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的人不愛我
「路上小心。」老師在綠洲前叮囑大家,最後告別。
白瑜一臉微慍,但他還是準備讓我走,我的行李都是他陪著收拾的。
「我小時候住過無憂快一年,又不是去治安不好的地方,沒這麼誇張吧?」看他一臉心不甘情不願。
「那個時候有你媽在,現在你一個人去,怎麼能一樣?」白瑜壓低了聲音、瞪大眼唸我,旁邊有些膽小的人都哆嗦了,別人怕他,但我不怕。
「喔,我會小心的。」我轉身剛要走,瑜居然伸手拉住我,我回頭時,他的眼紅了,他有雙含情眼,我雖不怕他兇,但也不忍他哭。
「你把名牌拿走了,是什麼意思?」原來他怕的是這個嗎?
許黎老師猛然轉頭看向我:「名牌?那個名牌嗎?你名牌留下來好了,帶出去我也不放心。」老師也上前來。
旁邊的人都知道名牌是什麼意思,畢竟媽媽自殺時的慘烈狀,真的很駭人,所以大家都停了下來,白瑜甚至一臉急著想搜我身的表情。
「那是我爸媽的遺物,我帶出門只是個念想,我保證不會做傻事。」我聳聳肩、故作輕鬆狀。
「你們盯著彌彌一點,別讓她一個人。」老師轉頭就開始囑咐別人,這樣太不給我面子了。
「那你包起來。」白瑜拿出一塊紅色的絨布,我小心翼翼地把包包前面小口袋裡的名牌拿出來,因為我也很容易被它割到,放在白瑜攤開的絨布上,白瑜盯著看了一會,表情盡顯哀戚。最後他包起來,又拿出一個精緻的珠寶盒放進去,再把盒子給我。
為期兩年的合作研究,其實前面一年半都在上課,非常安全。
他們也的確把很多貌美的新人類派出來接待,我同事小黃都說:「我回不去了,這裡好料太多,吃太好了,不要說配對了,在這裡成家立業我也爽啊。你知道的,我們基地只有幾個好看的,最好看的……你小爸爸根本無法攻略,但你看看這,我簡直是掉進糖果堆的老鼠啊。」
「你先把你的貢獻值刷高到100吧,不然你會先被強制配對,大災難後人都沒什麼選擇權,你們新男性還只能被動接受選擇,你都17歲了,如果你看上誰,還想修成正果,你們倆都得過100。」小黃是新男性,且是我來上班後認識的好姐妹。
他撥撥一頭的銀髮:「我哪有什麼辦法,我又去不了警備隊,那真不是人待的地方,工作性質太粗魯了,不適合這麼精緻的我。只有能看見你們家小爸爸這個好處。」
我不好意思告訴他,我早就靠關係得到延展,走後門也不是什麼光明正大的事,就算他的書面報告準備好,還得請假回去跟人口法官面談,不行就不可以再出國,所以他焦慮是難免的。這種焦慮我懂。
但這裡人多又好看,也是真的,派來接待或有機會跟我們相處的,每個都跟洗眼睛似的帥,正太、陽光大男孩、陰鬱藝術家、武裝暴徒、健身教練,真的是五花八門、各種類型都有,不知道攻略我們留下來的貢獻值是多少?
無憂不愧是大國,連新人類的人種都特別多,資源也不是一個等級的,他們基地中央有一個大中庭,中央是噴水池,旁邊是四人合抱的大樹,樹下的公共座椅旁有固定的小花瓶,上面都插著一小束花,光是經過中央公園就好香啊,灑滿模擬的陽光,還會照時間變化光線,這才是人生,相較之下,我們基地也太小了。
這裡每個人的寢室都是大寢室,再加上我們小時候來這避過難,尋求過軍事協助,友邦的軍隊跟我們絕對不是一個等級的。他們甚至軍警是分開的,居然有這麼多人!
我一年來還沒把基地全部的地方走盡,有些地方人走不到,得坐「快捷」,像是小時候我搭過的捷運,但只有一個車廂。快捷是磁吸在天花板下的,不需要建出軌道來,只要超過5人要用,感應手腕上的身分條碼,在牆上的虛擬平板上操作,隨叫隨到。
這次去,我有機會再看到一次10年前的戰俘,總共3個新人類,都關在監獄裡,我們這邊看過去像一大片玻璃牆,他們看不見白牆外的我們,卻好像能聽到聲音,聽覺特別敏銳,雖然注意到有人,但也不想理我們。3個都是白髮、較白的皮膚,額頭上有兩個角,他們有人還長得很像衝進安全室,那個被白瑜擊斃的人。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實在很想進去呼他們一巴掌,但僅限於想,我哪一個都打不過,新人類的武力值都比較高,就算不高的,我其實也打不過。
「他們這個人種在演化過程中,出現了多胞胎的基因,這三個據他們自己說,都是三胞胎,不同的三胞胎,他們會輪流把多胞胎中的1個留在據點,其他的出去掠奪女性,也就是說我們殺掉加抓到的不是全部,會出現這樣的攻擊行為,也是因為他們這個人種的擴張速度較快,女性比例失衡得更快。我們現在所學、研究,就是降低新人類物種的問題,畢竟就算是新人類,也是人類,大災難後人類就是最重要的資產。」人類學趙教授邊說,邊打開投影資料,很多資訊都秀在玻璃上。
「我知道10年前,他們掠奪你們基地的事,你們不要想進去挑釁或復仇,我們的法律對戰俘有保護條款,而且他們的武力值特別高,都是1打5沒問題的那種,你們進去只有死的份。」趙教授特別叮囑,該不會有人做過這事吧?
小黃舉手:「教授特別提醒,是因為有人做過嗎?」
趙教授點點頭:「嗯,愚不可耐。聽說你們能逃出來,是因為你們警備隊的白瑜,那他的武力值大概多少?」
所有人齊刷刷地轉頭看向我,趙教授一臉矇逼:「為什麼都看龍彌彌?你做過研究?」
「因為我認識白瑜。」我輕描淡寫地想帶過他跟我媽的關係。
「你們是配對過還是已經結婚了?」趙教授鍥而不捨地繼續問。
「他是因為我死去的媽媽,跟我住在同一個屋簷下。」我回答。
「你繼父啊,真癡情。」教授點點頭。
「他不是我繼父,他跟我媽沒有結婚登記。」我反駁,雖然我根本不用反駁。
「就算已婚也沒差,你媽如果過世了,婚姻關係就消失了,他可以跟血緣法規定內的人配對和結婚。……那他還真的很癡情。」趙教授再次點點頭,也終於放過這個話題。
小黃轉頭問我:「為什麼他們沒去登記?我聽說他們有辦過婚禮呀?」
「可能覺得沒必要吧。」我盡快帶過這個話題,總不能跟小黃講,我媽說想把白瑜留給我,所以故意不去登記。真不知道我媽到底是怎麼想?
「也是,白瑜這樣對你媽,根本不需要那一條契約的束縛,但有沒有可能是妳媽根本不愛白瑜,所以才不想結婚啊。」小黃一說完,立刻被我瞪了一眼,他就用手摀住了自己的嘴,苦著一張臉跟我點頭道歉。
也難怪他會這樣想,就算她愛過,在她選擇為爸爸連枝同穴時,就已經在這兩份感情放上大小於符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