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乖,别哭了
片刻之前的闲翊阁内,纪初瓷板着俏脸,居高临下望着瘫软在地上的男人。
前世看他的时候,像是被下了情蛊一般,觉得他风流倜傥,面若冠玉,煞是好看。
如今再看,却觉得阴柔有余而英挺不足,加上长期精于谋算,眉眼间多了几分阴沉事故。
完完全全比不上哥哥么,还是哥哥最好看。
前世的自己真是没眼光。
纪初瓷摇摇头,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布条子,在右手上密密麻麻缠绕了几圈,深吸了一口气。
一声微弱的空气呼啸声,她的拳头犹如铁锤般,重重撞击在秦延泽的腹部。
黑暗中,伴随着一声声沉闷的撞击声,她感觉压在心头的苦涩抑郁随之消散了些许。
这拳是为了前世的我,独守空房无望的三年……
这拳是为了哥哥,他助你登基,你却用腌臜下作的手段杀了他……
狗男人,让你过河拆桥……
明明心中有了白月光,却装作深情的模样招惹我……
……
过了不知道多久,纪初瓷略微平静了些许,胸中的那股邪气也发泄的差不多了,她甩了甩胀痛的手臂,长长呼出一口气。
屋内陈设一片狼藉,名贵的漆绘屏风倒在了地上,支离破碎。
秦延泽在地上动了动,好像快要醒了。
纪初瓷抓住这最后的机会,哐哐又补了两拳,这才直起身子,借着透过窗户缝隙微弱的月光,将烂泥一团的秦延泽拖到了床上躺好。
“唔,疼……”
秦延泽翻了个身,正好压住了纪初瓷想要收回的手腕。
“你滚开……”
还未等她动作,房门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轰响。
她循声望去,门口一道人影,被身后火把的亮光笼罩着,只能看见他修长熟悉的轮廓,蓬勃宛如实质的杀意涌入房间。
不好,被发现了。
小时候的纪初瓷调皮捣蛋,天不怕地不怕,唯一害怕的就是干坏事的时候突然被哥哥抓到现行。
可惜孟祈川好似特别聪明,能洞悉她的每一丝细微的心思。
无论是藏在角落的小秘密,还是试图掩饰的脱缰行为,不论小纪初瓷怎么隐藏,他都能发现。
没想到长大了也一样。
纪初瓷默默叹了一口气,用力推了一把秦延泽,将手腕抽出,解开手上系带藏到身后,一边偷偷观察着孟祈川。
他自破门而入后就一直站在门口背光处,无法辨认他的表情,但是纪初瓷莫名就是能够感觉到他此刻的心情应该不是很好。
“哥哥……”
纪初瓷偷偷摸摸想要将散落在地的屏风桌凳残骸藏起来,但是眼珠子咕噜噜找了一圈,也没能找到合适的方法能够在他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
她只得悄悄挪了两步,想着用脚扒拉几下看看能不能给踢到床下面去。
刚挪动了一小步,就听见孟祈川低沉暗哑的声音:“把灯点上。”
纪初瓷放弃遮掩满地的狼藉,摸索着找到了案上的火折子,把烛灯点燃,屋子里又重新亮了起来。
不经意间往门口处一瞥,就对上了孟祈川通红的双眼,玄衣广袖,肌肉紧绷,仿佛丛林中蓄势待发的猛兽。
“哥哥,你也来了?”
她抿了抿唇,背着手,小碎步挪到了孟祈川身前,半是撒娇半是讨饶:“哥哥我错了,我不应该不经过你同意来找秦延泽的,但是我又很想把他打一顿,实在是忍不住了。”
床上的秦延泽动弹了几下,眼看着就要醒过来。
纪初瓷忙挽上了孟祈川的手臂,拉扯着他想赶紧离开:“糟了,他要醒了,哥哥咱们赶紧走,可不能让他抓到我们南疆王府的错处。”
虽然她打他的时候用了巧劲,专挑那种又疼又不留痕迹的位置下手。
她的武功可是孟祈川亲自教的,拳头发力都直接作用在肌肉和骨头上,保准他回去疼个三天下不了床还找不到原因。
可若是他正面撞上行凶,那就另说了。
纪初瓷拉着孟祈川,催促他赶紧离开。
但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整个人纹丝不动,深邃的眼神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了片刻,最后停留在了她的脸上。
他轻轻拂去她脸上几根乱糟糟的发丝,小心翼翼别到她的耳后。
不知道是哪句话取悦了他,他唇角染上一抹极淡的微笑,仿佛一头被安抚住的猛兽,紧绷的肌肉渐渐松弛,满身的杀气也收敛平息了。
就这么一耽误,秦延泽已经睁开了眼睛。
刚刚恢复意识,他觉得全身哪里都疼,这种疼痛不仅仅是表面的感觉,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难以言喻的酸疼。
他回想起昏迷前的一刹那,纪初瓷的笑颜宛如带毒的罂粟花。
这个恶毒的女人,肯定是她找人干的!
嘶,我的腰,我的屁股,疼……
秦延泽正哼哼唧唧想要看看自己的屁股被打成了什么样的惨状,在床上拧成了一个不雅的姿势,忽然听到门口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他僵住了身形,然后半支起了身子,看见了在门口拉拉扯扯的两人。
“果然是你们,暗中下手,真不要脸!”
孟祈川将纪初瓷揽在身后,慢条斯理道:“三皇子殿下可是睡糊涂了,不知对我与初初有何意见,需要如此谩骂?”
“你们玩阴的,将我迷晕了打我……”
他忿然作色,撸起袖子,嘴角微微上撇,一脸控诉:“你看看这里,肯定都打出血了……”
话没说完,他看着毫发无损的胳膊愣住了。
趾高气昂的弧度僵在嘴角,不信邪地拉起另一边的袖子,还是同样的安然无恙,光滑平整的手臂仿佛在嘲笑着他。
他不可置信地皱起了眉头,对着胳膊肘处生疼的位置轻轻按下,尖锐的疼痛如针刺般穿透,让他忍不住痛叫出了声。
“不是,明明就是你们打我,你看这里,还有这里……”
他不死心地拉开衣襟,露出白皙柔软的肌肤,但是依旧没有任何伤痕。
在秦延泽拉开领口的前一秒,孟祈川条件反射般飞快转身,伸手挡住了纪初瓷的双眼:“别看,别脏了眼睛。”
孟祈川其实知道,这件事肯定是初初干的,并且看他那副不停叫唤的痛苦模样,甚至她应当是下了重手。
可他内心没有丝毫想要责怪的意思,反而觉得她干得漂亮,真不愧是自己养大的小姑娘。
刚来时路上如狂风暴雨肆虐的焦灼压抑已经烟消云散,他如今乐得可以去演武场上跑上个十圈八圈的。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要流露出任何的幸灾乐祸,维持一贯的严肃,正色道:“你若再胡搅蛮缠,非说在我南疆王府被人打了,还请三皇子殿下拿出证据。”
他顿了顿,声音冷了下来:“否则,哪怕是去了圣上面前,我也必会参你一本。”
秦延泽全身又疼,偏偏有口说不出,若真闹到御前,自己这个不受宠的儿子更是落不得半分好。
看来今日这事,只能打落牙齿含着血一起往肚子里吞了。
他虽明白这个道理,但终究还是咽不下这口气,一口淤血喷出,竟是被气狠了。
“鸣柯,将张大夫请到府上,给三皇子看看,明日辰时,送他回去。”
别真气出个好歹了。
“是。”
处理好了秦延泽的事,孟祈川猛然间意识到了,初初好像自挡住了她的眼睛之后就一直没有出过声。
这可不像她的性格。
他移开掌心,露出了一张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
纪初瓷脸上挂着无法掩饰的悲伤,她的双手无力垂在身侧,指尖微微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