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我也要去
玄马浑身乌黑,四蹄踏地有力,一马当先,发足疾奔,如同闪电划破天际,其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苏予荷紧紧握住缰绳,身体随着马匹的奔跑而上下起伏。
前半截路程一直是苏予荷的玄马领先,她心下刚刚涌起一抹暗喜。
这份喜悦并未持续太久,眼看着快到柳树下,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身后,发现纪初瓷逐渐赶了上来,已经近在咫尺。
近雪虽然起步不如玄马,但它身量更高,持久力和节奏更胜一筹。
可谓是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风呼啸而过,将两人的衣角吹得猎猎作响。
纪初瓷紧紧贴在马背上,仿佛已经和近雪融为一体。
近雪绕过柳树后,竟已经有了隐隐超过玄马的势头。
苏予荷眼看着近雪逐渐逼近,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她心一横,毅然拔下头上那支尖锐的簪子,阳光下,反射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想要赢的心理如同散发着诱惑力的毒药,不断煽动着她的欲望和冲动。
她狠下心,用力将簪子刺进身下玄马的马腹中。
随着一声血肉刺破的闷响,玄马感受到突如其来的剧痛,发出一声震天的嘶鸣。
它前面双蹄扬起,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四蹄乱蹬,仿佛想要摆脱这突如其来的剧痛。
但苏予荷紧紧钳制住缰绳,努力控制着玄马的动作,不让它因为疼痛而失控。
玄马在剧痛之下,仿佛被激发了所有的潜能,激起了原始的野性与愤怒。
它双眼赤红,发疯般地疾驰起来,速度比之前还要快上许多,身影在日光下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仿佛一条黑色的闪电划破碧绿的马场。
孟祈川是第一个发觉不对劲的,他的双眼微微眯起,很快侧身疾呼:“鸣柯,救人!”
校场内,原本热闹喧嚣的氛围瞬间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惊恐与混乱。
玄马如同狂风骤雨般掠过马场,根本停不下来。
“苏予荷,你疯了?!”
纪初瓷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了,她压低了身子,猛地一夹马腹,近雪紧紧跟在玄马身后,始终离她半个身子的距离。
“把手给我!”
纪初瓷由飞奔的马上直起身子,将全身重量压在左脚马镫上,用以保持平衡,左手果断地松开缰绳,遥遥向着侧前方伸去,试图将苏予荷从发疯狂奔的玄马上拉过来。
“苏予荷,你还在犹豫什么,快过来!”
两匹骏马四蹄如飞,高大健壮的身影在日光下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苏予荷此时心中充满了懊悔,她也没有想到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如同骑虎难下一般,任由马匹带着她狂奔。
周围的景物在她眼前飞速掠过,狂风骤雨般的马蹄声中,她努力想要静下心来,但内心的恐慌和后悔却如同潮水般涌来,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都怪纪初瓷,若不是她说打赌,又怎会如此!
另一边马场边上站着的人,面色都不大好看。
孟祈川皱着眉,唇线抿得很直,本就苍白的脸上更是没了血色,愈发显得一双黑眸深不见底。
他一边指挥着小厮们将校场内的木质栅栏搬来,放到了玄马的必经之路上,一边分出心神,聚焦在远处试图在马上站起身子的纪初瓷上。
初初真的是胆子肥了。
他咬牙切齿又免不了担惊受怕,恨不得如今在马背上的是自己才好。
纪初瓷如今却并不慌张,她沉下心来,等待着机会。
趁着玄马掠过高大的木质栅栏,速度稍微减缓的瞬间,她眼神陡然一亮,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把抓住了苏予荷纤细而颤抖的手臂,她没有丝毫犹豫,用力将她拉到了近雪的背上。
随着这一猛烈的拉扯动作,纪初瓷的身体几乎完全离开了马背,整个人悬在了半空中,却在苏予荷落下的瞬间,又稳稳坐了回去。
她长长呼出了一口气,放松了手下的缰绳,近雪的步子逐渐慢了下来。
与此同时,鸣柯飞身落在了发狂的玄马背上,试图驯服它。
然而,玄马此刻已然失去理智,它嘶鸣着,四蹄疯狂地踢踏,似乎要将鸣柯甩下马背。
鸣柯用力拉着缰绳,深吸一口气,一掌狠狠地劈向了玄马的后颈。他的掌力如同雷霆一般猛烈,瞬间击中了玄马的要害。
随着玄马庞大的身躯摇晃了几下,然后重重地倒在了地上,陷入了昏迷之中。
孟祈川站在不远处,望着遥遥走来白马上的纪初瓷,后怕的感觉如同冰冷的潮水,从他的脚底缓缓爬上脊背,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近雪在他的身前站定。
纪初瓷翻身下马,却差点没站稳软倒在地,还未滑下,腰间已经扣上一双手,稳稳地住了她的身体。
待她站稳后,便随即松开了,不自然的别开了眼,只是那脸色,真真算不上好看。
她瞧见他通红的眼眶,料想得他怕是气着了,可是当时那个情况,也是下意识的举动想要将苏予荷拉过来。
她白皙的手指拉着他衣衫下摆,半是讨饶半是撒娇地晃啊晃。
孟祈川瞧见了她安然无恙之后,一颗紧张的心才好歹落回了肚子里,心里反复盘算着如何才能让她下次不要这么胆大包天。
她金枝玉叶的小郡主,理应一生都在锦绣繁华中绽放,光芒四射,熠熠生辉。
所有风浪我自会给他挡在外面,为她撑起一片宁静的天空,让她在那里自由翱翔,无需担心风雨的侵袭。
这样才对。
今天的事情,再不想经历第二次。
风从远方吹来,带着微凉的湿意,在空中盘旋着。
苏予荷此时方才缓过神来,她犹豫着开口道:“祈川哥哥,我好害怕,你可以扶我一下吗?”
她此时还坐在马背上,她满头秀发因之前的惊险而散落,被风吹得乱七八糟凌乱不堪。
羞怯的面色依旧带着几分惊慌,残留着未曾完全褪去的恐惧。
她低着头,仿佛一朵被雨摧残后的花朵,娇娇弱弱地期待着男人的怜惜之心。
孟祈川并未答应,他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甚至转身毫不犹豫跟着纪初瓷走远了些。
“竹月,过来扶一下你家小姐。”
苏予荷不甘心,一口银牙几近咬碎,她无奈将手搭在竹月胳膊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上面,压得竹月一个踉跄。
整理过后,校场上终于恢复了原本的平静,几个马倌抬着昏迷的玄马回了马厩。
苏予荷也整理好了衣衫,梳好了发髻,重新变成了那个无可挑剔高贵温柔的王府表小姐。
她袅袅走到纪初瓷面前,微微扬起下巴:“这个赌约,可是妹妹我赢了。”
纪初瓷被气笑了。
都快没命了,你还想着你的赌约?
苏予荷眉毛一挑:“不知道姐姐答应我的一件事,可还作数。”
纪初瓷淡淡点头,她不知道苏予荷所求之事是什么,但是无论什么事情,都不值得拿性命做赌注。
“三日之后,西山赏花宴,我也要去。”
纪初瓷沉默片刻,似是有些想明白了。
前世,自己和苏予荷的关系并未闹僵,是无话不谈的好姐妹,那时她只需要稍微提一下,自然是会欣然邀请她一同前往。
但是如今,纪初瓷已经与她离了心,加上她并未收到请柬,如果她想去,自然是要想办法从自己这里下手的。
她想到了前世赏花宴上的闹剧,扫了她的脸一眼,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微笑。
那杯加了药的酒,正是由苏予荷这个好妹妹亲手递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