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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第章 惊急懑梦魇牵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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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东唤了两声没甚用处,他打小跟在三爷身边,情知真惹他来了火,那疯劲儿是拦不住的。

    月娘捂着心口探身来看,那邓大先还挣两下,这会儿胳膊腿儿都垂了,她真怕齐三将人打死,在她眼里,伤了人命是天大的事,若能避免,何必图惹官司。

    “三爷,莫再打了。”她今晚连番惊吓,唤出的声儿并不大,有些急了想下车,可马车前辕颇高,她一踌躇,越发又急又恼,提了声儿道,“齐三,你住手!”

    吴东应和:“三爷,娘子唤你呢。”

    齐三充耳不闻,弯腰挥拳累腰,他又直起身,踢那邓大的下身。

    月娘只看到阶上躺着的人满脸鲜血,深吸了一口气放声一喊:

    “知秋!”

    这一声终于盖过了齐三踢打人的拳脚声,巷子那头好似还有回音,齐三以为月儿怎么了,终于住了手,忙慌转回身,见月儿朝自己伸着双手,有些恼了,又有些娇气地使唤:“过来,抱我下去。”

    齐三飞奔过来,一把抱了她往门里去:“搂紧些,可有受伤?”

    不问还好,一问之下,月娘愈加恼火:“哼,可还有闲心问我?”

    匕首划破了月娘的衣袖,她膀子上有些疼痛,大约伤了一点,但也不太痛,想来只伤在表皮,她若说了,齐三恐怕要折回去再踢邓大两脚,于是没提,“你只顾泄愤,倘若我有个好歹,等你回过神,也难救了。”

    齐三蹙眉:“戳我的心呢,别说这样的话。”

    “我躲得及,便没事,躲不及,就是大事,比起眼下的拳脚,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

    齐三手收紧了些:“我的错,你说得很是。”

    小楼一直有人收拾,齐三就没往怡静堂走,把人放下才瞧见月儿袖子上的豁口,卷起来一看,确有一道细细的伤,断断续续冒了点点血珠。

    齐三心疼亦自责:“这贼子,我该剐了他!吴东,去请谢郎中来一趟。”

    月娘觉得不必:“吴东,不用去,让玉杵打盆水来。”

    外头吴东应了一声,齐三咬牙:“倒听你的话。”

    “其身正,不令而从。”

    齐三哑口无言,想起她房里两个丫鬟,如今都跟她一条心了,那日吵了几句,再被那丫鬟状告了不好:“要不说你会调理人呢,家里丫头子刚来时,哪个不是唯唯诺诺,谨小慎微,跟了你一阵就敢和爷叫板了,我那日说了一个几句,她反把我训了一通,想是跟你借的正直雄心,别回头还要嚼我的不是。”

    这话说的没个前因后果,月娘万不信他:“哪一个,因何事,说了什么,你倒细细说,我又不在,怎么给你们评理,叫来三点六面讲清楚,才晓得谁更有理。”

    齐三又改了说辞:“芝麻大点的事,难道还要升堂,罢了罢了。”

    月娘的伤口着实不打紧,家里就有伤药,冲洗净敷了些药粉,都不用包扎。但夜更深时,两人歇下有一阵,齐三还是叫了人来,去请郎中。

    月儿起了高热,梦魇得深,人都不大清楚了,口里直说胡话,一时喊“别杀我”,一时喊“三爷小心”,哭了一通又抬手照空伸拳,喊着“你才没廉耻,你才是贱人”。

    齐三后悔至极,不该把邓大送去医馆,应该扣在柴房,现在才能去剐他几片肉解气。

    医馆来的是谢清蓉,进屋时,她面色很是不善,以为如月妹妹半夜生病,是齐三折腾的,毕竟此事有先例,不是凭空推断。她把了脉知道不是,脸色才稍稍恢复,施针给月娘降热。

    齐三方才用酒给月儿擦了身子,这会儿端着酒碗在边上坐着,小声问:“无大碍罢,她傍晚先出了汗,后来嫌热把袄子脱了,晚上有风,怕是受了凉。”

    谢清蓉摇了摇头:“她这是吓着了,三爷府上又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齐三心道果然,狗日的邓大:“找我寻仇的,朝月儿动刀,你看她左边胳膊上的口子,别不是刀刃上有毒。”

    谢清蓉俯身去看月娘的伤:“不要紧,没沾什么,伤口也浅。您是有本事的人,怎么叫仇家寻上了门?”

    “大意了。”

    显是不会说的,谢清蓉也不再问:“药我亲自配,您叫个人跟我去一趟。家里桂圆红枣应是有的,熬些小米粥,把甜的绞碎了跟着一起煮,尽量给月娘喂些,她一直出汗,也要喂水。”

    齐三刚要吩咐人去厨房,玉杵已起身走到谢清蓉身边细问:“蓉娘子,听说百合安神,厨房有百合干,能跟着粥一起煮么?”

    “那个更好,就是干的要提前泡,有空子你也熬些,红枣桂圆再放一样,太甜了腻人。”

    “哎,我这就去。”

    原不过一碗粥的事儿,玉杵去厨房只是叫当值的起来,问了小米,百合和红枣三样东西,她也怕麻烦人,就想自己生了小炉子熬粥,没成想就为这一碗粥,也闹了不小的风波。

    今夜当值的是谭欣娘,与刘妈妈最要好的一个,玉杵见她皱着脸进厨房来,心里就有些不舒坦,但想着到底是麻烦人,便客客气气赔礼:“扰了嫂子好睡,实在对不住,前头主子起热,郎中嘱咐喝药前要进些水米,劳烦嫂子帮我拿些小米和红枣,还有柜里放的干百合,我自去生炉子烧水,劳动嫂子给我帮帮手。”

    若只是小米红枣,在粮柜里找便是,玉杵也不必求人,只是贵重干货还有道锁,钥匙要问厨房的人拿。

    玉杵从前并未打听过厨房的东西怎么归置,因娘子要吃燕窝,三爷嘱咐厨房仔细,她才留了心。蓉娘子送了燕窝来,厨房采买的便就进了不少百合莲子,三爷舍得给银子,他们买起东西来一向没数,哪有人家成百十斤买干货的,买得多了又怕人手脚,便就放在柜里落了锁。

    这边谭欣娘拉着脸舀了小米和红枣,说要回房拿柜子钥匙,愣是半晌没回,玉杵洗了小米下锅,觉得古怪,便去厢房敲门,谭欣娘慢悠悠开门出来:“哎呀,钥匙恐怕叫昨天当值的裹带家去了,我没寻着,姑娘就先熬粥罢,既要喝药,原是光溜溜的小米粥最养人,旁的东西,万一克冲了药性不好。”

    若是三爷病了,断不会是玉杵过来,谭欣娘料定是月娘子要吃,也不当回事情,什么了不起的主子,半夜折腾人。

    柜子钥匙就在她枕下,这时却不敢拿出来,那满满一袋百合干,已叫她们几个做三五次分了,换了一袋别的东西摆在里头,她们分时一点不怕,燕窝没见来熬,人先上山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再要用时,就说放陈了不好,另买些便是,岂能叫她今日看见没了。

    玉杵想到会被怠慢,没成想她竟来刁难,但把东西拿到手泡上才是正经:“就是郎中嘱咐用百合好,我才来寻的,前夜当值的不知是谁,几家住得都不远,我叫人去问问?”

    谭欣娘心虚,但要推脱,气势也不能输了:“熬粥又不是配药,没听过谁病了非要百合吃的,你有空子问这要那,不如先去把米下锅,煮出一碗吃上最要紧,等天亮人都来了,要什么没有,我只管着酒醋酱油,你逼我也逼不出这干那干的。”

    玉杵没了笑脸,冷眼看着她:“三爷在娘子身边守着,喂水擦脸亲力亲为,不然我也不能到厨房来,说了是百合粥,三爷勺子一搅见是白粥,倒是一脚踢死我还是你?我知道收在柜里,您再仔细找找钥匙。”

    谭欣娘暗呼倒霉,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她当值时发作:“姑娘有所不知,前一阵下雨,厨房有一角漏了,我略看了一眼,那柜里好几只袋子都潮漉漉的,里头东西怕是要坏,也不敢给主子吃了,你拣了现成的先用。”

    玉杵见她死活不肯,十有八九存了猫腻,按下火气不表:“那您歇着罢,我自去忙了,到底也耽误不得。”

    这时吴北过来催看:“玉杵姐姐,娘子半梦半醒的,晓得要水喝了,三爷叫我来催催,怕是再醒就要吃粥。”

    玉杵没声张:“哎,炉子已经烧上了,你来给我扇会儿火,我把枣子绞了。”

    吴北进去寻了扇子扇火,玉杵却又小声嘱咐他:“一会儿你去前头,把刘叔请来,再寻个斧子或榔头,我有用处。”

    吴北来见玉杵一个人在厨房忙,就晓得他们八成又在搅事,这一阵娘子不在家,是有几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姐姐稍等,我就去。”

    “悄悄去,别声张。”

    粟米比稻米易熟,水开了煮两刻钟也就好了,吴北请了管家,又把怡静堂的小丫头叫了两个来给玉杵使唤,玉杵叫一个去送粥,一个唤谭娘子过来,自己留下和管家说事。

    “平叔,今晚厨房当值的嫂子说柜钥匙找不着了,我急用百合,耽误不得,就想直接把锁破了,请您来做个见证,回头别说我在厨房乱来,里头多什么少什么,也省得说不清楚。”

    刘平岂是蠢人,因他不是侯府跟来的,很多事抓不实管不动,尤其厨房这样进出钱物的地方,最难下手,现下有人出头,他当然乐意配合整治:“姑娘放心,老朽在此瞧着,你尽管开锁。”

    吴北随即拎着斧子上前,哐哐两下砸断了铜锁,柜门吱呀一声自转开了,写着“百合”两字的麻袋立在最下层。

    谭欣娘在院里听到动静,立时步履匆匆,在门口见吴北已将那袋子抱出,她口中“哎哟”一声,不知该上前拦还是该往回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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