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3 高二
萧星野轻咳一声，放低嗓音：“你应该不是特殊时期吧？我听说你们女生特殊时期吃冰的会肚子疼，我不想害你不舒服。”
江昭昭没想到他会这么细心周到，给她草莓圣代前，还要确认一下她是不是生理期，能不能吃冰的。
她的耳廓染上一层淡粉，声量小，只够萧星野听清楚：“不是。”
“那就行。”萧星野递给她草莓圣代，指尖和她轻擦而过，微凉的触感在心尖留下独特印记。
店内放着舒缓的轻音乐，光线柔软明亮，旁边人的说话声沦为背景音。
江昭昭的注意力一分为二，看起来在认真品尝圣代，实际视线有意无意地往萧星野那边落去，还要控制好偷看他的时长和频次，以免引他起疑。
萧星野给庄霁远拍了礼品袋里的周边内容，随即放下手机，戴上一次性手套分好披萨。
他低眼专注的模样，引得江昭昭多留意了瞬，在她收回目光之前，他抬眸望过来，含笑的眉眼分外温柔：“暑假作业写完了吗？”
“没有呢，不过快了，”她说话的音调变得略微犹豫，“剩下几道题有点难，我还没解出来。”
“是吗，”萧星野慢条斯理吃下一块披萨，喝了口冰柠水，语句掺着淡笑，“那怎么没见你问我？你没有我的联系方式吗？”
江昭昭噎了一下：“我以为我能做出来，就想自己试试……”
萧星野小幅度点头：“这种想法不错，不过碰到实在不会的，你可以直接问我，不用担心会打扰我，我整天都闲着，给你讲讲题反而没那么无聊。”
他三言两语抚平她所有顾虑，她抿唇应声，轻翘的唇角藏着窃喜。
约莫经过半小时左右。
萧星野和江昭昭走出店里，预备按原路返回商场一层，路过三层的空隙，他们看到商场内两名保安制服了一个男人，就是刚才那个行为举止怪异的家伙。
男人狼狈地趴伏在地上，双手被控制住，旁边有人拨通报警电话。
“你以后和朋友出门玩，要小心那种偷拍的变态，”萧星野扫一眼，收回目光，叮嘱江昭昭，“看谁举止可疑就离他远一点。”
“嗯嗯，我知道了。”她认真听着，也认真地应下。
“我送你回家。”
司机早已停好车等在路边，并且提前打开了后座车门，只等萧星野走近上车。
萧星野示意江昭昭先上车，她矮身进去的动作，没有注意到萧星野抬手为她护住头顶上方的车门位置，防止她不小心会磕碰到。
等她坐直身子，萧星野已在她身旁坐好，两人之间空出刚好的一段距离，不近不远。
十几分钟的路程，江昭昭的余光一直在萧星野侧脸徘徊。
萧星野不说话，她就不开腔。
知道她内敛含蓄，司机在前面，她放不开也合理，萧星野没再吭声，向后倾靠着，闭眼假寐。
即使如此，江昭昭也不敢大着胆子去偷看他。
只默默祈祷，能在他身边多留一两分钟，假如这是一场梦，那就不要醒来了，让她在梦里沉沦下去吧。
可惜她的祈祷并没什么用。
司机在她家小区附近停车，出声提醒：“少爷，到地方了。”
萧星野睁眼，起身和江昭昭下车，送她到小区门口。
晚风温柔，拂面而过，江昭昭难得率先打破沉默：“今天……谢谢你。”
他请她吃东西。
保护她免于被变态毒手。
专程送她回家，还愿意陪她走完这段路。
“你又来了，”萧星野浅笑着出声，无奈的意味更胜一筹，“跟谁都这么客气？”
江昭昭不好意思地一笑：“差不多吧。”
她突然想起来什么，转身往旁边便利店急匆匆走去，给萧星野留句：“等我一下。”
很快，她拿着一瓶青皮桔味的冰镇饮料走出来，递给萧星野：“我记得你好像喜欢喝这个。”
萧星野接过饮料，勾眉轻笑：“这会儿记忆力怎么变好了？”
不等她接话，一道年迈而慈祥的女声从侧旁响起：“哎呀，昭昭，这么热的天，怎么和你男朋友在外面啊，快到家里凉快一下，姥姥买了可甜的西瓜，你们——”
江昭昭的脸瞬间升温，烫到可以煎鸡蛋的程度，她急忙打断：“姥姥！他不是我男朋友，就普通朋友。”
老人家慈眉善目，笑得和蔼：“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又不和你爸妈说，小伙子长得这么俊，我们昭昭眼光不错嘛。”
江昭昭真的急了，她慌忙扫视萧星野的表情，只见他气定神闲地和姥姥打招呼，向老人问好之后，顺带解释清楚他们之间真的没什么，姥姥这才信。
随即老人家又开始邀请萧星野到家里玩，还问他吃没吃晚饭……热络到如同招待未来外孙女婿。
萧星野心领好意，找借口推了老人的邀请。
他和江昭昭只是普通朋友关系，去女孩子家里，难免会惹对方家长乱想，他不是不识相的人，所以很礼貌的推辞掉了。
江昭昭回家以后，慌忙给萧星野发消息解释。
昭昭：【抱歉啊，我姥姥误会你了。】
萧星野连发两条消息回复。
星星：【小事，之前我哥不是也误会过你？】
星星：【而且今天我朋友也误会了，我还担心你介意。】
怎么会介意！！！她甚至……有点求之不得呢。
江昭昭急忙打字回他：【没有～】
萧星野秒回：【那就好。】
姥姥切好西瓜，江昭昭咬下一口，清甜的汁水和新鲜果肉在口腔中碰撞。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一想到今天和萧星野见面后发生的事情，感觉西瓜跟着又变得更甜几分。
空白了一段时间的日记本，终于有内容可以写。
她翻开纸业，开始认真记录。
「本想着去图书馆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遇见了你。
很意外，很惊喜，当时我激动到连话都不怎么会说了，每次有你在身边，我都会不由自主地紧张。
你坐在我对面，像是回到了去年夏天的那一天。
和去年夏天不同的是，今年的我，和你的关系，已经不是陌生人，相同的是，我还喜欢你，而且是特别喜欢。
你看的那本书，我记住了名字，打算今晚熬夜看完！这样说不定我们之间就能有点共同话题了～
闭馆的时候，我着急还书，忘记拿手机，你帮我收好递过来，让我叫你好听的……
你是喜欢听每个女生都这么称呼你吗？我不清楚，也不知道该向谁去打听你有没有这种独特的爱好。
让我假扮你女朋友的条件，过于难以拒绝，所以我答应了。
你放慢脚步迁就我的速度，这种小细节，总会让我偷偷感叹，怎么会有你这么懂得照顾女生还不露声色的男孩子？
在路口等红绿灯的时间，你朋友误以为我是你女朋友，你不仅没有澄清，还任由假象蒙蔽双眼持续发酵，我差点也以为是真的了，结果你只是说，逗我好玩。
是呀，能遇见你，成为你的朋友，就已经很幸运了，我怎么敢再去奢求更多呢。
假使贪心过度，说不定会连原本拥有的东西，一并失去，这个道理，我明白。
所以我不怎么敢去找你说话，尽管你说不用担心会打扰你，可我怕万一被你察觉到……我对你的心思，你对我的态度，还会这么好吗？
你帮我挡着变态防止偷拍，还主动去和保安反应情况，你在我心里的地位，又重要了些。
尽管没什么话可以和你一直聊下去，可是你陪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从来没羡慕过别人。
有你，就够了。
装成你女朋友帮你拒绝搭讪的女孩子，这种事情我还是第一次做，当时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想着能帮到你的忙就好。
我当时的语气和态度会不会太凶？有没有吓到你？
我在日记里的提问不会有回答，可还是要傻傻的问一下，就像我知道我喜欢你不会有结果，可我还是要喜欢。
给我圣代还不忘关心我是不是生理期，不想让我肚子疼。
就算我是生理期，只要是你给的圣代，我绝对会吃的一口不剩！（如果我肚子不疼的话，我肯定会这么做的）
和你相处的短短几个小时里，我偷看了你无数次。
后来你送我回家，我看到保安抓到了那个变态。
你叮嘱我往后出门要注意，我记下来了，就算你不在我身边，我也会保护好自己的。
回家的路上，你坐在我旁边，熟悉的香气让我不自觉放轻呼吸，真的很好闻……是喷的香水吗？
可我找了很多牌子的香水，都没找到这么特殊的味道。
如果能有机会买到同款就好了。
你送我到小区门口，姥姥误会你是我男朋友。
我慌乱解释，你看起来却毫不在意，和我的反应大相径庭，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我要怎么才能做到像你这样，对什么都淡然处之的态度呢？那样的话，就不担心会被你发现，我喜欢你的事情了。」
合上日记本。
江昭昭想的还是有关于萧星野的事，如果把暗恋比作一团毛线，那别人手中的毛线条理清晰，甚至可以织成织物，而她手中的毛线凌乱不堪，首尾难分。
想找他说话，又不敢，想问他题目，又怕打扰。
就算明确她在萧星野那里有一点不同于别人的特殊，就算获得过他亲口应允的不用怕打扰他，可迈出这一步，所需要的勇气，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再多一些。
在怕什么？
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在万米高空走钢丝，一步踏错就会全线崩盘。
一子落错，全盘皆输。
实在是太喜欢他，所以处处小心，生怕哪里做的不好，惹他厌烦。
她闭上眼睛，深呼吸调整心态。
做了近乎半个小时的心理准备，这才拿起手机，点进置顶的对话框，在编辑栏里输入内容，再三检查没有错别字，没有措辞不合适，鼓起勇气点下发送键。
昭昭：【你这会儿在忙吗？我想问你道题～】
萧星野的回复速度，简直就是秒回。
星星：【你拍过来，我看看。】
江昭昭急忙翻开数学暑假作业，拍下为之头疼了很久的难题，发给萧星野。
星星：【这题稍微有点复杂，你方便接电话吗？我讲给你听。】
昭昭：【可以的！】
萧星野发了微信语音电话过来，江昭昭戴上耳机，他的声音送进耳朵：“能听到吗？”
江昭昭唇边的笑容放肆蔓延，在一个人的空间里，不用怕被别人看到，只控制着语气，不至于被他听出来有些难以言喻的开心：“能。”
“那我开始讲了。”
“嗯嗯！”江昭昭拿一支笔，按照萧星野讲解的步骤，划着需要注意的部分，草草在旁边的本子上记下解题思路。
讲完以后，萧星野照例问一遍：“我讲清楚了吗？”
江昭昭咬了咬唇，捂住胸腔里狂跳的心脏，稳声回复：“很清楚。”
“嗯，那你写出来拍给我看，我等你。”
她听懂这话的意思。
电话不用急着挂，先写题，写完了给他检查，没问题了再结束通话。
不想占用他过多时间，打算写快一点，可是写完以后就面临通话结束的失落，两者难以权衡，进退维谷。
唉。
江昭昭暗暗斥责自己不能太过自私，保持正常速度写完题目，拍给萧星野看，在电话里出声：“我写完了。”
萧星野磁感分明的声音，只说一个字也很抓耳：“嗯。”
他看了下解题过程和答案，没什么问题：“可以，过程和答案都对，挺聪明的，听一遍就能懂。”
江昭昭抿唇，无声地笑着：“你讲得很清楚呀，不然我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做出来。”
萧星野浅淡稀碎的笑音像在给她下蛊，极度勾人：“吃了什么牌子的糖，嘴巴这么甜？”
“哪有，”她的嗓音略微娇嗔，不是撒娇胜似撒娇，“我说的是实话好不好？”
“好好好，小兔子说什么就是什么，”萧星野顺着她，话语里的宠溺暧昧裹缠她的呼吸，更有利于她听清接下来的每一个字眼，“还有不会的题吗？”
她心口处的颤动还没压下去，就要迎来分别，嗓音里的失落经过控制，很难察觉：“没有了。”
“嗯，再有不会的，随时问我。”
“好。”
一秒。
两秒。
三秒。
江昭昭没有按下挂断键，她有些舍不得亲手结束通话，想等萧星野挂断，看样子，萧星野也没有挂。
“怎么还不挂？舍不得我啊？”萧星野的话里有很明显的笑意，一句话惹得江昭昭面红耳热。
她下意识掩盖真相：“没有，我是觉得你打给我的电话，我要是先挂，有点不礼貌。”
“这有什么的，在我这儿没那么多规矩，怎么舒心怎么来，”萧星野那边出来快速按压键盘的声音，“我在打游戏，空不出手，你挂吧。”
“嗯……好，”江昭昭斟酌一二，谨慎附上关心，“那你别玩太晚，早点休息，熬夜对身体不好。”
“知道了，”萧星野的话题峰回路转，思维跳跃，语气生笑，打趣般开口，“你对每个男生都这么关心？”
坏了。
这要怎么答？
总不能说，除了萧星野，她平时根本就不和别的男生接触吧，这不是变相暗示喜欢他吗，不行不行，绝对不能这么说。
嘶……他这个开玩笑的语气，听起来怎么这么像吃醋啊？没必要吧，他又不喜欢她，吃什么醋啊。
江昭昭绞尽脑汁，判断不出他到底是随口一说，还是真的很在意答案本身。
要说撩人，还是萧星野会撩，并且撩而不自知。
一个简单的问题，就让她心曲大乱。
她决定糊弄过去，说话磕磕巴巴的：“你问这么多干什么……我困了，先休息了。”
萧星野没有强求，听她这么说，只得放弃追问，说了句：“好梦。”
“你也是。”她依依不舍的挂掉电话。
看着通话界面的十几分钟时间，江昭昭点进和荆云霜的对话界面，向军师和盘托出今天的事，询问当前情况如何，下一步该怎么办。
荆云霜认真分析：“我不怎么了解萧星野，说他喜欢你吧，感觉只是逗你玩，还不到明确喜欢的地步，说他不喜欢你吧，对你是有点特殊的，这我没办法给你问穆铭未啊，问的多了，他就能听出来是你和萧星野之间的事，万一他去萧星野跟前说漏了，就完蛋了。”
不愧是好姐妹，想法都是一致的，江昭昭赞同：“嗯，我也这么觉得。”
荆云霜提议：“你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等开学之后看看，如果他喜欢你，肯定会有表示的。”
江昭昭不抱有不切实际的妄想，在这之中，还是有点无法被完全忽略的小小期待。
像是大海中的细针那样，存在，但是存在感少到可怜。
她睡前去电子书城逛了逛，找到萧星野看的那本犯罪悬疑小说，翻了两页暂时放弃。
情节略微恐怖，作者描述的画面感太强，她不敢晚上看，只好打算白天看。
连着两个白天，她看完整本小说，想和萧星野讨论一下内容，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直奔主题吗？会不会让他觉得，她是刻意找话题聊，刻意关注他阅读过的书籍。
先说两句别的铺垫再讨论书籍内容吗？有些生硬的话怎么办……
算了，还是攒着，等开学以后有机会见面了再说吧。
正好趁这些天还能预演一下有可能发生的对话，提前做好准备。
暑假剩下的十几天，一天过得比一天快。
新学期报到当天，高二年级的分班情况已经张贴在校门口的告示栏那边。
好多学生涌过去看，人潮熙熙攘攘，拥挤不堪。
荆云霜牵着江昭昭的手往前挤，又是伸脖子，又是踮脚尖，费力寻找着她们两个人的名字。
“还没找到吗？”萧星野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她们两个回头，看到穆铭未和周谨，一左一右跟在萧星野旁边。
穆铭未伸手给她们指方向：“我都看见了，在文科重点班，高二四班，江昭昭班级第一，荆云霜班级第三十五。”
江昭昭和荆云霜定睛一看，纷纷小声惊呼：“没想到会进重点班，我们根本就没往重点班那边看。”
萧星野抬腕看手表：“你们对自己也太没信心了，快中午了，一起吃饭吗？我请你们，当是庆祝。”
他的态度强硬，不容拒绝。
在前往饭店的路上，穆铭未接到庄霁远的电话，他听了两句，转达给萧星野：“庄霁远说他带了个朋友过去，已经选好位置，就等我们了。”
萧星野没有追问朋友是谁，不甚在意的回答：“嗯。”
他们一行人走进饭店，看见庄霁远朝他们挥手，女生背对他们而坐，抵达桌旁才睹清她的正脸。
萧星野脸色微变，江昭昭在心里暗吸一口气。
周谨低头给人发消息，打字速度快得出奇，此时，他的电话铃声响起，他接起来：“对，就是这家店，你进来就能看见我们。”
挂掉电话，他冲女生一笑：“多个人，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