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当然不会
那人静静地伫立在黑暗之中，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一身森然色玄衣带着寒意，脸庞隐在阴影之下。
他的身影高大而挺拔，肩宽腿长。
纪初瓷见到这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她的心跳瞬间加速，仿佛时间都在那一刻停滞了。
她的眼眶渐渐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她也不是傻子，即便是前些日子没有想明白，这几日京中的形势也让她深刻知晓了当前哥哥处境之艰难。
如今秦王的猜忌加之燕国的虎视眈眈，让他腹背受敌。
她知道，对于哥哥来说，远离京城这片是非之地，在南疆休养生息才是最好的。
可是，当她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她的心中却猛然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思念之情，她真的好想他。
“哥哥，你回来了？”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
夜风呼啸着灌进了屋子，带着一丝凉意和清新，猎猎地吹起了男人的衣衫下摆，玄色的衣袍在风中翻飞，更添了几分英挺与不羁。
纪初瓷捂着唇，低低咳嗽了一声。
秦樾宁见状，忙取出一件柔软的披风为她搭在肩上。
孟祈川缓缓走进屋内，油灯下，他的眼眶猩红，目光紧紧地盯着纪初瓷，在她梳成夫人发髻的头上停留了片刻。
最终还是纪初瓷轻叹一声，打破了屋内诡异的平静。
“你不应该回来的。”
孟祈川抬眸对上她的双眼，眼底清晰可见的冷厉让她心尖一颤。
“怎么，打扰了你们了？”
纪初瓷摇头否认：“你明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孟祈川黑沉的眸子锁住了秦樾宁搀扶着的那双手，垂在身侧的拳头捏的死紧，一瞬间，滔天的凶戾和阴鸷扑面而来。
纪初瓷后退了一小步，被秦樾宁侧身挡住。
孟祈川整个人瞬间愣住，自嘲地笑了笑，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他向后退了一步，仿佛是在刻意拉开与她的距离。
他的心中，原本的愤怒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落寞和苦涩。
他淡漠的叹一口气，不欲再待，却挪不开步子，他转过眼，望着窗外漆黑一片的夜色。
他的眼底泛起一层复杂的情绪，有担忧、有愤怒，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
渐渐的，漫上了一层银光。
但很快，又重新恢复成古井无波的模样。
他的目光，再一次落在纪初瓷身上，静静看了片刻后，突然开口问道：“你想好了？”
烛光下，他的面容似乎越来越远。
纪初瓷刚打算开口说什么，突然被一阵突如其来的胸闷恶心的感觉干扰了心神，仓促之下，她只得点点头。
孟祈川干笑一声，他甚至觉得有些荒唐，也就一月多不见，人怎么能够变化那么快。
他心中的纪初瓷，是那个从小喜欢粘着他，与他无话不谈、分享喜怒哀乐，甚至愿意为他种下情人蛊的女子，如今却连一句话都不愿与他说。
他薄唇轻颤：“初初，你就没什么话想要跟我说的吗？”
他的心底，依旧残存了微弱的期待。
纪初瓷只是再次摇摇头，艰难开口：“你……快些回去吧，京城最近太危险了。”
她顿了顿：“我在这里很好，不用担心。”
孟祈川最后一丝希望也如肥皂泡般啪一声破了。
他闭了闭眼睛，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句道。
“好得很，初初……你真的长大了。”
他感慨道：“你既已经入了五皇子府，从今往后，便不再是我南疆王府的人了，以后一别两宽，各不相干。”
这句话如同针一般扎进了纪初瓷的心中，听得纪初瓷心里漏风了一样遍体生寒。
这一世，怎么就还是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呢……
她双眸盈盈，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去挽留，突然一阵恶心感喷涌而出，让她措手不及，蓦地攥紧了秦樾宁的袖子。
她偏着头，借着秦樾宁的身形挡住，不愿让他看到自己的狼狈模样。
孟祈川气笑了，他明白，无论自己再说什么、做什么，都已经无法挽回了。
他心中充满了无力感。
“那边这样吧。”
他深吸了一口气，转身顿了顿。
很快，他垂下眸子，掩去眼底复杂的不舍，大步离开了。
他的背影在在烛光下拉得很长，很长，仿佛带着无尽的落寞和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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莳花楼内，鸣柯站在房门口，面色凝重，眉头紧锁。
伽罗悄悄地凑近：“你这是怎么了？”
鸣柯压低声音，满脸天塌了的表情：“还能怎么了，小殿下嫁给了五皇子，让我们王爷怎么办啊？”
伽罗听了，却是有些无语：“这不正好吗？小殿下有了归宿，你们就可以放心回南疆去了……”
鸣柯深深叹了口气：“唉，你不懂。”
伽罗挑了挑眉，没有再继续追问。她端着茶盘，轻轻地敲了敲门，但里面并没有任何回应。于是，她便自顾自地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如今东方既白，天际渐渐褪去了夜的神秘与深邃，一抹淡淡的鱼肚白悄然浮现。
孟祈川正站在窗前，抬头看向进来的伽罗，他的眼眸终于动了一下。
自从他回来，一夜未眠。
独自坐在昏暗的房间里，双眼空洞地盯着前方，思绪万千。
他想不明白，为何事情会发展到如此地步，为何他所有的努力仿佛都化作了泡影，变得徒劳无功。
他曾以为，只要坚持过这一个多月，他便可以在秦王眼下瞒天过海，将初初接回南疆，从此摆脱秦王的束缚和牵掣。
只是如今现状，与他的想象大相径庭。
他的目光落在伽罗身上，微微闪了闪。
他缓缓开口，带了一丝迷茫：“伽罗，你是女子，若是你，你会嫁给一个你不爱的人吗？”
“当然不会，给多少银子都不会。”
伽罗毫不犹豫，将头摇成拨浪鼓。
回过神来后，她抿了抿唇，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从未见过自家王爷如此消沉，他的眼神空洞而迷茫，仿佛整个世界都失去了色彩，只留下一片死寂的灰白。
她的指尖在怀中轻轻地摩挲着那封已经有些皱褶的信笺，犹豫再三，还是没有掏出来。
这封信件，是好些日子前，五皇子殿下转交给她的，说是小殿下吩咐，让她递交给王爷。
可那时候，她也联系不上王爷，便将此事搁置了。
再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就听到纪初瓷嫁给了五殿下的消息。
事到如今，木已成舟，她暗自揣度，左思右想，犹豫万分甚至和鸣柯商议，究竟不要将这封信的存在告知王爷。
若是二人有误会，即便误会澄清了，婚事已然成了定局又是王上赐婚，断不能抗旨，王爷也还是需要回南疆，无法留在京城。
若是信中如上次一般只是一些告别的话语，那也没必要让王爷知晓，让他再承受一次痛苦的回忆。
更何况，王爷胸怀天下，他可是南疆的战神，怎么能够被如此小情小爱所捆缚，这个天下才是他应该放在心上的东西。
鸣柯拗不过他，只是答应不主动提起。
孟祈川坐在那里，沉默了很久，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停滞了。
再开口时，声音粗哑难听，像是夹杂着砂砾。
“我不甘心。”
他低声呢喃，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深处挤出来的，充满了无奈和不甘。
他的右手缓缓抬起，覆在自己的胸口，那里正是情人蛊所在的位置。
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它的存在，就像是一种诅咒，将他的情感和理智都牢牢地束缚。
“拿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