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这是什么
落霞殿外石榴林里起了风,火红的石榴花纷纷而下,夹杂着细细密密的雨滴,如一场盛大的狂欢。
徐徐凉风透过半开的窗户轻拂而入,吹散了茶盏上方的雾气,随着雾气的消散,纪初瓷的面容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这……”
鸣柯顿时一惊,支支吾吾。
“小殿下若是有急事,我去寻王爷便是,何须小殿下亲自跑一趟。”
纪初瓷闻言上下扫了他一眼,敏锐觉察到了些许不对。
“他在哪?”
鸣柯被她看得有些心慌,眼角顿时一紧:“小殿下,您就别为难属下了,属下也只是听命行事。”
纪初瓷向前一步,饶有兴致,哥哥究竟在哪,如此神秘兮兮。
她绕着鸣柯走了两步。
“鸣柯,我哥哥到底在哪里?他应当也没说不能告诉我吧。还有,你若再不老实交代,我便跟哥哥说换个人守在府里,让你十天半个月的见不到梅染。”
鸣柯心中苦涩,五味杂陈,欲哭无泪。
我的小殿下啊,不带这样的。
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鸣柯见今日是蒙混不了了,便心一横,闭了闭眼,老实交代道:“王爷在……莳花楼。”
“莳花楼?”纪初瓷脚步微顿,眨了眨眼睛:“这三日都在那?”
鸣柯不敢吱声,弱弱的点了点头。
纪初瓷眼睛亮了亮,她对莳花楼还是很感兴趣的。
只是哥哥去那里干什么?
莳花楼是京城内有名的秦楼楚馆,历来以歌舞升平、美人如云而闻名。
她前世今生还从未踏足过类似的地方。
正所谓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是今天吧。
“梅染,走,咱们也去长长见识。”
屋外阴雨连绵,潮湿阴冷。
莳花楼内却是一片绮丽繁华,温香软玉。
三楼,最奢靡的厢房,精致的雕花镂空熏香炉中,袅袅升起一缕缕淡雅的檀香。
孟祈川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只精致的酒杯,里面盛着半满的琥珀色液体。
他喝了些酒,倚在屋内唯一一张华丽的软榻上,衣衫半敞着,浑身透着慵懒迷离的气息,黑发随意披在身后,略显凌乱,仿佛一只蛰伏着休息的猎豹,时不时看向窗外。
秦樾宁坐在他对面,依旧一身白布麻衣坐在轮椅上,面容清减了许多,更显得那双眼睛格外明亮和深邃。
“王叔,今天已经第三日了,不知王叔对于我的提议考虑得怎么样?”
孟祈川揉了揉眉心。
秦王定下的十日之期已经过去了近一半,然而他仍未能做出决断。
南疆军团的重要性不言而喻,遣散他们,无异于自毁长城,将秦国置于危险之中。
但是纪初瓷,他更加无法割舍。
他无法想象将她孤零零地留在京城中,任由风浪侵袭。
三日前,秦樾宁的出现,给孟祈川带来了一线希望,他提出了一个建议。
在孟祈川返回南疆的这段时间里,他帮忙护住纪初瓷。
然后,二人联手,帮助秦樾宁登上王位。
这个提议对孟祈川来说,无疑是一个双赢的局面。他既能保住南疆军团,又能确保纪初瓷的安全。
只是,想要骗过老谋深算的秦王,绝非易事,每一个细节都不能有丝毫的疏漏。
才能在他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
————
嘎吱一声,房门被推开,一个身材高挑的美人走了进来。
来人乃是伽罗,京城人皆知她是花魁,一舞动京城,身姿曼妙,容颜倾城,不知迷倒了多少男人。
却很少有人知晓,她是南疆王府的人。
她的耳目遍布京城,大大小小的消息,皆是通过莳花楼传递。
和鸣柯一样,是孟祈川正儿八经的属下。
进屋后,伽罗袅袅端着托盘,放在了屋内八仙桌上,托盘上放了些精致的糕点和两酒瓶。
“苍艾传来了消息,说是城西赌坊的事情有眉目了,但是还需要面谈。”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取出一张月白色帕子,将帕子浸湿了酒,面无表情两指捏着递给了孟祈川。
孟祈川将帕子塞回腰间,这一刹那,他身上的酒味更重了。
伽罗撇撇嘴,艳丽的脸上满是可惜:“真是浪费,一瓶酒二两银子,记得给我。”
她一屁股坐在八仙桌旁,旁若无人捏起糕点塞到嘴里。
秦樾宁嘴角噙着笑意,这几日他天天来此,方才得见伽罗娘子的真性情。
花魁伽罗娘子,妩媚娇艳,犹如一朵盛开的牡丹,秋水般的眸子仿佛能勾人魂魄,让人一见倾心。
每当她笑起来,面颊上一对梨涡便如盛满了甘甜的蜜酒,令人陶醉不已。
和如今坐在八仙桌前的这个不修边幅的女人判若两人。
伽罗一边吃着,一边还不忘和屋内两个大男人分享她刚上楼时在一楼大堂内的见闻。
“楼下新来了个小可爱,可能是背着家里偷偷跑出来玩的……”
她说话间,又捏起了另一块糕点:“白日里,又是阴雨天,客人也少,大家都闲着,姐姐们见他乖巧蠢萌,又纯情得很,都想逗一逗她。”
秦樾宁笑道:“那他岂不是羊入虎口,怕不是要留下一辈子的阴影了。”
“一边去,姐姐们是这样的人么,她穿着男装,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殊不知啊在我们眼里,一眼就看出来她是个姑娘家。”
伽罗咽下最后一口糕点,拍拍胸前落下的碎屑,又恢复了那副花魁妩媚动人的模样。
“我也去调戏调戏她,这么软糯好玩的小姑娘好久没见过了,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找错地方了,闹着要找哥哥。”
“谁家好人家的哥哥会在大白天的来青楼啊,小姑娘眼巴巴的寻来,八成被狗男人骗了。”
什么?
找哥哥?
孟祈川猛地起身,顾不上说什么,三步并作两步干脆从窗户里翻身而出。
此时的莳花楼一楼大厅内,纪初瓷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道按在了太师椅上,
到处香风阵阵,她感觉自己陷在了一片白花花的黏腻里。
她嘟着嘴,视线向下,落在了自己一马平川的胸前。
只能默默安慰道是因为要穿男装,所以束了胸才不明显。
一杯荔枝酒装在晶莹剔透的白瓷杯中,被葱白的指尖捏着,端到了身前,伴随着一阵轻柔而馥郁香气。
“小公子,你就尝尝嘛,这个酒甜滋滋的,可好喝了。
纪初瓷摇头:“哥哥说了,不让我在外面喝酒。”
春柳翻了个白眼,谁家哥哥自己来青楼不谈,还拘束着小公子。
是不是就是伽罗姐姐常说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她随即轻哼一声:“还管你哥哥干甚,说不定他自己都醉倒在哪个温柔乡里了呢……”
也是。
纪初瓷眯了眯眼睛,脆生生地竖起一根手指:“那我就喝一小口。”
她轻轻抿了一小口,酒水柔滑绵密,独特的果香与酒香交织在一起,很是好喝。
她舔舔唇,又喝了一口,不知不觉,就着别人的手,一整杯荔枝酒都下了肚。
“再尝尝这个桑果酒……”
又是另一双手端着云纹杯,杯中酒泛着淡淡的紫色,像是初升的紫霞,色彩绚丽。
嘈杂间,不知谁的指尖在她脸颊上轻轻捏了一下。
纪初瓷皱起了眉头,但很快,她的注意力被别的东西吸引过去了。
“姐姐,这是什么?”
春柳一听,视线向下看到了自己腰间,那里扣着一块小拇指大小的檀木角先生,本系在层层衣衫下面,许是拉扯间不小心露了出来。
她也不恼,也不羞,眼波流转间媚意顿生,她笑盈盈地打趣着。
“小公子,你怎么这么……连这个都不知道,除了这个,姐姐那里还有很多好玩的,要不要跟姐姐一起去房里,姐姐给你仔细讲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