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你给他挑的
在前世的时候,纪初瓷嫁进了三皇子府一年多后,才知道虞念枝的存在。
虞念枝是虞太傅家二姑娘,聪颖过人,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和秦延泽青梅竹马一同长大,是他做梦都想要娶的女人。
只是,在前世,他碍于形势,前期不得不将这份深爱埋藏在了心底,在一切尘埃落定,登上王位之后,才将这份深情摊在阳光之下,他昭告天下,不惜动用举国之力,只为给她一个盛大而隆重的婚礼。
世人皆说他情深义重,好像都忘了,他是有发妻的。
即便是三年未曾踏入房门一步,但她纪初瓷,也是他秦延泽三媒六聘,堂堂正正娶进门的。
如今,那深刻的痛楚好像被时间蒙上了一层薄雾,使得它的尖锐和剧烈变得不再那么清晰和直接。
更多的是后悔和憎恶。
纪初瓷打心底里不喜欢虞念枝,或许是二人八字不合,就如同高山与深谷,一者高耸入云,一者深不见底,互不交集才是最好的。
又或许是前世的伤痛太过明显,那些曾经的背叛与孤独,像尖锐的刀刃,划下深深的痕迹,无法磨灭。
但此时,虞念枝应该还不认识自己,纪初瓷并不想多做纠缠,她手腕翻转,使了个巧劲,衣衫便落入了自己手中。
虞念枝只觉得刹那间手中一轻,指尖从衣摆处滑落,她连忙上前一步,拦住了纪初瓷。
“这位姐姐,请留步。”
几缕青丝轻轻垂落在耳畔,虞念枝微微侧身,将发丝勾于耳后,轻声细语。
“姐姐,不知可否割爱,让出这件衣袍呢?”
她顿了顿,对上纪初瓷冰冷平静的目光,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更显得她娇弱可人。
“若是姐姐喜欢,让给姐姐倒也无妨。”
虞念枝手帕掩唇,轻轻咳嗽了一声,以退为进。
“只是我身子向来虚弱,再下一次出门逛街,怕是不知何时能够成行,我特地挑选了许久才入眼的衣服,若是错过了,怕是再难寻到如此合适的了。”
这一番话,情真意切,无往不利,连伙计都想直接将衣服包起来给她了。
纪初瓷只觉得荒唐,真是孽缘,前世挑男人的眼光一样,如今倒好,连挑个衣服都能撞上。
她冷声道:“若我偏不给你,你又待如何?”
虞念枝眼带轻蔑,她观察过了,面前的女子一身便宜的麻丝绸缎,发髻鬓角也没有什么贵重的首饰,估计也就是个三流世家的子弟,怎能与我太傅之女相提并论。
“这样,我出原价两倍,姐姐你还是放弃吧。”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嘲笑,微微抬起下巴,眼神中透露出的不屑与轻蔑,仿佛将对方视为脚下尘埃,不值一提。
“姐姐,你该不会没看价钱吧,蹙金缎袍,还是很贵的。”
转念一想,虞念枝又觉得不应该和这种小家小户的人计较,无异于自贬身价。
纪初瓷一脸莫名,动了动唇正打算说些什么,一阵清朗的少年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出三倍,如何?”
随着轮椅车轮滚滚,秦樾宁从身后转了出来,他面沉如水,眉头紧锁,显然有些不悦。
虞念枝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思绪,一看是个年纪轻轻,还坐着轮椅的废人。
她轻嗤一声:“三倍?你出的起么,可别打肿脸充胖子,到时候连人带轮椅扔到街上去,那得多难堪。”
她一脸我可是为你们着想的样子,想着继续冷嘲热讽,却不想被人往后拉了拉,一道修长的身影挡在了她的面前。
来人却是秦延泽。
秦延泽本离得不远,听到了这里的争执声,靠近几步忽然瞥到了一抹熟悉的人影,心头猛地一跳。
他已经好些日子没有见到纪初瓷了。
他没有料到今日陪虞念枝出门,会恰巧碰见她。
秦延泽来不及思考,在虞念枝再一次想出声时,不由自主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挡在了二人之间。
随即回过神来,他在怕些什么?
前些日子,纪初瓷还是明晃晃的一颗心拴在自己身上,恨不得明日便嫁进三皇子府的模样,自那日私奔未遂之后,他感觉她变了。
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身上筋骨还在隐隐作痛,在南疆王府挨的那顿打,回去了大夫也只道是皮肉伤。
好一个孟祈川。
他咬着牙,暗自在他的罪状上又添了几笔。
当务之急,便是挽回纪初瓷的那颗心,稳住纪初瓷,便拿捏了南疆王府的势力。
在这件事上,他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
毕竟,纪初瓷爱自己可是爱到了骨子里了,他不相信人的变化短时间内能这么大。
虞念枝见来了靠山,娇滴滴摇晃着秦延泽的袖子,委委屈屈:“延泽,他们欺负我,还抢我好不容易给你挑的衣服。”
奇怪的是,秦延泽一反常态,并未曾如往常一般将她拢入怀中好生安慰,反而整理着衣冠,轻声打着招呼,脸上挂着一抹自得的微笑:“阿瓷。”
他正打算对着秦樾宁作揖行礼,却见他对自己隐秘地摇了摇头,便从善如流只是略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纪初瓷并未搭理他,恍然大悟似的对着虞念枝挑挑眉,指着臂弯里的衣服,求证道:“你给他挑的?”
虞念枝点点头:“知道便好,既然你们认识,那还不赶紧将衣服还给我,你可知他是谁?”
她莲步轻移,压低声音,凑近她的耳边:“他可是尊贵无比的三皇子,若不是此时不宜暴露身份,这整条街,包括你和这个轮椅上的废人,都得连滚带爬跪下给他赔罪……”
秦延泽听到轮椅二字便觉大事不妙,没来得及捂住她的嘴,眼见她越来越过分,狠下心。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店内响起。
虞念枝被这一巴掌打懵了,整个人瞬间愣住,不可置信地捂着脸颊,眼里迅速弥漫上了一层水雾,她抬头看向秦延泽,眼中充满了不解和怨怼。
秦延泽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慌张。
虽然五皇弟废了条腿的消息被秦王后隐瞒得死死的,但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
他因为这个消息,乐得好几天没好好睡觉,哪怕是父王再怎么偏爱于他,五皇弟也再不能获得储君之位,对自己来讲,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但是再怎么说,如今的自己还仅仅是个庶出皇子,当着他的面说他是个废人,无异于触犯了他的底线,将王后娘娘和五弟的面子扒下来踩在脚底。
他表情极其严肃,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命令道:“道歉!”
“我不,凭什么!”
虞念枝难以理解,不就是两个不入流的人物,她不明白秦延泽为什么如此对她。
秦延泽也是有苦难说,进退两难。
他若是直接亮出秦樾宁的身份,那必然暴露了他废了条腿的事实,若是传到秦王后的耳里,怕不是会同样打断他的双腿。
他抬眸,对上了秦樾宁似笑非笑的双眼,背后冷汗瞬间刷地浸湿了里衣。
正当他绞尽脑汁想着如何摆脱当前困境时,纪初瓷缓缓转过身来,一步一步走到他的面前站定。
顺手将衣袍展开,在他身上比划一番,一边比划一边摇头。
她瞥了眼暗自垂泪的虞念枝,一本正经道:“若是妹妹当真给三皇子殿下挑的,那这件可能不太适合他,若是他的腿再长个三寸,腰再细上两寸,怕是才能够撑得起这身衣袍。”
秦樾宁听得她的阴阳怪气,甚是满意,适时接过话茬,声音里带着一丝调侃:“确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