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喜欢我的
许不凡说他追他的，他还就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之前是制造偶遇，如今都找到了教室门口。
没事就来刷个脸，“哎同学，帮我喊一下仇睿，谢了。”
“睿哥，有人喊你！”
仇睿听见抬头就对上了许不凡灿烂的笑容，有些头疼地扶额，起身踱步出了教室。
“哎，那是校霸吧？来找咱睿哥哎！”
“嘘，小声点，听说了吗？咱校霸和睿哥有一腿！别人看见他们在一起………”
“瞎说，怎么可能！没见他们之前还打架呢！看见在一起就有一腿了？那我们俩还有一腿呢！去去去一边去！”
仇睿出来木着脸看着许不凡。
许不凡背靠着墙，曲着的长腿一嗒一嗒地点地，似乎是谱什么曲子。他耳垂的黑色耳钉一颗接着一颗，在阳光下闪着奇异的光，正好六颗。
仇睿的眸光挪到他的耳垂，眼皮一眨，整个人看上去似乎有点倦。
昨天晚上做噩梦，梦见许不凡追了他一宿。
“有事？”
“想你了，就过来见你。”许不凡流氓话信手拈来。
仇睿抬腿转身。
“哎，有事，有正经事。”许不凡连忙拉住仇睿，“你上次不是说，我队友出院上课要跟你说一声吗？我这不是来告诉你了吗？”
“嗯。”仇睿点了点头，把胳膊从许不凡手里抽了出来。
许不凡也不介意，继续笑着，“那兄弟打了个石膏，就走路像个熊，其他好着呢，能吃好睡的，我瞧着还胖了！”
“还有，奶奶做了糕点，特别好吃！”许不凡拎着点心盒子给仇睿：“喏，叫我来送给你。哎呀，你看看，有了你，奶奶都快把我忘了。”
许不凡嘴上酸溜溜地吃着醋，手上倒是生怕仇睿不要，硬把东西塞给他。
然后冲着仇睿一眨眼，风一般地跑了，跑走之前，耍无赖地捏了一下仇睿的指腹。
仇睿愣在了原地，指腹像是走过一道微弱的电流，痒痒的，麻麻的，带着一点残留的余温。
他反应过来，连忙看向四周，大部分同学趴桌子补觉，少部分也都低头做自己的事，应该没有人看见，他下意识松了口气，半晌后，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
捻了下刚刚许不凡捏过的地方，拎着点心盒子有些发怔。
他垂下眸，紧攥着拳，把那一点点残留的酥麻握得个粉碎，僵着脸回了位置。
手上的点心盒子成了烫手的山芋，仇睿看了一眼，目光停在那上面的绸带上，眼皮一跳，恍若无事地塞进了书包里。
“哎，你看见没！学霸送咱睿哥礼物了！睿哥收了哎！你看见没！”
“嘘，看见了看见了，这是个什么道理？咱睿哥收过谁的礼物，我们是不是看错了？想错了？”
“他们上次打架打的这么激烈，突然好了？”
“还不是一般的好……”
自此，许不凡经常课间来撩闲，众人也都习以为常，也时常纳闷猜测，这两位关系怎么突然变好，上次不是还在一起打架吗？
难不成一笑泯恩仇？
一笑泯恩仇这个倒不清楚，不过刘海洋和许不凡是泯不了恩仇。
自从刘海洋上次没逮到许不凡开始，这心里怎么弄都不太舒服，就憋着一股子无名之火，他刘大哥想揍谁，还没有让他逃了的道理！
他许不凡居然敢欺负他小弟丁嘉，怎么着也要把场子给讨回来！要不然他刘大哥的面子往哪里放？
之前许不凡因为队友腿断，和丁嘉相约老地方打一场，这一场自然是许不凡胜了，但丁嘉下手狠，人多，他也没捞太多的好处。
不过，丁嘉是不太可能告状的，估计就是刘海洋自己剃头担子———一头热，非要找他的不痛快。
许不凡还未放学，就收到了刘海洋的信息。
他弓着腰坐位置上，扯着嘴角嗤笑一声：“还真是……”
早不来晚不来。
“许不凡，笑什么？别人背不出来很好笑？”讲台上的语文老师听到了，怒视许不凡：“你起来背，背不会出去站着去！”
许不凡抬头一看，他笑得还真不是时候，座位上杵着好几个人，都是检查背书没背会的。
“哎，好的老师。”许不凡嬉皮笑脸，完全不把她的愤怒放在眼里。
吊儿郎当地出去站着了。
许不凡背倚着墙，借着门口的月光，懒散地一歪，给仇睿发信息。
今天本来要和仇睿一起去看奶奶的，仇睿说感谢奶奶给他的糕点，如今刘海洋这一搅和，只能推后了。
不过想起糕点，许不凡皱了皱眉，到时候怎么圆呢？
晚霞和夕阳已经落幕，深蓝色的天空稀疏挂着几颗星，夏夜晚来的风，松松散散吹着许不凡额前的发，露出略显惨白的一张脸。
刘海洋这人还行，说不打脸还就不打脸。
许不凡庆幸地笑了笑，一不小心扯动了腹部，一阵一阵的疼，他也不笑了，低头瞅着自己的狼狈模样。手上都是从地上磨出的划痕，他身上也不知有多少处伤，单膝跪在地上半晌没起来。
过了会。
抬头看了看头顶上的月亮，轻扯下嘴角，“啧，这天真惨淡。”
乌云遮住了月亮，连点月光都没漏下来。
许不凡踉踉跄跄起来，咳嗽了几声，牵引到了伤处，他捂着腹部，又无声无息笑了起来。
他虽然说了：“我喜欢我的，你笔直你的”，但还是有点小失落呢……
许不凡也没管脸上的伤，笑得有些疯，扯到痛也不嫌疼，眼神盯着一个角落，绵长又无奈，那笑越看越有点苦涩。
角落里仇睿垂着眸，眼神晦涩不明，双手插兜，兜里还放着之前许不凡给他的酥心糖，糖握得生热，都快要融了。
再抬起头时，就见刚刚还半死不活的许不凡，伸了个僵硬的懒腰，一瘸一拐地走了，边走还边唱着歌：“别看我只是一只羊，羊儿的聪明无法想象……”
乐观程度看样子是满级。
仇睿站在角落没动，等到许不凡的身影看不见才抬腿走回家。
他说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感觉，就像他也说不清楚，看着许不凡被刘海洋那群人揍时，他忍着没有出手，是什么感觉。
似乎什么感觉都没有。
仇睿想着想着，嘴唇一不小心划破了皮。
刺痛让他的眼皮褶皱了一下。他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但回去路上遇见了那几辆熟悉的摩托车，又想着许不凡今天的推脱，就跟了上去。
没想到，跟着这群人到了这个小巷，等了十几分钟，许不凡就到了。
接下来，就是那几个人揍许不凡了，仇睿看着，并没有出手。
仇睿舔了舔嘴唇，难得笑了，他把快热熔了的糖塞进嘴里，一下又一下地用力嚼着。
甜，很甜……
你也看见了———所以就尽量离我远一点。
你也看见了，我站在旁观者的地方看着别人打你，我这么冰冷的一个人，所以还是尽量离远一点好……
许不凡，离远点吧……
是，仇睿故意让许不凡看见了他，刘海洋那一群人欺辱他时，仇睿就站在一旁。
仇睿自知自己冷漠无情，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是个斤斤计较的小气鬼，许不凡和他打了一架，他也就此看他不顺眼。这点不顺眼并没有因为许不凡的一点点靠近而消散，反而越来越多。
仇睿习惯孤独，习惯保持距离，习惯疏离，渐渐也就学不会如何靠近，如何亲近。你靠的越近，他就越想要躲的更远。
剩下的几颗酥心糖已经握碎了，仇睿想到了那双生亮又慈祥的眼睛，略显失落。
眨了眨眼睛，又什么都没了。
所有的事情都来不及预料，大概仇睿也是想要和许不凡一起去看奶奶的，他很喜欢那位奶奶。
但是他也很想和任何人保持距离，刘海洋来了，他本意是要出去帮许不凡的，但面前这么好的机会，丢掉了就没了，总比以后再去伤人心的好。
他不是同性恋，他也无法对许不凡的感情做出任何回应，还是不要彼此消耗的好。
仇睿平平静静回了家，脸上恹恹的没什么精神。潮又青在门口看见的就是他这副样子。
想上前问些什么，被仇睿错开距离的疏离淹没了话语。
他垂下眸子，选择什么都不问了。
仇睿回家就反锁了房间，拿起习题册去做，只是做了一个小时，也没真心把那些平常一眼都看得大差不差的题，给看下去。
他的眼睛不时飘向手机，打开一看11：20，一般这个时候，许不凡无论如何都会给他发一句“晚安”的。
今天的“晚安”一直没有到来，仇睿捻了捻手指，在昏暗的房间里，眸子闪着各异的光。
这不就是他自己想要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