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你赔得起吗
孟祈川静静坐在黑暗中。
他背靠着床榻坐在地上,手腕上还残留着她指尖柔滑的凉意。
初初,我给过你机会让你离开,是你自己选择留下,不管你是否是真心,都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他眼底的猩红偏执,像是一个红了眼的赌徒,在命运的赌桌上押上了自己的所有,只为赢得那一线生机。
翌日一早,肆虐了一晚上的狂风暴雨已然停歇,庭院中,雨水冲刷过的青石板显得干净而明亮,反射着清晨的阳光。
甚至还能听到几声叽叽喳喳的鸟叫。
纪初瓷睁开眼的时候,栖云殿内已经没有人了。
她手中攥着一截布料,拉起来才发觉好像是昨日晚上孟祈川身上的那件。
这是因为自己一直拉着,所以他把这件衣服留下来了?
可是哥哥人呢?
洗漱毕,她刚走出屏风,便听得外面传来一阵规律的脚步声。
她抬眼望去,梅染端着托盘,托盘上放着精致的碗碟,身后还鱼贯跟着几个厨房小厮,将早膳在餐桌上妥善摆好。
随后,孟祈川一身黑色劲装,最后走了进来,鬓角微微潮湿,他素来就有晨起练剑的习惯,应当已是起身一段时间了。
他进门将长剑挂至墙壁上,转身问道:“可用过早膳。”
纪初瓷摇摇头:“未曾。”
“那还愣着作甚。”
他命人撤去一张坐榻,同时又抬手一挥,示意屋内闲杂人等一律退下。
随着这些人的离去,屋内顿时变得空旷而安静。
纪初瓷有些迟疑,若她想要与哥哥一同用膳,那势必只能与他连榻而坐。
“怎么,昨天晚上是谁拉着不让我离开,今日雨停了,便翻脸不认人了?过河拆桥也没这么快的吧。”
孟祈川替纪初瓷布好碗筷,见她依旧愣在原地,神色冷了几分。
纪初瓷立刻从善如流,甚至还往他那边靠了靠。
他立刻如同被安抚好了的野兽般松弛下来。
二人正悠闲地用着早膳,帘外传来鸣柯恭敬的声音:“启禀王爷,三皇子求见。”
孟祈川皱起眉,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悦:“秦延泽,他来做什么?”
鸣柯小心翼翼道:“说是前来拜访小殿下,有话想要和小殿下单独交代。”
若是从前,秦延泽如此自觉上道,纪初瓷自是会满心欢喜。
可如今时过境迁,她已经不再对他抱有任何期待。
她瞧着身侧男人瞬间阴沉下来的侧脸,恨不得将不请自来的秦延泽扫地出门。
她正待出言,想要叫人三言两语将他打发走,却被孟祈川按住了手背。
他手中玉箸不停,依旧在给身侧少女布菜,只似笑非笑淡淡道:“既然三皇子来都来了,便将人请进来吧,我也听一听,他有什么要事,还想要单独谈谈。”
“让他进来吧。”
鸣柯依言领命而去。
孟祈川瞥了纪初瓷一眼:“初初不介意哥哥也在场吧,若是介意,我走便是。”
纪初瓷眉头一跳,总觉得这句话里似乎隐藏着陷阱,等着自己往下跳,她摇摇头,咬了一口碗里的红豆糕,很是坦然:“哥哥说笑了,没有什么是你不能听的,咱们静观其变便是。”
很快,秦延泽掀开帘子,当他看到屋内的自顾自用膳的孟祈川后,微微怔住,随即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向他作揖:“殿下,可否借阿瓷一叙。”
他今日为了见阿瓷,特意找京中最有名的云绣坊的师傅打扮一番,一身锦缎长袍,色彩鲜艳却不失雅致,腰间束着一条精致玉带,挂着阿瓷赠与的那块玉佩,好一位翩翩佳公子。
他露出自认为十分得体的微笑,嘴角上扬的弧度恰到好处,等着纪初瓷的回应。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他并没有听到她的声音,反而传来了孟祈川那不明喜怒的男声。
“三皇子,有什么事,就这么直接说吧。”
这让秦延泽十分意外,脸上笑瞬间凝固。
他心头一紧,顿了顿,目光直直射向默不作声的少女,强调道:“王爷,您这可就是越俎代庖了吧,在下只是有些私事想要和小殿下单独谈谈,并无他意。”
孟祈川扔下手中玉箸,发出清脆一声敲击声,让人心尖儿一颤。
“男未婚,女未嫁,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倒是不介意,也不怕京城的闲言碎语对她的名声造成不良影响。”
“你应当知道,流言蜚语如同利刃,稍有不慎便会伤人于无形。”
秦延泽愤愤:“王爷,莫说您仅仅是阿瓷的哥哥,就算是他的父母,也没有权利限制她的人身自由,她长大了,总有一天要谈婚论嫁,若是你误了她,你赔得起吗?”
他不说这话好,话一出口,孟祈川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甚至展臂将她往身侧一揽,眼神幽黑深邃,仿佛想要将他生吞一般,如同一匹被侵犯了领地的猛兽,散发出强烈的警告意味。
他一字一句坚定道:“你又怎知我赔不起?”
秦延泽听闻,顿时哑言,恍惚中有觉察到几分不对劲。
他的指尖绕上腰间的那块玉佩,寻思着对策。
纪初瓷的目光本无意识的在他的脸上逡巡半晌,方才注意到他的动作。
那块玉佩……
她猛地起身,也顾不上接着用膳。
“哥哥,你先用着,我去去就来。”
她的目光只牢牢黏在秦延泽的腰间,完全忽略了身侧那双萃满了寒意的双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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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云殿后面有一大片荷花池子,正值初夏,荷花已经冒出了一片片的花骨朵。
绿茵树下,秦延泽双手抱胸,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听梅染传话说,你想要将这半块玉佩取回?”
他嗤笑:“小郡主难道不知道,送出去的东西,便再没有要回的道理么?”
他把玩着手中玉佩,
纪初瓷稳了稳心神,装作不那么在意那块玉佩的模样,平静道:“那请问三皇子殿下,要怎样才能将这块玉佩还给我呢?”
她垂下眸子,鸦羽般的长睫轻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