一瞬间。
孟祈川感觉整个人被撕裂了一般,有什么东西在缓慢剥离出去。
肉体的疼痛赶不上灵魂上的撕心裂肺。
鲜血喷涌而出。
伽罗猝不及防就见到他下手狠厉,匕首没入胸口,毫不迟疑。
王爷,你真是个疯子!
她想要尖叫的声音压在喉咙处,发出了怪异的嘶嘶声。
鸣柯匆忙上前,一手将她拎到另一边坐下。
转身扶住孟祈川。
孟祈川口中紧紧咬着一个布包,脸色苍白,右手牢牢握着匕首冰凉的手柄,额间青筋暴出,眼角蔓延红意。
“水。”
他大口大口喘息,尝到了嘴里的血腥味。
他指尖用力,随着胸口的肌肉被缓缓剖开,他的身体剧烈颤抖着,汗水如雨下,很快便浸湿了衣物,黑发一缕一缕贴在额间,整个人仿佛刚从水中捞出一般。
但是他执着匕首的手,却像是磐石一般坚定,一丝一毫都不曾晃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伽罗不忍心再看,数次想要制止他,却被他破釜沉舟的眼神所撼动,只偏过身子,呆呆坐在一旁默默祈祷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他眼神微亮,指尖一转,瞬间拔出。
找到了!
鸣柯端了一盆水放到他面前,只听得叮当一声响,匕首被扔到水中。
一圈圈血迹顺着水波荡漾散开,闪着寒光的刀尖处,一个乳白色的虫蛊闪了闪,很快消融在水里不见了。
看到这一幕,孟祈川终于松了一口气,四肢的骨头像是刹那间被抽走,他的身体也软倒了下来。
他一直咬着布帛没有发出声音,此时终于忍不住,从嗓子眼里溢出一声低低的轻哼。
鸣柯急忙上前扶住他,用力压住他胸口的伤口,一边手忙脚乱掏出伤药,呼啦啦就往伤口上撒去。
包扎好伤口,鸣柯方才抬头看他,孟祈川已经闭上了眼睛昏睡了过去,脸色苍白如纸,额上满是豆大的汗珠,一声不吭地躺着。
鸣柯心下一紧,忙伸手去探得他的鼻息,手指触到他的鼻孔时,他松了一口气。虽然呼吸微弱,但节奏规律。
他拿着一块干燥的棉布,一下一下擦拭着孟祈川额间的汗滴和潮湿的黑发。
时间很快流逝。
从日出到日落,再一次的黑夜。
孟祈川昏睡了整整一天一夜,在此期间,鸣柯几乎感受不到他微弱的呼吸,只得一次次去试探他的鼻息。
正当他再一次伸手的时候,被一只手牢牢握住手腕。
“王爷,你终于醒了……”
鸣柯吸了吸鼻子,八尺大汉鼻子一酸,没出息地差点哭出声来。
孟祈川艰难地动了动身子,烛光照耀在他脸上,映出他苍白的面容,几乎完全失去了往日的血色。
短短两天,他的精神仿佛也随着情人蛊消散而被抽离,他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一座被遗忘的石像。
身上的衣服竟觉出了几分空空荡荡的感觉,整个人落寞消沉的仿佛要融入身后的黑暗中去。
“她来过吗?”
孟祈川低声喃喃。
鸣柯愣住,随后,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愤怒,让他胸口剧烈起伏着。
这都什么时候了,我的王爷啊,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模样,好像就剩一口气吊着的模样,满心眼里还是那个忘恩负义的小殿下。
是的,忘恩负义。
鸣柯暗暗咬牙,南疆王府将她养大,从未有过一丝亏欠,可如今王爷因她遭受如此大的伤痛,她却避而不见,连面都不露。
这样的行为,怎能不让人心寒?
“这……”
鸣柯不知道如何说,只能摇摇头。
孟祈川眼里爬上一层阴霾,整个人冷了下来,散发出一种太多失望过后异常平静的气息。
“去联系苍艾,我们明日返程。”
鸣柯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脚步迅速,转身出去安排了下去。
果然,王爷永远都是王爷,拿得起放得下。
————
五皇子府,纪初瓷抱着水盆吐了一夜。
秦樾宁坐在床边,看着她憔悴的双眼,皱着眉头,有些担忧:“你这么一直吐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要不还是叫个大夫。”
“你若是担心隔墙有耳,走漏了风声,我们便去京郊找个不认识的大夫,你再这么吐下去,你身子可受不了。”
纪初瓷苦笑一声:“无妨,忍忍便过去了。”
她顿了顿,接着道:“我才刚刚嫁给你,这么短的时间里,不可能怀上孩子,若是传出来已有身孕,那定然留不住。”
她眼神温柔,望向依然平坦的腹部。
“我一定要瞒下来,实在不行,你就把我打晕了便是。”
秦樾宁应了一声,双手攥拳,将眼底一抹心疼很好的隐藏起来。
纪初瓷垂下眼帘,思绪却忍不住飘向了远方。
昨日清晨,在孟祈川取出蛊虫的那一瞬间,她指尖动了动,覆上心口,感觉心头空落落的,好像有什么东西逝去了。
她胸口一阵酥麻中夹着痛痒,猛地弯腰吐出来一口清水,夹杂着血丝。
她眯了眯眼睛,心跳漏了一拍。
她感受不到心尖上情人蛊的存在了。
哥哥这是,把情人蛊取出来了?!
他怎么如此决绝,毫不留情。
只是,他还好吗……
她担心了一夜,终究还是忍不住,东方破晓时就遣了梅染去了莳花楼。
如今一个时辰过去了,梅染还没有回来。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敲响,纪初瓷的心跳瞬间加速,希冀的眼神发现进来的人不是梅染后,黯淡了些许。
来人是来送早膳的,手中托着精美的早膳托盘。
纪初瓷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在秦樾宁殷切的目光中,硬是逼着自己用了些早膳。
不多时,梅染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纪初瓷立刻放下筷子起身迎上前去,脸上带着几分急切。
“禀小殿下,五皇子殿下,莳花楼伽罗姑娘求见。”
伽罗?
纪初瓷轻声重复着这个名字,是她!
她脑海中一闪而过花灯节上她与哥哥的亲密身影,她微微抿了抿唇,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
“给她上盏茶,让她在外间稍等片刻。”
随即,她转身走向梳妆台,对着铜镜,她轻轻地用胭脂在苍白的双颊上抹上了些许色彩,使脸色看起来更加红润。
梅染则在一旁帮忙,将纪初瓷杂乱的头发梳成了漂亮的凌云髻,她的手法熟练而轻柔。
在整理的过程中,梅染附在纪初瓷的耳边,低声说道:“王爷让伽罗递了话,说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压根没见我。”
纪初瓷轻叹,但愿哥哥能够安好无恙。
外间,伽罗将一个精致的布兜轻轻地放在了纪初瓷面前的矮几上。
“这是什么?”
纪初瓷心下疑惑,她打开布兜,发现正是前些日子给哥哥的那半块玉佩,玉佩的质地温润,触感细腻,一看便是时常被抚摸摩挲的,油润且光滑。
那日在妄念的作用下,她与哥哥春风一度,然后便将玉佩给了哥哥,算是心照不宣的定情信物。
她眼眶微红,低声喃喃:“哥哥他,这是什么意思……”
如今取了情人蛊,又交还了玉佩,这是彻底与自己划清了界限么。
她眼前一片模糊。
伽罗却没有半分动容,语气里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她想到昨日孟祈川取出情人蛊的艰辛,抿了抿唇,声音里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王爷吩咐,既然已经决定要男婚女嫁,各不相干,那么他留着这块儿玉佩也是徒增烦恼,现将玉佩物归原主,请小殿下,哦不对,是王妃娘娘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