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你这是何意
夜幕下,纪初瓷柳眉微蹙,很是在意。
刚刚这个小偷的脸一晃而过,她却觉得有些面熟,仿佛在哪里见过一般。
这突如其来的熟悉感让她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疑惑,促使她下意识地出声制止。
张大娘正拖着小厮往外走,听到纪初瓷的声音,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她。
她的脸上还挂着未消的怒色,但眼中却闪过一丝疑惑。
“小郡主,有何吩咐?”她恭敬地问道。
纪初瓷缓缓走到小偷面前,放轻了声音:“你,抬起头来。”
那人依旧垂着脑袋僵在原地,张大娘不耐,着急想要在贵人面前邀功,便一把揪住他乱糟糟的头发,狠狠向后拉去,那人吃痛,不由自主地仰起了头,整张脸就这样暴露在了院子里的灯光之下。
是他!
当真是他。
他名为齐樵,是秦延泽身边沉默寡言的一把刀。
在她身为不受宠的王妃时,谁都能来踩上一脚,齐樵曾经默默帮她收拾过几次不长眼的下人。
是她在那段异常艰难的日子里,收获的为数不多的善意。
齐樵也是个苦命的人。
传言中他本和不良于行的母亲相依为命,靠着接一些悬赏令为生,可是就在一次执行任务脱不开身的时候,他的对手找上门来,将他母亲活活烧死。
他不吃不喝潜伏了三日,终于找到机会杀掉了始作俑者,然后被秦延泽收到了麾下。
他其实武功并不拔尖,只是他有个特殊技能,四肢柔软至极,如同经过特殊训练的软体动物一般,能够以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方式弯曲和伸展。
这种技能使得他能够在极其狭小的空间中潜伏,将自己巧妙地藏匿于那些看似连小童都难以挤进的狭小木箱子内。
因此,他可以出其不意的除掉一些人,很受秦延泽重用。
而现在,纪初瓷目光落在他的脸上,看到的是一张充满稚气与青涩的面容,偶尔还会闪过几分害怕和不忿,
与前世后期再次见他时那无波无澜,平静得仿佛是一潭死水的表情,还是有些区别的。
所以,他的母亲,此时应当还活着吧。
纪初瓷从怀中掏出了一小块碎银子,给了张大娘,声音平和中带着不容置疑:“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了他吧。”
张大娘受宠若惊,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小郡主,这可使不得……”
她忙将银子紧紧握在掌心,仿佛怕它飞了似的:“他也就顺了几个馒头,不妨事,既然小郡主都开口了,那我不再送去官府便是了。”
她喏喏告辞退下,走过一段路后,微微侧头啐了一口:“算你运气好。”
齐樵本已经万念俱灰,却柳暗花明被人救下,他跪倒在地,深深地磕了一个头:“多谢小郡主,日后若有用的到我的地方,万死不辞。”
“起来吧。”
纪初瓷捡起地上的馒头,拍了拍灰尘,从袖中取出一条洁净的帕子,将馒头仔细地包裹起来,连同两张银票,一同递给了齐樵。
齐樵刚要推辞,纪初瓷眼神凉凉扫了过来,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接了过去。
“这样,你安顿好家人后,便去南疆王府,就说是我让你去的,这些银子,便当是预支你的工钱吧。”
若是他能留在王府里,那比接赏金令这种刀尖上舔血的活计好上百倍。
他的母亲应当也能避免上次的结局。
也算是感谢他前世伸出的援手吧。
微风穿过大开的窗棂,带来远处淡淡蔷薇花香,殿内的帘幕随风轻轻摆动,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喧嚣远去只余一片寂静。
纪初瓷拢了拢披着的外袍,仰头望向低垂的夜幕。
暗黑色的天幕如同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铺满了无数闪烁的繁星,仿佛也在静静等待着。
夜色渐浓,苏予荷,你怎么还不来?
纪初瓷对接下来他们的表现很是期待。
前世的屈辱,今天终于可以让你们偿还一部分了。
就在这时,一阵轻盈的脚步声打破了夜的宁静。
苏予荷的声音从外间传来。
“瓷姐姐,终于找到你了,你下午究竟去了何处,可让我好找。”
刚才齐樵离开后,纪初瓷已经吩咐梅染,将四周庭院里的小厮婢女全部打发去了别处,这个院子里除了她们三人,便再无旁人。
苏予荷匆匆走进别院,拉着她的手就想往外走。
纪初瓷十分顺从地跟着她出了院门。
“苏予荷,你要带我去哪?”
“去了便知道了。”
纪初瓷转身冲着梅染使了个眼色,梅染抿了抿唇,微微点头,脚下步伐陡然转了方向,悄悄去了别处。
出了院子,月光如水,静静地洒落在山坡上,将一切都染上了淡淡的银粉色。
苏予荷可没有心情欣赏这山间的美景,全部心思都落在了身侧的纪初瓷身上,见她那毫无防备的模样,心中一阵暗喜。
宁国公府的西山别院极大,又是临山修建,苏予荷为了早点到达玉镜阁,在蜿蜒的山路上兜兜转转抄近路,有几次差点走错了路。
好在过了一炷香之后,苏予荷终于停下了脚步,指着前方一处院落。
“我们到了。”
院落门半开着,隐隐能够看到阁楼里亮着灯,像是有什么人在等着一般。
“苏予荷,你这是何意?”
纪初瓷挣开她的指尖,往后退了半步。
苏予荷嘴角挂着一抹诡秘的微笑,她一手抬起捂着口鼻,另一手猛地扬起宽大的袖摆。
就在这瞬间,一股细细的粉末从袖摆中洒出,飘飘扬扬地弥漫在空气中。
纪初瓷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早在一炷香之前,玉镜阁内,宫望今已精心打扮,花枝招展得宛如春日里的花神,五彩斑斓可以拉出去和蔷薇花媲美。
他点燃了阁内的香薰,一股甜腻的香气弥漫开来,宛如蜜糖般浓郁,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暧昧。
他坐在檀木桌旁,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苏予荷,你可莫要让本公子失望啊。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耐心逐渐被消磨,正当他等得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望今公子,快开门。”
苏予荷胳膊上架着纪初瓷,进了门之后就将她放倒在了榻上,带起了一阵风过,低垂的幔帐轻摇。
榻上的纪初瓷静静地躺着,呼吸平稳,似乎陷入了昏睡。
屋内的灯火摇曳着,宫望今的声音低沉而阴冷:“可曾有别人看到你们?”
苏予荷连连摇头:“这一路非常顺利,连个人影也没有见到。”
是么?
宫望今隐隐觉得不对,但眼前昏迷的女子让他的顾虑很快消逝于无形,他缓步走到榻边,轻轻坐下。
炙热的目光落在纪初瓷的脸上,少女白皙的脸颊透着些许红晕,长长的睫毛鸦羽一般在眼下落下一片阴影。
他伸出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细滑的脸颊,咽了咽口水。
华灯一别,魂牵梦绕的美人近在咫尺,宫望今有些难耐。
“望今公子……”
苏予荷发声,对上他邪气四溢的黑眸,咬咬牙接着道:“别忘了我们的交易。”
“交易,什么交易?就你,也配跟我谈条件?”
他翻脸不认,很是不耐烦道:“你还在这干什么,难道你也想一起加入?”
那笑容不及眼底,像是深夜密林中的鬼魅,正带着一丝恶意,窥视着猎物。
苏予荷连忙摇头,否认之意溢于言表,身子抖了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那你还不快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