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好看的面具
不知不觉间，整个五月便过去了，似乎是在一夜间，气温陡然间热了起来。
花灯节那日，天还未完全变暗，街上已经挂满了灯笼，偶尔能够看到几盏孔明灯，晃晃悠悠地升上了天空。
望江楼金碧辉煌，光影交织，灯火如昼，欢声笑语不断。
纪初瓷一身天青色长裙，提着盏竹篾扎成的兔子灯，站在九曲江边，心不在焉地等着秦延泽。
过了酉正，秦延泽还未曾出现，纪初瓷不欲再等下去，便沿着熙熙攘攘的街头，往着望江楼方向而去。
“来，瞧一瞧，看一看，好看的面具……”
小小的摊位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面具，有的憨态可掬，有的威武霸气。
纪初瓷一眼便被一个似鸟非鸟，似蝶非蝶模样的面具所吸引，面具的色彩明亮而鲜艳，却只有半边翅膀，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力。
“客官好眼光，这个面具可是以比翼鸟为原型的，传说中它们需要找到另一只伴侣，两只鸟并翼才能起飞，然后一辈子双宿双飞，相伴到永远……”
摊贩双手合十，一脸向往。
“这面具本来是一对的，只是另外一半刚刚被一位公子买走了。”
“行，就这个了。”
她随手扔下一锭银子，将面具戴到了脸上。
宽大的面具挡住了她大半张脸，留下一双明亮的眼睛，增添了几分神秘。
她正打算转身离开，突然听见摊贩惊喜的叫声：“我说的便是那位公子，啧啧，真是身无彩凤双飞翼，千里姻缘一线牵呐……”
纪初瓷笑意僵在了嘴角，不会吟诗就别附庸风雅了，这叫一个稀碎。
她抬眼，对上了另一张比翼鸟的面具。
面具后的男人身形高大修长，玄色腰封勾勒出劲瘦的腰身，看着很是眼熟。
他的身侧，还陪着一位艳丽女子，戴着面狐狸面具，长发如瀑，只能看到她身材袅娜，裙裾飞扬。
她半搭着他的手臂，靠在他耳畔，正说些什么。
“哥哥？”
这一瞬间，纪初瓷只觉得周边熙攘的一切都恍惚远去，目之所及，唯有那两道般配的身影。
心中似乎少了些什么，但又说不清道不明，只是感觉一种强烈的失落感萦绕在心头。
孟祈川也看见了不远处的纪初瓷，他沉声吩咐那狐狸面具女子：“你先回去，让苍艾带一小队精锐等在附近，记住，不可轻举妄动。”
他今日并无要事在身，本想着放空一下出门看花灯，却不料被伽罗半道上截住，说是得到探子消息，今天晚上秦王出宫，会有人借此机会行刺杀之事。
此事非同小可，孟祈川一颗心渐渐往下沉，转眼就看到了灯火通明处纪初瓷的身影。
她怎也会来此，怎么会是一个人，秦延泽呢，没有陪着她么？
她的面具又是怎么回事？
得让她远离此处，今天晚上怕是不太平。
顷刻间，他的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三言两语安排完，还未等他向着纪初瓷走去，再抬眼时，一道身影已经挡在了二人中间。
那身影高大挺拔，气宇轩昂，正是三皇子秦延泽。
孟祈川垂下眼帘，不由自主攥紧了手，指甲深深地掐入手心，留下几道深深的印痕，他恍然未觉。
果然，秦延泽怎么可能会不在。
不过有他陪着初初也好，夜里不太平，他好歹还能护着她周全。
他停下脚步，不再上前，只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消失在涌动的人群中，仿佛被无尽的喧嚣所吞噬。
另一边，只是目光移开了一小会，纪初瓷就找不到人群中那抹修长的身影了。
她无奈收回目光，看向身前的秦延泽。
他显然是用力打扮过，一身佛青织锦交领长袍，戴着一顶莲花白玉冠，一双黑眸含情脉脉，仿佛化作了无形的钩子，若是涉世未深的少女，极有可能溺毙在这无形的温柔里。
“我来迟了，阿瓷不会怪我吧。”
他说着便想着搂上纪初瓷的肩膀，被她借着作揖的动作不动声色的避开。
“三皇子言重。”
秦延泽悻悻收回手，提议道：“时辰还早，我们去江边走走？”
纪初瓷解下脸上面具，勾在指尖晃啊晃，跟随着秦延泽的脚步，慢慢走到了江边。
轻风拂过，河面上的波纹微微荡漾，岸边人们小心翼翼地将河灯放入水中，轻轻地推动它们，让它们随着水流缓缓漂去。
河灯在水面上摇曳生姿，闪烁着温暖的光芒，像是夜空中的繁星，又像是水面上的精灵。
每一盏河灯都承载着一个人的心愿和期许，随着水流的轻抚，缓缓漂向远方。
期间秦延泽离开了一趟，片刻之后，手里拿着一盏透明的莲花样河灯，递给了纪初瓷。
河灯晶莹剔透，莲花的花瓣层叠而开，很是精致。
她道了声谢，俯下身子，将河灯轻轻放入水中，天青色的长裙铺散开来滑落在地。
二人并肩坐在河岸上，静静地看着河灯渐行渐渐远，江风轻轻吹过，带来一丝丝凉意。
纪初瓷看时辰也差不多了，起身正色道：“殿下，花灯节也来了，河灯也放了，不知那块玉佩是否能够交还与我了？”
秦延泽闻言气结，她怎么如此不解风情。
她以前不是这样的，那时的她温婉而善解人意，十分殷勤。
然而如今，她却仿佛变了一个人，让他感到既陌生又失落。
秦延泽心中的不甘渐渐涌起，他不明白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居然还要他拉下脸面来哄。
“花灯节还未结束，此时回府为时尚早。”
纪初瓷不悦地挑了挑眉：“堂堂三皇子殿下该不会想要反悔吧。”
是自己的拳头不够硬还是他皮又痒了？
她捏了捏拳头。
这个动作像是一把钥匙，被打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身上的筋骨突然间又在隐隐作痛。
切，什么玉佩，本皇子还不稀罕呢。
他从怀中掏出那半块玉佩，在掌心掂了掂。
突然心中涌起一股抑制不住的恶念，他嘴角勾起一抹挑衅的笑意：“想要吗，那便自己去取吧。”
他向着江心，扔出那块玉佩。
一道淡青色的弧线划过，眼看着就要落入水中。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