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衷肠难诉,额附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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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翊坤宫里的时候,宫人们早已忙忙碌碌地劳作了很久。与此同时,花池子里那草叶儿、花枝上,挂着的露水也渐渐蒸腾,嫔妃、公主们都陆陆续续地起床,各自用早膳了。

    “怎么老是迁府?”用过早膳后的嫔妃、公主们围在一处,等着宜妃娘娘分享四公主的信中又有什么新鲜事,然而,宜妃开篇就看见四公主又拖家带口迁府的讯息:“行吧,这回到了新公主府就不再搬了,可算是稳定下来了。”

    “宜妃姐姐,咱们四公主的新府邸建在了哪儿?”通贵人坐在宜妃对面儿,关切又好奇。“这信上写的是归化城西,城西的扎达河畔那儿。”宜妃又读了几句信上的原话:“我们迁府迁到了归化城西的扎达河畔,虽说地界靠北又偏一些,但景色却是别具一格,独有一份天蓝地绿的自然风韵……这次迁府之后,便打算久居在此,不做变动了。”

    八公主拿着一块西瓜坐在不远处,她出声接着问道:“宜母妃,四姐姐有没有问问我们呀?”宜妃继续往下看,不多时,眉梢含笑地揶揄几个在场的公主:“问啦!你四姐姐在问小六、小八、小九……如今也都快到指婚的年岁了,如果你们皇阿玛给选定了额附,可要告诉她——她可拉着架势,要给你们把关呢!”宜妃娘娘的一句话,惹得在场的公主们都羞红了脸,在场的嫔妃们也乐得见未出阁的姑娘家的害羞样儿,顺势也都被逗得笑了起来。

    宜妃是个快人快语爱逗闷子的,四公主信上的原话其实只问了已到适婚年龄的六公主,至于八公主和那刚及笄了的九公主,不过是她转述时填上逗趣儿的。话又说回来,由于九公主的生母是汉家女,再加上朝堂上早有“皇上想着要与汉臣成亲家”的传言,因此,九公主未来将定的额附,大概率是从朝中重臣甘肃提督孙家出。而六公主与八公主,不出意外则是要被送去草原上的。

    跟着众人哈哈一笑过后,六公主心里难免琢磨起了车赢与自己的约定——他会去求旨意,请旨把六公主指给他……奈何日复一日光阴流逝,车赢如今早已因成年而不能再随意出入后宫了,六公主却还是没等来车赢求指婚的消息。如今,两个人只能凭着蓝燕与尔泰传递信件、物品而了解彼此近况,但车赢信中却从未提起他去求旨意的进展。

    六公主自知自己心里有事儿,怕扫了众人的兴致,便起身行礼先行告退,回了自己的屋子。蓝燕见公主闷闷不乐,随即拿出车赢托她带进宫来的一只盒子,想着逗公主一乐儿。六公主打开盒子,只见一柄精致的小马鞭就静静地放在正中间,一侧另有一张字条,上面只有一句:终将与公主自由策马、共赏晚霞。

    六公主拿着字条细端详,怎么看都是车赢的笔迹,但这个“终将”究竟是不是他已经求得了旨意,她却怎么也看不真切——乍一看,好似是他已经求得了旨意;再细琢磨,又好像是求旨遇拒,在给他们二人打气似的。

    “公主呀,怎么你还跟他有来往吗?”乌龄珠坐在六公主身侧,看着她若有所思的模样,又瞟了一眼字条,忽地凑到了六公主耳畔,小声道:“车赢向皇上请旨,请指婚一位公主,皇上以公主们尚且年幼为由——婉拒了……”六公主双睫一颤:“你是从哪知道的?后来呢?”

    乌龄珠用手帕掩面一笑,自知又踩准了六公主的心思,随即又安慰她:“公主别急……我这也就是听爷们儿们说话,听来的话音儿罢了。至于,这后来的事儿,我也不知道呢……或许,皇上那儿,已经有与公主更般配的人选了呢?”六公主不再搭话,只慢慢地捏紧了那字条,将其打成了一个小小的团,紧紧地攥在了手心里。

    初夏的白天一天比一天长,长到求指婚不成的车赢,都不知如何打发那一日复一日的光景了。后来,他干脆在院子里耍弄起了长枪,不知疲累地从清晨舞弄至日落——就连自幼指导他枪法的常先生,都知晓了车赢近日苦练枪法更甚于之前的缘由,是皇帝婉拒了给车赢指婚。

    天儿擦黑后,车赢仍耍着那丈二长的枪虎虎生风,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他祖母心疼自己的小孙子,便出言安慰:“我乖孙自幼入内廷教养、仪表堂堂,又有武艺又有谋略,何愁娶不上皇家女?”车赢闷头耍枪并不吱声,老祖母又接着说:“若实在是没有皇帝的女儿娶,也早晚有亲王的女儿可以娶……”

    老太太话音未落,车赢便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耷拉着一张脸,总算是开口说了话:“祖母,我只想娶六公主。”随后,他便把长枪靠了边放下,迈步进屋了,只留下苍苍白发的老妇人,对月轻叹。

    “你朝堂上的事要紧,我这也没什么事儿,平日里不用老往我这儿跑,”皇帝近几日来宁寿宫看皇太后的时候多于往日,皇太后隐约觉得他似乎有什么焦心的事儿,她伸手接过皇帝亲手给她剥的小核桃仁:“别费手指头剥那小核桃了,让丫鬟们剥去!”

    “哎~朝堂上的事儿是朝堂上的事儿,再怎么忙也不耽误我来给您请安。”皇帝把手里的小核桃放在了炕桌上,又用手帕擦了擦手指上细碎的渣子,扔在了一边。皇太后问他:“你这是有什么心事儿吧?要是我这老婆子听得懂的事儿,你就在我这叨咕叨咕,解解心宽儿?”

    “皇额娘可还有印象那个草原投归的祖孙俩?”皇太后拾起一瓣小核桃仁放进嘴里,一边品着滋味一边看向皇帝:“记着呢,上回设宴不还见了么?你别说,那孩子如今出落的一表人才,直直溜溜地那大个子——魁梧又威风!”

    皇帝端起一盖碗儿清茶,轻轻划拉着盖儿撇去浮着的茶叶,回皇太后道:“不光个子长得高,人还长得俊呢!可草原上实际的掌权人是他堂哥,他阿玛这一支……也不知是怎么算的,算作旁支。”皇太后不解:“当初留下他,也不是为着他是不是当时的实际掌权人哪?今日里怎么琢磨起这档子事儿了?”

    皇帝浅抿了一口茶水,放下茶杯,看着皇太后道:“前些日子,那孩子见我时,提出让我指婚……他呀,是想求娶一个咱们的公主……但我总觉得没必要指个公主给他,又不好直接驳了他,就先赏了两个宫女,指婚的事儿,就先搁下了。”

    “车赢那孩子倒也来求过我,可五公主刚病愈出嫁,我一个老太婆才歇了两日,哪有精气神儿管那么多孩子们的事儿,便也搪塞过去了。”皇太后从宫女手中接过一柄蒲扇,接着说:“要我说,你回了他也没错儿,大不了等过些日子,看亲王、郡王们的府里有哪个格格合适,再指给他也就罢了。”

    皇帝却仍思虑似地说道:“那孩子看样儿倒是个行军打仗的好苗子,若要好好扶植……再者说来,那孩子着实是俊,实在是个正统王孙的模样……”皇太后摇着蒲扇,笑着道:“那你现在的顾忌,是他不是天生的嫡系?”皇太后一举看穿了皇帝的顾虑,皇帝便默默不再言语。

    皇太后却道:“是不是天生的嫡系有什么要紧?全须全尾儿的‘不是敌’才是正经事~再说了,他堂哥和他不都是一个祖宗批下来的后人么?”皇帝扒拉着炕桌上的小核桃,左一个右一个,看上去都差不多:“他堂哥也是个有勇有谋的实诚人,就是年岁比他大得多。”

    皇太后见他扒拉小核桃,转而跟他说:“这小核桃可得看好了,上回我咬着一个‘臭子’——外头看着是个整个儿的,根本想不到遭虫子蛀了的那瓤子,怎么就那么苦?这东西,还得是扒开了、看好了,才能下嘴呦!”

    皇帝抬头问道:“那,依皇额娘的意思……”皇太后慢悠悠地说道:“哎~你自己看着挑吧!我这老眼昏花的,哪有你看得清楚?”

    夜已深,六公主却在榻上翻来覆去,上夜的幼鸽困得直打瞌睡,却还是忍不住凑过来查看:“公主,您今儿个是怎么了?哪儿不舒服么,怎么老也不睡呀?”六公主顺势掀开被子,坐了起来,手里还攥着车赢捎进来的那条马鞭,反倒是把幼鸽吓得醒了盹儿:“你说,他是不是先去找了皇祖母,皇祖母那儿就没答应他,他才又跑去找皇阿玛的?”六公主两眼发直地看着幼鸽,等着幼鸽的回答。

    幼鸽歪着头认真想了想,若皇上真不允这门亲事,她一个小丫鬟也左右不了什么,反倒是公主这么深更半夜地熬着不睡,实在是她这个丫鬟的不是,干脆编个瞎话哄公主先睡个饱觉再说:“我倒不觉得是皇太后没答应……那,或许是皇太后答应了,只是遣他再要一道皇上的圣旨呢?再说了,那乌龄珠无风也起浪——她说的话呀,真假难辨——也就您看谁都是好人,还信她的话!”

    幼鸽三言两语哄得六公主嘴角带笑,又被公主拉着坐在了身边:“那,车赢的字条,说得是我们就快一起去草原了对吗?我们就要自由自在地去骑马了对吗?”幼鸽的胳膊被六公主扯着晃来晃去,心里却觉得酸酸的:“对对对!”

    六公主看着幼鸽眼神中流露出来的神色,直觉幼鸽是在编瞎话:“不对!你这丫头,是不是哄我呢?若真是指婚了,我怎么可能,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这档子事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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