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伴读大有来头
自从四公主下嫁漠北之后,六公主与四公主之间,便偶尔通书信往来。两姐妹不仅能互通近况,也常说些知心话。
六公主通过书信跟四公主唠叨日常琐事,她告诉四姐姐:如今,八妹妹也能和她一同看书、下棋、听戏了,很能聊得来……只不过,八妹妹虽出落得肤白貌美却纤细娇弱,三不五时便要闹场小病,她便也常跟公主伴读在一起消磨时光。
六公主伴读乌龄珠家世显赫、仪态端方。她祖上是曾经跟着太宗皇帝打天下的有功之臣,乌龄珠的家族中,也因此出过不少高位妃嫔。就连如今宫中不少风头无两的嫔妃的家族,都远不如她的家族荣耀。然而,乌龄珠却要应召入宫,给一个七品监生的女儿所出的、不受宠的公主做伴读。
“四公主又来信啦?”乌龄珠满面堆笑,走向正聚首读信的六公主和八公主。六公主很喜欢这个容貌秀丽、举止文雅的伴读,所以,平日里跟四姐姐的书信并不刻意瞒着她。她大大咧咧的跟乌龄珠分享起了四公主信中的日常:“我四姐姐这日子让人好生羡慕!四姐夫忙着守在漠北驻地打来打去,四姐姐就忙着修宅子、管牧场。虽然他们夫妻俩聚少离多,漠北还偶有战事,但四姐姐这字里行间却都透着满满的快乐跟自由。”
八公主提醒道:“六姐姐,你别忘了四姐姐让你给她找的农耕和医药相关的书籍,回头跟着回信一起,给她带回去。”
乌龄珠也搭腔,“六公主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随时叫我吧。”六公主笑道:“好呀,一定!”
因为此起彼伏的漠北战事,四公主不得不把公主府从一处搬到了另一处。她一边当家做主管理着府里上上下下的规矩、财物,还怀上了一个孩子。如今,她的新家刚刚安顿不久,主要精力还放在养胎上。此外,四额附原就有的几个侧室、姨娘,已经男男女女生了几个孩子了。于是,在四公主成婚后,便都一起养在了四公主那里,也少不得她劳心劳力。
蓝燕举着一只刚做好的燕子风筝,从外间往六公主这边走,一边走一边问:“公主,四公主是盼着生个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六公主摇头笑着答:“她呀,正满心盼着来个女儿,将来好带着她,在草原上骑马看晚霞呢!”
乌龄珠不解:“四公主这是头一次有孕,不应当盼着生个嫡子么?”六公主一愣,不知道说什么好,却恰逢出门去量夏装尺寸的幼鸽回来,只听了个话音:“什么笛子喇叭的?是蓝燕姐姐又要吹小曲儿了么?那我赶回来得正正好呀!”众人听闻此话,便一笑了之不再聊这个话题了。
几人再往下读几行,都是四公主满意自己婚后生活的片段,惹得八公主羡慕道:“如今,四姐姐在四额附的管辖区域内,可算得上是‘二把手’了吧?”
六公主一直抿嘴忍不住地乐:“是呀!现在,四姐姐还接管了牧场、牛羊、奴仆……就连当地的官员、百姓,也都知道了这个四公主!”她伸手指着信,跟八公主叨念:“你看看,她搬家的时候,物品繁多、队伍浩浩荡荡,却不成想家里的几匹马驹不见了。便直接让府里的下人跑去官府,让人家给他找马!”
幼鸽好奇:“那后来找到了吗?”
八公主也跟着六公主笑:“四姐姐的马从不打印,也不用人放,跑丢了,便让官府的人给她去寻——她那马,可让人家官府的人,给寻回来好几次了!”
乌龄珠也跟着笑:“四公主怎地就认得自己的每一匹马呢?怕不是那官府的人,都知道四公主是当今圣上的宝贝女儿吧!”蓝燕接话道:“如此说来,倒也有趣,难怪咱们公主每次读四公主的信,都笑得合不拢嘴呢!”
乌龄珠提问:“听说,四公主成亲时,那四额附就是个郡王了,将来想必也是要袭他父亲的亲王的,不知他仪表气度又如何呢?”幼鸽想了想,回道:“看着五大三粗,应该是个憨直的人。”蓝燕却摇摇头:“四额附算是良配吗?咱们四公主识文断字、开朗豪爽、容貌周正又大气,但这个四额附却是莺莺燕燕一群女人……让人想不透……”
八公主懵懂道:“可四姐姐是皇阿玛的女儿,他不敢做什么太出格的事吧?”乌龄珠点头直言:“对,就凭四公主背后是皇上,四额附所率领的又是刚内附而来的部族,自然不会苛待四公主。毕竟,他的父辈明显是个知晓‘鱼逐水草而居,鸟择良木而栖’的明白人。”
几人正说着话,通贵人进了屋,几人相互行礼之后落座闲话。只见她面露羡慕的神色说:“养在皇太后身边的五公主,建在京中的公主府即将竣工了,约摸就快要举办婚仪了。”
幼鸽提出了疑问:“这五额附就在京中当值——那五公主就算是成了婚,也只是从宫中搬去京中的公主府?”通贵人身边的丫鬟点头称是,通贵人喃喃道:“是呀,五公主可以不用远嫁草原——不仅能跟夫婿长相守,还能常常和皇太后走动往来。”
乌龄珠发问:“可是那位被指婚给国舅孙儿的公主?”通贵人答:“正是,这五公主自幼养在皇太后身边,被她宠得跟眼珠子似的。”乌龄珠一笑:“那便是了!五公主能嫁国舅之家,还能留京与额附相伴相依,应当少不了皇太后的谋划。”
通贵人听闻此言,不由得担心起了自己的女儿——养在宜妃名下的六公主:“我人微言轻,恐难护六公主周全。”不知她是想起了暴戾又好色的三额附,还是与四公主长年分居的四额附,眼眶中闪着泪花:“不知将来,咱们六公主要被指婚给一个什么样的额附了。若真像其他公主一样,也去了草原上……也不知何时才能回京再聚……”
六公主见生母话里话外无不是牵挂着她这个女儿,不免更生了几分亲切——她虽说是养在宜妃名下的公主,但公主的吃穿用度、奴仆规格都有宫规可以约束,下人们并不敢怠慢。因此,宜妃对这些公主们,大都只有抚育之恩,并无生养之情。反而是共同生活在翊坤宫的小小通贵人,虽身份低微,却对她关心备至。
然而,父亲仅是七品监生的通贵人虽被称为“贵人”,却还未接受过正式的册封,更不受宠。因此,她的份例用度也常因下人们的“丢三落四”,而东少一样、西缺一样。六公主知道自己这位生母如今已然半老徐娘,想要再生个一儿半女抬抬位份应该也是不能了……一想到通贵人这后半生,恐怕都要为隆冬时节能不能分到红罗炭而发愁,六公主也不免有些难过。
虽气氛有些凝重,但六公主仍试图笑着劝慰通贵人:“皇阿玛的女儿们大都伶俐出众,他再配上重重的嫁妆,送公主们去联姻也是脸上有光的——而我,在皇阿玛面前不过是个连话都说不利落的笨女儿。可能……招额附这茬儿,没准儿能忘了我这号人物——那我就能留在您身边,多陪陪您了!”
通贵人知道女儿在哄自己,边用手帕拭泪边说:“公主可不能这么说,咱们还是要招额附的。”乌龄珠也出言缓解氛围:“如今,皇上刚忙完大封皇子的事,确实可能暂时忘了六公主的婚事……不过,也没什么好急的,皇上是个慈父,总不会亏待了自己的女儿嘛~”通贵人一贯不大喜欢这个出身极高的公主伴读,干脆草草结束了谈话,自己先离开了。
皇帝虽子女众多,但除了一直独占恩宠的皇太子外,这一次其实是他首次大封成年了的皇子们。幼鸽好奇皇子们受封都获了什么爵位,便询问乌龄珠:“你方才说大封皇子?是成年了的皇子都获封了吗,都是什么爵位?”
乌龄珠随即答道:“当然。皇长子被封为多罗直郡王,皇三子被封为多罗诚郡王,皇四子、皇五子、皇七子、皇八子都封了多罗贝勒。而且,皇上还给他们分拨了佐领、属下……如此,这些受封的皇子们,理所应当的开始正式参与国家政务了。”
幼鸽掰着手指头数了又数,不解地问:“怎么一口气封了这么多?”蓝燕则给了幼鸽一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再多嘴。八公主却不管这些那些,回幼鸽道:“封了这么多兄弟,却没听说有皇太子什么事儿……”
听闻此言,乌龄珠却力挺皇太子:“不论是封了多少郡王、贝勒,也比不上独一无二的皇太子呀!毕竟,将来继承大统的终究还得是太子。”八公主正要说话,六公主却给她递了一杯热茶:“八妹妹,喝茶吧!”
随着皇子们的成年与受封,他们的成长对皇太子而言,确实产生了不小的影响。不同的皇子背后不同的实力与团体,日渐拉开了竞争、激化着矛盾,而错综复杂的兄弟情也因此而越来越变化莫测了。与此同时,皇帝与皇太子之间,皇太子与诸位成年阿哥之间,同样正在微妙地发生一些转变……
六公主侧身转移话题,歪头同乌龄珠讲话:“听说,我皇阿玛这一次还给兄弟们赐了女人……话说回来,咱们这个年纪,也该琢磨琢磨终身大事了——乌龄珠姐姐可有什么心上人?”
乌龄珠拾起面前果盘中一颗最大、最红的欧李,送到嘴边儿轻轻咬了一口,巧笑打趣六公主道:“自幼我阿玛、额娘就对我寄予厚望,说我将来必定能嫁个贵夫……至于,这‘夫婿’有多‘贵’么,我恐怕还得公主帮我引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