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一言为定
一阵夏风掠过荷塘，带起一片清凉的水汽。
纪初瓷垂着眸子，拢了拢肩上的衣襟，她楚楚可怜开口道：“殿下有所不知，这块玉佩乃是我娘留给我的，最近这些日子，我经常能够梦到我娘来找我，你猜她说什么？”
秦延泽摇摇头。
“她说，她留给我的东西，不能给别人，否则她半夜会去找回来的。”
“若是全心全意对我还好，那最多也就只会病上几日，但是，若有二心，你猜会怎么着？”
秦延泽背后一阵凉意窜起，可偏偏纪初瓷跟说书似的，说一半留一半，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利索，他攥紧了手中的玉佩，丢也不是留也不是。
“那便会口舌生疮，鸡犬不宁，不得善终……”
“停！”
秦延泽打断她的话语，掌心玉佩冰冷的触感透过肌肤，直达心底。
“我可以还给你。”
他本也就对这块儿玉佩不上心，只是因为他是纪初瓷送的，而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恢复她对自己的好感度。
他咬咬牙：“十日后便是一年一度的花灯节，与我同游，我便将它还给你。”
纪初瓷唇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微笑：“一言为定。”
她随即俯身作揖：“那我便不留三皇子殿下了，殿下慢走。”
只剩十日了么……
纪初瓷远远望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蹙起了眉头。
花灯节，是秦国最盛大的节日之一。
那一日，整个京城都将被五彩斑斓的花灯装点得如诗如画。
秦王也会出宫赏灯，行至望江楼，与京城子民们一起，欣赏这漫天的花灯，寓意与民同乐。
而就在那一天，发生了一件震惊整个京城的事故。
花灯节上，燕国刺客刺伤了秦王，却在混乱之下全身而退，此事一出，京城哗然。
孟祈川虽不是京城城防营将士，但刺客来自燕国，他自然也受到了牵连。
最后，是秦延泽主动请缨，抓到了那个刺客，这一举动让秦延泽在朝野中声名大噪，也在同年，被册封为太子。
之后，秦王的身子便每况愈下，缠绵病榻一年之久后，太子监国。
她长长叹了一口气，心绪难平，脑海中不断闪现着与秦延泽的对话和花灯节的变故，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像一团乱麻般纠缠在一起，让她无法静下心来。
她一路慢慢走回了栖云殿，却发现屋内已经空无一人。
她也歇了继续用膳的心思。
哥哥出门了，她干脆回了琼华殿。
一开始坐在案前翻阅着书籍，尽管书中文字如同涓涓细流，却无法完全冲刷掉她心中的纷乱。
她无奈，转而弹了会琴，指尖轻触琴弦，弹出的却是杂乱无章的调子，每一个音符都显得那么突兀，尽皆无法入耳。
不知不觉已是夕阳西下，这一天就这么浑浑噩噩过去了。
她猛然站起身，这样不行，重来一世，怎能再让自己沉浸在自怨自艾的情绪中无法自拔？
需得想个办法。
“梅染，随我去趟望江楼。”
望江楼，顾名思义，毗邻九曲江畔，乃是一处临江而建的木质楼阁。其高耸入云，气势恢宏。
到了夜晚，楼内的灯火通明，与天上的星光交相辉映，江面上的渔火点点，如同繁星落入凡间。
只可惜，花灯节的那一场大火，将这座楼阁烧得只剩一个空架子。
纪初瓷站在楼前，仰望那无尽的江天，绞尽脑汁回忆着那天的细节。
只可惜她当时全部身心都放在了秦延泽身上，起火后就随着大片人群逃生，只依稀记得应当是在戌时末，火势从东南而起。
起初，只是几点微弱的火光，在夜色中若隐若现。
可火势蔓延的速度却快得惊人，乘着江风，迅速向四周扩散。
片刻之后，浓烟滚滚而起，夹杂着烧焦的味道，令人窒息。
秦王便是这时候遇刺的。
那是不是说明，只要望江楼能够安然无恙，避免火势的侵袭，提前找出点火之人，那这问题便可迎刃而解。
纪初瓷绕着望江楼走了一圈，最终停在了东南角的一处矮房处。
这里显得有些破败，墙壁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
门上挂着一把破旧的铜锁，看着像是一处荒废了的马厩。
纪初瓷正打算翻墙进去看一看，她刚抬起脚，尚未踩上墙头，忽然背后传来一声迟疑的呼唤：“小殿下？”
纪初瓷动作一滞，她立刻回头看去，只见一名少年正小跑着朝她走来。
还未走到她面前，便双膝跪下磕了个头：“小殿下，当真是您。”
他抬起头，目光盈盈：“不知您是否还记得我，我是齐樵，上回在西山别院您救过我。”
纪初瓷点点头，那可太记得了。
她示意梅染上前将他扶起，几日不见，感觉齐樵明朗了不少，身上衣衫整洁，增添了几分他这个年纪该有的生动模样。
纪初瓷放下打算翻墙的脚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疑惑问道：“你怎会在此处？”
齐樵答道：“我娘在望江楼后厨帮忙，我本打算等这几日安顿好了，便去王府找您。”
交谈间，纪初瓷了解到，因为有了当时她给他的银票，所以这几日他也没有再接赏金任务，只是带着娘亲，尚未寻到住的地方，便借这处矮房先住着。
齐樵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木门上的简陋门锁，他轻轻一拧，门锁便应声而开，发出轻微的咔嚓声。
虽然并不明白小殿下为何会对这处矮房感兴趣，但他刚刚分明看见小殿下想要进门，便忍着羞讪，邀请她进屋。
纪初瓷的目光投向门口堆积着的大量干枯稻草，柳眉微蹙，所以，这便是起火的原因么。
猛然间，她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闪电，她分明记得，前世齐樵的母亲，是被烧死的。
会和望江楼的起火有关系吗？
她不敢赌。
她转身对着齐樵道：“南疆王府内后厨缺人，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带着母亲去王府住下。”
“除此之外，我有个事情想要拜托你。”
望江楼外，熠熠灯光洒在齐樵的脸上，照亮了他那双充满惊喜的双眼，他又一次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梅染伸手拉都没拉住。
“小殿下，您尽管吩咐，我绝对不会辜负您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