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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第章 稳准狠兴举除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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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杵没亲自动手,请吴北解了绳子看看,袋里装的什么,里头东西可有受潮发霉。

    吴北亲眼看着仍有些不信,伸手进去一直翻到底,又看了看袋上绣的字,冷哼道:“稀罕事,咱们府上到底是富是穷,红枣笋干就搁外头,这一袋菜干倒要在柜里锁着,我是瞧不明白,恐怕要三爷亲自审问。”

    玉杵只是想把事儿揭开,怎么审怎么罚不用她来操心,至于柜子里本该放着什么,眼下被换了什么,自有管家监督,管事查问,她只提醒吴北将谭娘子看好,别叫她溜出去给谁通风报信。

    事了拂身去,玉杵回小楼时天色隐约见亮,之前送来的粥瞧着浅浅少了几口,就知娘子醒过了,但吃粥喝水还有些勉强。

    她不露声色,金桂已在西屋煎好了药送来,齐三仍接了去亲自喂,送粥来的小丫头在边上服侍着,很是麻利妥帖,金桂和玉杵怕挡了灯,便都站到一边。

    金桂问:“你去了老半晌,怎么是这个小丫头送粥来,那头忙什么?”

    玉杵贴在她耳侧简明说了,先知先觉地掩住她的口:“忍忍,这不是小事,三爷必会计较。”

    金桂硬忍着,鼻里直出粗气:“好会找事,等着死罢。”

    这边齐三将碗里的药喂进大半,心下才略微松快了些,照谢郎中说的,吃了药沉沉睡一觉,再醒来便就好了。

    他已不知更漏,这时人也乏了,嘱咐几个丫头在外守着不许惊扰,便就拥着月儿睡下。

    这一觉直睡到午后,月娘头一转,齐三就醒了起身,见她睁着眼迷迷瞪瞪的,柔声问:“还睡么?饿不饿?”

    月娘发了一夜汗,只觉身子绵软乏力,精气神好些了,这会儿嘴里发苦,嗓子发干:“床头柜子里,你不是放了果子糖,拿个与我吃吃罢,苦煞我了。”

    齐三翻身起来,伸手从小几上摸了两颗枣,喂进月娘嘴里:“都去了核儿,那种果子糖放不住,一会儿我吩咐人去做。”

    月娘摇头:“枣子好,这就行了,不过甜甜舌头,有茶么,口渴。”

    齐三又给她端茶,月娘坐起身喝水,齐三就看着她喝,手隔着被,在月儿腿上揉揉摸摸:“可吓坏我了,你心里害怕,怎么夜里不和我说,就是总闷在心里才不好。”

    月娘抿了两口茶,默了半晌才道:“我们村里,从前有个癫子,都说他是上战场打过仗,见得死人太多才疯癫的。我小时候,村里小孩子很多,总成群一起玩,不是扰了东家就是闹了西家,想想也挺惹人厌的。

    癫子家屋舍很破旧,院里总是黑漆漆的,大人吓唬小孩,说他家闹妖,不许靠近,又怕人又引人,就有胆大的伙着去偷看,我那时总跟着我大哥,他们去扒人家墙头,我就在下面望着。

    谁知那癫子家是有兵器的,看到群童欺家,立马提刀来见,我最小,落在后面,结果跌了一跤,癫子的刀就悬在我头上,吓得我哇哇乱叫,我哥过来抱我,替我挡了一下,幸亏冬日穿得厚,那刀也不快,锈得厉害,否则啊,真不敢想。

    只怕刀剑是我一块心病,打小就落下怕了。”

    齐三听了难免多想,当初逼她留下,虽不是对她,但到底拔了剑,她那时不知自己作势只是唬人,伤了孙氏,他的确不甚在意,却不是有意。

    略微心虚道:“你听听,穿得厚些能救命,昨儿要不是脱了夹袄,膀子上也不会划道口子。”

    “谁能料到呢。”

    “起罢,起来吃点东西,不然没力气。”

    齐三唤人进来伺候洗漱,出来时,桌上菜肴已整治完备,一边是粥一边是饭,不禁笑道:“瞧瞧,你一家来,厨房都像样了,这么整齐满当摆一桌,才像个人家吃饭的模样。”

    月娘却觉得古怪:“从前说过的,我吃饭不讲究这些,一碗粥哪里就要配上七八个菜,不够忙活的。”

    金桂想说厨房的人临时抱佛脚呢,但又忍下了,谁吃着饭乐意听糟心事,她怕自己嘴快,看娘子坐下,转身就出去了,只留玉杵在桌边布菜。

    月娘碗里的粥不烫,齐三就是果腹,吃得也快,金桂再进来收拾了碗筷,擦拭净桌子,便朝玉杵努嘴儿,玉杵微微摇头,朝西屋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金桂想起还有一碗药,气赳赳又跑出去。

    月娘自是瞧见了,好笑也越发好奇,刚要开口问,齐三倒先出声儿道:“那一个究竟要怎么着,想告状就告来,我是说过发卖的话,又没动真格,瞧把她委屈的,和爷不共戴天了。”

    玉杵闻言都愣了,赶忙解释:“不是那事,金桂晓得是她自个儿造次,从没想着跟娘子嘀咕,三爷您想岔了不是,这丫头心里憋着大事儿呢,坐不住。”

    齐三信也不信:“什么大事,速速道来,别在这儿眉来眼去的,吵着娘子耳朵。”

    外头金桂听见,一阵风走进来,把玉杵夜里去厨房煮粥,当值的给脸不说,还推脱找不到钥匙,不给拿百合干的事儿说了一遍,后头吴北砸锁她没瞧见,便拉玉杵自己来说。

    玉杵没她那般绘声绘色,想着刘管家一会儿定要细禀,便只道柜子里的一袋百合干被换成了菜干,谭娘子脱不了干系,不过应该仍有同谋。

    月娘听了倒不意外,厨房再生事端不过早晚,看向齐三,他虽没言语,但脸色红了又白,只怕是没想到,他从前亲自整治过的厨房,到如今仍是这般零乱。

    齐三沉声道:“将刘管家叫进来。”

    刘平就在院里,听唤上楼来,小楼住着女眷,他不敢近前,于是站在半阶上说话:“三爷,早上清点厨房,少了七八样东西,并无十分贵重的,除去管事允许,另带家去怕坏的鲜物,问出有四人私自携带,中饱私囊,如何处置,还请三爷定夺。”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厨房有人如此嚣张,但共事的敢怒不敢言,刘平身为一府总领的管事,不可能毫不知情,既未处置也不上禀,只等出了事,月娘院里的丫鬟将口子砸开了,他才清点查问,若追究根源,得有一半失职在这管家身上。

    齐三有心晾一晾他,也听进月娘的话,事分轻重缓急,长久沉默后,搁下茶盏问玉杵:“娘子的药呢?”

    玉杵回:“箅好了,才不烫。”

    月娘猜到齐三的心思,接过话:“端来罢,我就喝了。”

    待她喝了药,齐三接了她漱口的水,仍给她喂了两颗枣,看月儿眉不皱了,才道:“如何处置,你来定夺罢。”

    月娘心中有数,并不推辞,问道:“刘管家进府前,何处高就?”

    刘平回:“原打理刘翰林府上的两库十铺,铺子换了东家,放了一批人出来,刘府日益艰难,便就另外谋事了。”

    月娘点头:“刘相公府上,也是显赫过的,您在这里还有些屈才呢。”不等他回话,又问,“中饱私囊的四人,分别是谁?”

    “昨夜当值的谭娘子,管白案的刘妈妈,给她打下手的秋娘子,还有管柴火的刘十二。”

    “秋娘子是刘妈妈带来的人,还是厨房分派的人?”

    “刘妈妈带来的,两人是师徒,也是姑侄。”

    月娘抬眉:“这样说,秋娘子也姓刘,扬州姓刘的可真不少。”

    齐三转过脸,不敢与月娘对视,从前他不问庶务,一心只扑在吃喝玩乐上,刘芹帮他操心杂事,他还备酒重谢了,没成想一时不经心,到头来膈应的却是自己。

    刘平心里也在打鼓,原想至多不过把那四人都遣出去,月娘子问着问着,倒有细究出身的意思,府上和刘家沾亲带故的不少,本是一道护身符,现在惹了主子不快,恐怕要成催命符了。

    月娘原想问问齐三,侯府遇到这样的事如何处置,但这里到底不是经年有规矩有旧例的高门,且往后要自己拿主意的事只会多不会少,何必套那没用的壳儿。

    “依我管绣房的章程,成件必要造册,进出须有存根,因有工序,每道必分两组,一组做时,一组监督,出了错都要罚钱。碎布头单支线,聚一聚都会分给绣娘自用,有急处难处,私下找我商量,合情合理的,我一向通融。

    我想厨房也是一样,规矩是规矩,人情是人情,偷拿东西家去,不是两个人或四个人就能避开所有眼目的,偷得的人胆子大,兼之有恃无恐,看到的人没好处,自然高高挂起。

    从今往后,各处亦如绣房,一件事两双眼。这四人,断然不会再用了,东西也不必赔偿,但告诉他们,放契是去衙门,请官差公判,若要生事,那就对簿公堂,与他们关系亲近的也一并遣了,这些人给两月工钱安置。

    刘叔,遣散人的事,你亲自去做,肯定有不服或是喊冤的,您从前管的摊子比如今大多了,想来比其他管事的有办法,我和三爷都信重您,这样大的事,也唯有托付给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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