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不是我本意
孟祈川不明所以,只是见她依旧试图躲闪,心中好似堵了一团棉花,沉甸甸的,喘不过气来。
他的眼神苦涩中夹杂着阴郁难明的复杂,他缓步走近,沉声道:“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怎么,我打扰到你了?”
纪初瓷微怔,本还沉浸在少女心事中的思绪瞬间抽离,原本脸上的淡淡红晕,也在惊愕中逐渐褪去。
“哥哥,我没有,我只是……”
只是惊讶于你的出现,毕竟公务繁忙,白日里能够出现已很是惊喜。
她指尖勾着孟祈川的衣袖,轻轻晃动,她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诚恳,几分歉意,还有几分对他的依赖。
“哥哥……”
他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想要保持冷静,但心中的担忧却像野草般疯长。
“纪初瓷,你如今真的是胆大包天,明知道那二人对你不怀好意,你却执意来此,就没有想过,万一你失手了玩脱了,等着你的将会是什么吗?”
看着纪初瓷这般毫不上心,只想着蒙混过关的样子,孟祈川不由气结。
“你或许觉得自己准备充分,可以应对一切,但世事难料,谁也无法预知未来,万一出现意外,你该如何应对?”
听到这里,纪初瓷不依了,她满脸无辜解释道:“哥哥,我让梅染看着时间去约三皇子殿下,若是过了亥时我还没有出来,三殿下会来找我的。”
这种得罪宁国公府表少爷的事情,思来想去,交给有求于南疆王府又身为皇子的秦延泽最合适不过了。
更何况她的半块玉佩还在他身上,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要回来。
孟祈川嘴角下垂,双手紧紧握拳,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
三殿下,永远都是三殿下。
他内心的酸楚,犹如黑夜中悄然蔓延的浓雾,无声无息地侵蚀着他的理智。
面前的少女低垂着头,瀑布般的黑发垂落,挡住了大半张面颊,她的指尖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袖,撒娇而依赖的模样,可她一有什么事情,第一个想到的却是秦延泽。
孟祈川轻轻叹了一口气,艰难开口:“那你为何不去找我?”
我希望我会是你一直以来的港湾,占据着无可替代的位置,而不是现在这样,只是你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我以为你下午已经离开了……”
她瞧着他阴郁不虞的面色,软下声来,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软糯地求饶道:“哥哥,我错了,这次是我不对,不应该去找秦延泽,下次我一定第一时间去找你。”
还有下次?
他反手制住她纤细的手腕,将她拉向自己,冷笑道:“看你这样子,酒应该也醒了,就不想解释什么吗?”
纪初瓷一时语塞,解释,解释什么?
为何要见秦延泽?
还是,下午温泉池子里为何做出那样逾越界限的事情?
她心里咯噔一下,悄悄抬眼,面前的男人面色阴沉几乎滴水,不管因为什么,哥哥的心情貌似不妙。
她支支吾吾,眼神飘忽:“我下午梅子酒喝多了,若是做了什么冒犯的事情,那都不是我本意,哥哥就当没有发生过便是……”
孟祈川本半弯下腰身,紧紧盯着她的表情,见她如此反应后,缓缓直起了身子,无力松开她的手腕。
“好一个不是本意……”
他感觉腰间浸过水的伤口又湿又冷,密密麻麻疼了起来,那原本已经渐渐麻木的疼痛感,仿佛被重新唤醒,瞬间席卷而来变得愈发强烈。
看她的样子,明显还是记得的,可如此轻飘飘的一句不是本意,就当没有发生过,怕不是后悔了。
他心里涌起一阵强烈的不甘,笑了笑:“我是不是教过你,撒谎的时候要看着对方的眼睛,就像这样……”
他指尖掐住少女的下颚,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将她的脸缓缓抬起,手指沿着她柔和的轮廓轻轻滑动。
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她,像是要看穿她的内心。
少女清澈如水的黑眸里泛起道道涟漪,带着明显的惊慌和错愕。
孟祈川心尖一颤,猛然感觉刚刚是不是说话过于严厉了些。
夜晚的风,轻轻吹过她如瀑的长发,柔软而顺滑的触感落在他的手背,他如同被火焰燎了一般瞬间躲开目光,松开指尖。
他的脊背微微放松,不再是那种傲然如松的挺立,而是带着几分无奈的妥协。
他将手背在身后,轻轻摩挲两下,扬声唤道:“鸣柯。”
“送小郡主回府,没我的命令,不得出府。”
“还有,以后在外面,不许喝酒。”
说罢,转身大踏步离去。
纪初瓷只来得及遣人去递话给了桑霖,便被鸣柯塞进了回府的马车里。
夜里的路程一路通畅,偶有颠簸,路上见不到几个人影。
纪初瓷托着腮想着事情,怎么也理不顺。
哥哥的模样,明显是在生气,她想去哄他却好似不得章法。
也是怪她,被捏住下颚时一时间脑海里竟闪过上辈子他审犯人时满脸鲜血的修罗模样,怕是露了怯被哥哥看了去。
她也知晓哥哥肯定是介意与秦延泽走得过近,只是秦彦泽腰间的那块儿玉佩是一定要拿回来的,早一日取回早一日安心。
玉佩取回后,便与秦延泽再无瓜葛,自然也是不会再见面的。
可是怎么样才能取回玉佩,又能避开哥哥呢?
她很是困扰,一路胡思乱想,时间飞快流逝,感觉好像没过多久,马车已经稳稳停了下来。
月朗星稀,已是深夜。
南疆王府门半敞着,门口小厮提着盏描金提灯,照得府门口很是亮堂。
鸣柯捧着一件暗色云锦披风等在门口,见纪初瓷扶着梅染的手腕下了车,便上前将披风递给梅染,让她给纪初瓷披上。
“小殿下,夜深露重,当心着凉,我送您回屋。”
纪初瓷知晓他能够等在门口,必是哥哥吩咐的,于是略带期待问道:“鸣柯,哥哥也一同回来了吗?”
鸣柯接过小厮手中提灯,点点头后又摇摇头:“王爷半炷香之前又出门了,只是嘱咐我们好生看着您。”
他回想起王爷临走前那很是在意又别扭的表情,一边缓缓向前走着,一边叹了口气。
“小殿下,恕属下逾矩,但是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罢。”
纪初瓷微微颔首。
鸣柯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角,表情凝重斟酌着道:“王爷说,小殿下若要外出,需得经过他的同意。”
“不是王爷非得管着您,是我们都能看出,这个三皇子,分明就是看上了南疆王府的势力,他根本就没安好心。”
他顿了顿,余光瞥过纪初瓷的面孔,见她并无反感之意,便接着道:“一边装作对您情深意重的模样,一边却和太傅之女拉拉扯扯牵扯不清的,根本就不是良配。”
纪初瓷脚步不停,垂下了眸子,点点头并未接话。
梅染急得直冲鸣柯使眼色,你个傻子别说了,没见小殿下伤心了么。
鸣柯暗处翻了个白眼,自家王爷对小殿下如此掏心掏肺她没感觉,偏偏喜欢那个假仁假义的伪君子。
他越说越上头,假装没有看到梅染要舞到面前的双手,干脆趁此机会一股脑的把他所见所想全说了。
反正说都说了,事后他也自会去王爷面前领罚。
“就说今日吧,您下午没出门不知道,三皇子殿下陪着虞家小姐逛了整整一下午,他们二人山间踏青,赏花吟诗,多少人都看见了……”
梅染跺了跺脚,也不再含蓄,直接上手用力拉着鸣柯,将他赶去后面待着。
然后小心翼翼瞧着纪初瓷的面色。
纪初瓷沉默了半晌,直到到了琼华殿门口,都未曾再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