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巧成
少年的欣喜若狂在此刻发酵,漫延四周,如流水般缠绵。
江凝抬了抬眸子,似有忧虑地询问道:“小兄弟,你这一身的伤是如何来的?林家婆婆的儿子?”
少年摇了摇头,避开江凝的目光,畏惧又心虚,似乎在隐藏一些事,把目光表现得顺其自然,但还是漏洞百出。
江凝轻笑一声,正经道:“深陷险境而非绝境,何不自露锋芒,以针尖示人。”
少年似乎更加心虚,通红的脖颈逐渐漫延。
陆明弦开怀一笑,声如月啼般朗朗,上前说道:“江大人,小兄弟不过一介少年,何来的险境?大概就是在哪个街道里磕磕碰碰的!”
江凝不屑一笑,陆明弦显然就是在撒谎,一身的圆形淤青以及刀割,这如果是碰的,还真挺难。
少年人却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疯狂点头,试图抓住陆明弦的胳膊,但是不经意之间撤了回去,眸间也慌乱了几分。
少年忽而跑开,远远地喊道:“大人,小的没事,小的先走了。”
江凝疑惑地看向陆明弦,陆明弦一脸无辜,摊了摊手。
江凝:“你为什么要替他解释?难道你跟他一伙的,还是说你们杀了欧阳珏并且栽赃陷害到那个林婆婆的儿子身上!”
陆明弦叹了口气,愁苦道:“江大人,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呢?难道因为鄙人与萧公子相像而对我有偏见?”
一个长得同萧岌相似的人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自己的身边,说话轻浮不着腔调,也许与萧岌那厮一样来自什么万骨窟,为得又是什么阴谋。
陆明弦又道:“江大人迟迟不说,是被我说准?”
江凝凝眸沉默,答案显而易见。
陆明弦不禁苦笑:“这萧公子到底是怎么惹了江大人?让您如此挂怀!”
说着陆明弦仰头望天,悠悠荡荡地走开,侧身回头说道:“江大人,答案就在前方,还不快来?”
日祭长空,月入眼帘,广阔无垠,万籁寂静。
少年蹑手蹑脚地穿梭在街巷之中,寻觅着某个东西或者某个人,左顾右盼。
街巷有一颗老槐树,粗壮无比,轻松遮住两个人绰绰有余,江凝与陆明弦躲在大树之后,静悄悄地看着少年一举一动。
陆明弦指了指少年的身影,轻声道:“江大人,您这下总该相信我了吧?”
江凝回道:“未见分晓,不与定论。”
陆明弦狠狠地拍了拍头,转而笑颜相迎。
少年直上一座小桥,桥旁杨柳依依,冷风阵阵吹拂柳枝,景象之下多了些阴森恐怖,让人不寒而栗。
二人步伐一致,步步紧跟又小心谨慎。
突然,少年如一卷风一般向深处奔跑,全然没了方才的胆怯与小心,江凝见状喷射一般不顾一切的赶了上去,少年速度极快,深处的黑暗淹没了少年。
桥边传来惊吼一声,其声撕裂般的痛苦,江凝猛然回头望去,只见一人如稻草一般半跪在陆明弦面前,被锁住的脖颈倾斜着,恶鬼索命也不过如此。
那“恶鬼”轻轻一笑,淡淡道:“江大人,刚刚突然出现一个人便要杀我,吓死我了!”
江凝抽搐了一下嘴角,默默地回过头去,心里恶骂:“果然就不能听信一个骗子说的话,不会武功却能轻松杀人,实在是歹毒!”
二人跟丢了少年,江凝沮丧之意尽显,陆明弦却用挑唆般的眼神看向江凝,说道:“江大人,莫怕!”
江凝闻言,只等陆明弦说出什么靠谱的话,却始终等不到陆明弦要说的话,猛地看向陆明弦。
不料,陆明弦近在咫尺,鼻尖之间的触碰,江凝骤然跳来,陆明弦的笑颜更加灿烂,说道:“江大人,这是怎么了,我只想递给江大人一样物件。”
江凝蹭了蹭鼻子,略显尴尬地清咳了一下,一本正经问道:“何物?”
“与其说是物件,不如说是宠物,其名“小甜甜”。”陆明弦看着手中的小瓶子。
江凝蹙眉,不解道:“什么破名字?”
陆明弦愤愤道:“它是一只小蜜蜂不叫“小甜甜”,叫什么?叫“大猛牛”?合适吗?”
江凝无心与其争辩,说道:“来说,干什么用?”
陆明弦自豪道:“说到他的用处,那真是无人能敌,一滴香寻城万里,至死方休!我在那小孩身上滴了香,可谓是无处可逃!”
陆明弦将小甜甜从琉璃瓶里放出来,小甜甜如矫兔一般敏捷矫健,目标准确,飞向远处,二人迅速跟上探寻。
探香蜂放慢了速度,徘徊于拐角处,然而此处并无少年的踪影,两人相视疑惑,空气骤停,凝结成滴滴露水,滴答滴答地落下,江凝眉间汗水交缠着露水,顺着脸颊的轮廓游走。
忽然,探香蜂直冲天际而去,血肉之间混沌模糊,银锤穿蜂而过,直逼江凝头顶,江凝眸间闪过银光,瞬间弯身下腰,翻飞侧身躲过。
方才的银锤盾入石地,刻骨铭心的狠厉,若是穿入人的肉身只怕是会被砸成了肉泥,甚至能从一向神情自若的陆明弦身上看到一丝惊恐,此人势力不容小觑。
握刀之人蒙着面,一袭白衣着身,身形纤长似月光中的一抹银光。冷声不屑一笑:“躲过去了,接下来,你没有这么好运。”
江凝轻哼一声,目光如炬。
抡起银锤朝着江凝身形劈来,狠辣无比,如同大象踩向小如颗粒的蚂蚁一般,然后江凝并非蚂蚁,持剑与之还击,剑气刚劲有力,如强风劲草。
白衣之人踉跄了一下,错愕又惊喜道:“雕虫小技,看我不把你打得眼冒金星。”
银锤恍若明月,长剑如流水,月光倾下击于流水之上,明浪飞珠溅玉,于黑夜之下,留下一抹明光。
看不清楚白衣人的模样,但也猜出个大概了,一袭银靴白衣,手持双锤,而骄矜自傲之人,唯有万骨窟的神明一人,旁人穿得了白衣却不一定用得了双锤,用得了双锤却不一定能穿得了这般白净的衣服。
江凝驻足,心中莫名有些心悸,神明的双锤速度惊人且聚力,不容乐观。今日若是不幸必死无疑。
陆明弦似乎看出来点端倪,幽幽到二人身侧,戏谑道:“这架确实有些烫手!”
二人闻言,不约而同地瞥向陆明弦,陆明弦不退反进,挺了挺胸,横气道:“看我干什么?动手啊!”
说完,身子向后退了几步,生怕惹祸上身。
神明与江凝二人相视,握紧拳头,脚步微动,似有箭在弦上之意。江凝已然身动,长剑抵在神明脖颈之处,然后神明无动于衷,眼眉皆木,如同行尸走肉。
江凝蹙眉,仔细端详神明此举何意,陆明弦凑上前,询问道:“这白人什么意思?”
忽然,谈话间神明的身体一声巨响,从中裂开,纸屑般细细碎碎散落一地。
“傀儡!。”江凝喃喃自语道。
陆明弦在一旁松了口气一般叹息,江凝闻声询问:“为什么叹气?难道是同伙安全,你就是放心了?”
陆明弦先是不可思议,而后一脸委屈说道:“我这是后怕!活生生的人变成了碎纸,不应该害怕?”
江凝冷冽道:“最好是。”
陆明弦跟了一句:“江大人,你这样整日防着我,不累吗?若是真心怀疑我,为何不杀了我?”
江凝沉默了,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但这个问题并不难,只是江凝也搞不明白自己做何感想。
江凝长了长口,下一秒又将话吞咽了下去,呼之欲出。
半晌,陆明弦笑了笑,故作玩笑道:“看来江大人对在下甚是喜欢,就算是对在下满心疑虑,也不忍心痛下杀手,陆某幸哉!得遇于江大人。”
江凝苦于陆明弦方才的询问之中,而后有听到他这般言论,实在无奈,江凝认认真真的思考问题,而陆明弦却在一旁满腹心机的调侃她。
江凝扶额,躲开陆明弦的凝视,不搭理他。
而后,陆明弦下一刻拉住江凝的手腕,一改往日嬉笑,略显严肃道:“听,这巷子不对劲!”
幽幽墨色之中,一段空灵而触魂的乐声袭来,回荡在空中,隐隐约约到清清楚楚,近在咫尺。
陆明弦忙轻声道:“塞住耳朵,别听这曲子。”
二人屏神静气,以内力屏障一切声音,以防乐声迷神,而后,顺势躺在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明光闪过,直逼江凝头顶,江凝两目猛然睁开,持刀之人顿时有些手足无措,狠厉的刀也歪斜了半分,江凝伸腿一扫,将面上的刀以及持刀之人踹到。
持刀之人欲于起身,再次向江凝袭来,装睡的陆明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起身,一个横扫千军又将持刀之人踹飞。
江凝一脚上前遏制在那人胸口之上,问道:“方才那傀儡就是你放出来的?说,为何会有万骨窟神明的傀儡?你与他是何关系?”
江凝定睛仔细一看,正是追了许久的少年,少年并非凶徒,出手颤抖,眼神慌乱。身着麻衣而非锦绣,万骨窟的人最是矫情,个个穿得花里胡哨,誓死不穿这等粗布麻衣。
少年满是惊恐,颤颤巍巍的说着:“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江凝反驳道:“手中握着刀,却说什么都不知道,满口胡话。”
少年满面愁容,苦涩一语难表,思磨半天,说道:“大人别杀我,我就是一个乞丐,我虽然偷过不少东西,但真没杀过人,这刀更是没碰过,今日出此下策,都是被人的,我看白日里逼我的那些人要杀,还有你们也想杀我,我就想跑。”
江凝继续追问道:“那傀儡还有乐声,你怎么解释?”
少年结结巴巴地诉苦道道:“这这这我真不知道,我刚刚躲起来的时候就听到有动静,出来的时候随便偷了把菜刀,就就就您也看见了。”
“当真不是你。”
“真的。”少年笃定道。
陆明弦凑上前,道:“小孩儿,那我问你,林家婆婆的儿子在哪?”
少年说道:“不知道,但是林家婆婆的儿子是个酒鬼,说不定糊混在那个就酒馆里。”
陆明弦转头明目张胆的问向江凝:“你信他说的话吗?”
江凝坦然道:“不信。”
少年一脸无语,尴尬的挠了挠头。
江凝又说道:“但是别无可信,暂且一试。”
陆明弦看向少年:“怕死吗?”
少年忙道:“怕。”
“那就跟紧了。”
“啊!”少年不明所以,但是下一秒,便明白的痛彻心扉。
陆明弦与江凝如飞仙一般,游荡于房顶之上,速度速度极快,而那少年飞奔在巷口中,始终与二人相差甚多,累得心跳加速,喘着粗气。
“二位大人,就不能带我一个!”少年撕心裂肺地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