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0 情侣
“不是！”
“不是。”
两道声调各异的女声，不约而同响起。
江昭昭的手在桌下轻握成拳，指甲在掌心掐出淡淡的印子，她以痛感来提醒自己尽量镇定，别被萧星野看出破绽。
在他的目光扫过来那瞬，她的心跳彻底乱掉节拍，被他一览而过的皮肤，像是被烧灼般，极速升温发烫。
她很怕被萧星野察觉出她那点可怜的小心思。
费尽辛苦地掩藏真实情感，就是为了不被他窥破之后再疏远。
她不想被轻松揭穿。
就算戳破，也不要在这么多人面前。
拜托。
不要。
她在心底近乎恳求般默念。
说出“不是”的声音低低软软，极尽克制着，不同于内心的惊涛骇浪，语调还是一如往常的温和清甜。
荆云霜的情绪略有激动。
她没江昭昭那么内敛，却也担心因为自己言语不当，会让江昭昭辛苦小心地喜欢，在此刻无所遁形。
事已至此，她意欲力挽狂澜扭转风向，急忙向萧星野加以解释：“昭昭就在这，想问什么还不能直接问你呀？我是帮我外班的朋友问。”
这理由听起来有绝对的说服力。
其实全然相反。
荆云霜说得不错，江昭昭就在这，想问什么不能直接问萧星野本人？
问题是，江昭昭不敢。
她没这个胆子，怕多说一个字，会惹起萧星野怀疑。
比起主动提问，她更擅长持久沉默。
而且，她也没拜托荆云霜帮忙问什么，现在有点搞不清状况。
“抱歉，是我误会了，我看你脸那么红，还以为是你要问我什么，又不好意思，才让荆云霜帮忙。”
萧星野唇角轻牵，信了荆云霜的话，给江昭昭说明他猜测的缘由，以免江昭昭陷在不必要的尴尬中。
江昭昭硬着头皮说谎：“没事，我是热得脸红。”
荆云霜帮她一起圆谎：“我也有点热，把校服外套脱了吧，店里有点不透风。”
两个女生脱下校服外套。
庄霁远和穆铭未也觉得有些热，他们脱下外套，随意丢在一旁的空椅上，继续看菜单。
这一桌五个人，三男两女。
庄霁远内搭淡蓝色的短袖，和穆铭未的深蓝色短袖属于同一色系。
荆云霜穿着粉色缀卡通少女印花的短袖，看起来活力十足。
萧星野和江昭昭的上衣，竟然出乎意料的一致。
都是黑色圆领短袖，较宽松舒适的款式。
气氛里有暗涌的微妙在蔓延。
他们两个穿得像是情侣款。
萧星野看向江昭昭，视线在她上衣微微停顿，很快挪回她泛红的脸上，看进她眼底，语气温润：“要吃什么，都点好了吗？”
她完全是看着荆云霜点的菜，自己没点什么，顺着话回答：“点好了。”
“你呢？”萧星野看了下菜单上打的勾，问荆云霜，“一共就这两道？我请客，你们别不好意思。”
荆云霜挥挥手：“先点这两道，一会儿不够了再加吧。”
“早说你请客啊，来来来，这本菜单每道菜都要一份。”庄霁远抽走菜单，笑嘻嘻地调侃。
穆铭未拿起笔：“我再加两道。”
按理来说。
中午这顿饭，应该是和参加比赛的队员们一起吃，算是庆功宴。
可萧星野本来就是临时上场，和那些人不怎么熟，也不爱凑这种热闹，就没去。
还是和认识的朋友一起吃饭比较自在。
他赢得冠军，请朋友之间吃饭庆祝一下，再正常不过。
趁着他们两个人看菜单。
萧星野想起荆云霜还要问事情，朝她轻抬下巴，声音磁感明显：“要替你朋友问什么，问吧。”
荆云霜弯弯眼，完全是一副八卦的神情：“你今天不是在比赛开始之前，回头看秦时月了吗？我朋友就是想知道一下，你和秦时月之间……是不是有点火花呀？毕竟那么多给你加油的女生，你只回应秦时月一个人，我们班好多女生起哄，说你们有情况。”
当时那个场景。
江昭昭看着秦时月和萧星野的方向，眼里几近心碎的情绪快要溢出来。
荆云霜心如明镜，她明白这种滋味不好受。
想要安慰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她觉得在不清楚情况之前，说什么都是徒劳。
如果她能为好朋友做点什么，那就是搞清楚萧星野为什么对秦时月特殊。
希望这样，可以缓解一点江昭昭心里的难过。
这话说出口。
几个人的注意力全放在这段话上。
江昭昭没想到，荆云霜竟然，这么懂她，暗暗向荆云霜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呼吸变得轻慢，静等萧星野的回答。
萧星野像是听到什么荒谬的笑话，笑音不太走心：“什么火花？我是电焊工，还是秦时月是电焊工？”
穆铭未把菜单递给服务员，回头融入话题：“别把我笑死在这儿。”
庄霁远了解萧星野的性格，替他给出个明确原因：“能有什么情况，萧星野回应秦时月那一声纯粹是他有礼貌，顾及女生面子薄，不给个反应不好看。”
“让你朋友停止她丰富的想象力，我当时只是听见有人喊我名字，下意识回头去看是谁，看到秦时月总不能当作没看见，况且我们认识，直接就走不太好，就给她点了个头，之后那些女生喊我，我又不认识，一个个回应过去，比赛还要不要打了？退一步说，我又不是明星开粉丝见面会，没必要谁都回应吧？”
萧星野终于给出他的解答，就是庄霁远说的那样。
单纯是因为他有礼貌，不给认识的人回应，很不礼貌。
他骨子里的礼貌和教养，不允许他那么做。
原来如此。
江昭昭心里积郁的所有疑惑不解，酸涩压抑，随着萧星野说出的每一个字，渐渐消散，化为过眼云烟。
那……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对秦时月，并不特殊。
早上吃的醋。
现在都化成了蜜糖，漾在心间，满满当当。
连带她的唇角，一并翘起不易被旁人察觉的微小弧度。
荆云霜揪着话题，往下发挥：“那要是我们给你加油呢？你会回应吗？”
她轻轻撞了撞江昭昭的肩膀，语气活泼轻快。
江昭昭真的恨不得原地和荆云霜义结金兰，荆云霜问的问题，都是她想问，却又不敢说的。
或许是暗恋中的女孩子，很能共情彼此的感受，和好朋友感同身受。
“当然会。”
萧星野不假思索，眼尾染着笑，“还要问什么，一次性问完。”
他搞不懂女生之间的小心思，虽然课桌里的情书从没断过，但他一封都没拆开看。
被女生过度注视的感受，已经习以为常。
他尊重别人的想法和做法，对于朋友的朋友，他更是放宽标准，对方想知道的问题如果不过分，他会给出解答。
要是一直惦记着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会影响学习吧，得到回答后，就能好好学习了吧。
他这么想着，才愿意耐心回话。
江昭昭轻轻抿了下唇。
她没有停止丰富的想象力，幻想持续发散。
想到明年的运动会，萧星野再参加什么活动的话，她也要勇敢为萧星野加油。
为喜欢的少年加油，可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呀。
更何况，短短一辈子，有几次可以这么为一个人，不顾一切，交付一腔热情。
她很胆小怯场，不过没关系，还有一年的时间给她做准备。
到那个时候，希望可以鼓足勇气，如愿喊出他的名字，为他喝彩助威。
荆云霜摇头：“没了。”
至少她把她能想到的，可以问的，都问过了。
她主动能为江昭昭做的，目前就这么多。
等上菜的间隙。
穆铭未刷了下手机，看到学校的表白墙更新数条动态。
说是表白墙，其实什么都发。
就是学生自发成立的一个社交账号。
加上表白墙好友的也都是学校里的学生，投稿就是发过去几条消息，把自己要说的表达清楚。
如果匿名的话，就给头像打马赛克，不匿名的话就连带着头像和昵称一起发出去。
几个小时之内，表白墙接连更新的这么多条。
主角只和一个人有关。
穆铭未把手机递给萧星野，让他看屏幕：“快，准备盗号清动态。”
投稿大大小小加起来有几十条。
里面某些投稿还附带着运动会现场的照片和拍下萧星野投篮进球时的视频，说想要个联系方式，想认识他。
萧星野耸耸肩，一副看开了的模样：“随便吧，我无所谓了。”
“让我看看！”
荆云霜伸出手，穆铭未递出手机。
她凑到江昭昭旁边，快速滑动投稿，内容让人叹为观止。
除了同年级的女生想要萧星野的联系方式，还有高年级的学姐问萧星野要联系方式。
十个投稿，九个都是在夸他帅。
剩下一个在认真地夸篮球打得不错。
然而这十个投稿，没有一个不是在变着法子要他的联系方式。
投稿出现最多的字眼大概就是——
【这个男生的联系方式对我来说非常重要，如果加不到的话，我会睡不着觉。】
【现在高一学弟这么帅的吗？蹲个联系方式，没什么别的意思，单纯想找学弟复习一下高一的知识。】
【真的，如果能认识打篮球这么厉害的帅哥，我估计做梦都会笑醒。】
【想问一下，这个是高一一班的萧星野吗？有人知道他的联系方式吗？我不太敢问他本人要。】
林林总总，字里行间的小心思和小算盘，呼之欲出。
荆云霜把手机还给穆铭未，啧啧有声：“要是每一个都加好友，那好友列表要爆炸了吧。”
穆铭未接过手机，轻声嗤笑：“他一个都不会加。”
庄霁远想到什么，问萧星野：“不应该呀？你这会儿手机估计会响个不停，全是加你好友的提示消息，怎么这么安静？”
萧星野回得平淡：“我关机了。”
“狠。”
“绝。”
庄霁远和穆铭未一人竖起一个大拇指，服得五体投地。
“那要是有跟之前初三同样的情况，别人要你的联系方式要到我这里，我给还是不给啊？”
穆铭未旧事重提。
他问萧星野的意见，才好决定后续的做法。
江昭昭眉心一跳，她不敢去要的联系方式，别人已经去尝试了。
感觉像是被别人做了自己想做又不敢的事。
有点，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