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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第章 逞凶狠威逼利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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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多时,齐府的丫鬟寻到柳家二奶奶,言之三公子要留月娘子说话。美净微微讶异,月娘是个谨慎安分的,怎会撞上主家?

    先她知道月娘是寡妇时,很是犹豫留用与否,毕竟前有张氏。决定留下,一来有范妈妈的面子,二来月娘绣工的确出众,三来嘛,是因她的双眸美丽,眼神干净清澈,惹人喜欢。丧夫是人生一苦,若再因此被人责备嫌弃,苦就成了难。

    月娘不爱打扮,即便在柳家待了有些时日,依然坚守农家女的质朴,她既聪慧也安静,不甚引人注意,久则倍感亲切,唯近时细看她,才惊觉月娘亦是美人。

    齐三是脂粉堆里的将军,这班人,眼光实最毒辣,一眼便知何为庸脂俗粉,何为清水芙蓉。

    这一事,看似莫名其妙,实则有迹可循。说起来,还要怪她孙美净引狼入室。现下一面觉得对月娘来说未必不是造化,一面又觉心虚,隐隐不安。当她说要亲问月娘,那丫鬟犹豫时,美净心中一沉。

    待她看到月娘被四五个强壮仆妇看在小楼深阁,伏在枕上泣不成声时,还有什么不明白。

    “这是怎么话说的,他竟要用强!”

    月娘已哭得鼻红眼肿,视她为救命稻草:“二奶奶,二奶奶您带我走吧,我不是小姐的奶娘,他认错了人,不是我,不是我!”

    美净见她抽噎气急,实在可怜,抚着她后背柔声安慰:“你先莫怕,待我去问个清楚,请他放人,我们是来做客的,没有留下的道理。”

    此时涵翠楼宴席已散,众人正陪老夫人听戏。庆云堂还在斗酒,美净遣不动齐府的下人通传,不知如何是好,恰齐三过来散酒,看到美净已知她是谁:“你就是柳二奶奶罢,我知你心有九窍,可劝过她了?”

    齐三大马金刀地坐下,立时有人上茶,美净上前行礼:“三公子容禀,月娘并非家婢,只因杜家是乡里农户,侄儿求学无门,才由人引荐,到我家教小姐女红,她侄儿因此可入柳家宗学,并非卖身为奴,只订立工契而已。公子此举略有不妥,若是婢妾,自然凭主流转,然月娘实是农女平民,岂可随意留府。况我听诉,似乎……仍有误会。”

    齐三眉头深锁,将茶盏扔回案上,觉得这女子絮絮叨叨,没有一句能听的:“是有些误会,以为她是个知情识趣的,结果生嫩得很,旁的没有,寻的就是她。她若懂事,我又何须强留,让她随你回了,再跑到山里村里藏起来,爷上哪再寻去?或让那柳二知道,挟她要我办事,你以为他做不出么?孙家柳家都是经年的商户,你知道何为奇货可居,何为出其不意。”

    美净一滞,柳家二房能越过大房掌家,夫妻二人自然都是有些狠心手段的,今日但凡有月娘的身契,柳家未必不会献她求荣,但眼下,月娘何其无辜,显是无妄之灾。

    想她泪眼婆娑,楚楚可怜的样子,美净实在不忍,跪地再求:“三公子,您出身高贵,人品端方,便是天仙牡丹也唾手可得,月娘不过乡间的闲花野草,她既无心,您何必为了一时新鲜,自降品格,她呆傻无趣,又不情愿,哭闹起来,岂不扫兴。”

    月娘此时躲在屋内伏壁静听,闻得这几句不禁连连点头,这也正是她想对那人说的。堂屋忽然一阵寂静,月娘忍不住挪步探看。

    只见那齐三公子负手踱了几步,看到墙上挂的辟邪剑,伸手一气把剑抽出来,对着柳二奶奶比划指点:“给了你柳家两回脸面,就忘了爷姓甚名谁,再聒噪,先抹了你的脖子,我到底看看她情不情愿!”

    那剑并未开刃,但剑尖仍是锐利,乱舞中在美净颊上划出一道血口,她惊叫着掩面躲避,月娘再忍不住,从屋内跑出来,提着一口气朝齐三冲撞过去:“我不活了,跟你拼命!”

    齐三不防她这样乱撞过来,怕伤了她,立马丢了剑搂住人:“谁要你命来,乖乖听话,疼你还来不及的,闹个什么!”

    月娘何曾见过人这样凶狠,舞刀弄剑,以势逼人,她回过头,看到一向端庄体面的二奶奶跌倒在地,狼狈不堪,如花似玉的脸上一道长长的血口狰狞着,并不知道事情为何发展到这般地步,心里的一丝希望也就此湮灭。

    “我不闹了,你,你别伤人。”

    庆云堂的筵席还在继续,齐三换了身衣裳仍去喝酒,约莫是心里的疙瘩去了,他喝得比先前开怀,散席时直接醉死了。这一夜倒也无话,唯月娘一人彻夜未眠,思绪万千。

    翌日清早,齐叔寒方醒了酒,便往玉镜小筑去,月娘已收拾齐整,在明间静坐多时,两人实在需要心平气和地说些话。

    “大人究竟留我做什么?”

    这一问,齐三自己也愣了愣,原以为她爱富贵,昨日亮了身份,必叫她春心萌动,水到渠成,往后时常走动也好,在外置宅也罢,总归上了手。但她显见不是个半开门的,性子还有些扎手,轻重不得。

    “爷一时兴起不假,不妨是真心实意想和你好一场。虽违了你的意,但你想想,一样是伺候人,齐府不比那柳家阔绰么?你尽心服侍,爷自不会亏待你,必定帮你攒份家私,往后再不用回乡下吃苦,就是再醮,也有份像样的嫁妆,难道不好么?”

    月娘多想痛骂他,你也知违了我的意,纵你千好万好,我不稀罕,你何苦留我!但昨日他怒目挥剑的模样历历在前,所谓强权恶霸,不就是他这般,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连柳家人在他眼里都如蝼蚁,何况她杜如月。

    月娘抬手拭泪:“大人如是说,我心中便有数了,我不知高门规矩,但有柳家的先例,我与他家的佣契尚未结止,是易主同约,还是结讫另立,望大人有个章程。”

    齐三心中一喜,起身踅到月娘跟前:“你放心,都是小事。”他伸手捏着月娘下巴,“我瞧瞧,怎么眼睛红红,眼下泛青呢,是不是昨日吓得没睡好?宽宽心,吃不了你。”

    月娘颔首躲他:“我几时见过你这样的人,怎么不怕。”

    虽仍是抗拒,但模样已乖顺多了,齐三凑得更近:“胆子小,就要多练,来让爷亲个嘴儿,亲亲就不怕了。”

    月娘闪躲,倒正好让他一头埋进颈子里,齐三更喜欢,呼着热气儿用鼻子嘴唇一径磨蹭,月娘抖着身子推他,他身上隐隐还有昨日未散的酒气:“我一夜未睡,大人且饶了我,让我缓缓神罢。”

    齐三闷声笑,胳膊一收,把她整个人抱起来:“你这点小心思,还不够爷看的,爷是急色鬼,什么缓兵之计都不管用。”

    说着,他把月娘抱进屋里扔在床上,脱了自己外衣,又来解她腰里的汗巾子,月娘无路可逃,贴着床里的墙瑟瑟发抖,齐三上了床把她掰过来搂在怀里,两人躺倒,月娘还要挣扎,齐三手脚并用将人压制住:“别扭了,不是要缓神,爷就搂着你睡,一起缓缓。”

    月娘怕他继续,可他这般什么都不做,真就抱着自己要睡觉,也很古怪,本以为这般被人锁着,如何都不能睡着的,但许是她实在困倦,没多时竟也睡迷了。

    榴月巷的齐府,近来新置了几个下人,安排在绣房专做绣活,管事娘子是从坞坊的柳家请来的,府里人皆唤她月娘子。

    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各中却有几处疑云,叫齐府的下人津津乐道。

    其一,坞坊柳家当家的二奶奶,老夫人寿宴那天来了,走的时候却很狼狈,似是受了伤,一直掩面垂首。

    其二,府上主子实在不多,本没有一个绣房,是先有了月娘子,才有的绣房。

    其三,再是管事的体面娘子,也是下人,要么有家住在外头,要么住配院的厢房,月娘子却独有一院,且这玉镜小筑清幽典雅,离三爷住的怡静堂很近。

    月娘在齐府近两旬了,不是不知道那些闲言碎语,却只能充耳不闻,真去理会分辨,不堪的是她,逃不脱的亦只有她,就当这里是柳府一般,尽心做事,终有一日是能家去的。

    这日中秋,齐三去观音山陪他祖母过节,偌大的齐府,没有正经主子在家,各院下人都很散漫。

    齐三强塞了两个丫鬟伺候月娘,一个叫金桂,一个叫玉杵,两个丫头都是十三四的年纪,模样只算清秀,胜在心眼实,因为三爷一句“好好伺候你们奶奶”,就真心把月娘当主子奶奶,并不像其他院里的人,觉得月娘子不清不楚,不上不下。

    月升时分,金桂在外头玩了一圈,顺道领了她们院里的月饼和节酒回来。月娘在院里摆了一桌瓜果敬菩萨供月亮,就差一碟子月饼,见金桂回来,忙起身去接食盒。

    “正等你呢,月饼是什么馅的?”

    金桂低着头,闷声回道:“饴糖的,五仁的。”

    月娘理盘子的手一顿,前儿齐三过来,厨房送了碟滴酥鲍螺,月娘从前没吃过,问了才知道是酥油做的,齐三还说中秋有酥油月饼,那个好吃,月娘吃了就知道。

    她没多想,随口问道:“没有酥油的?”

    金桂本想瞒着,但她到底年纪小,藏不住事:“有,但刘妈妈说分完了,净扯谎,我都看到她扣了几碟子,什么稀罕东西,吃不死她的!”

    月娘怕她说话叫别人听见,传出去得罪人,赶紧过来掩住:“这话重了,不可乱说。”

    金桂替她委屈:“您怕什么,爷不在,您就是最大的,难道还要看他们厨房的脸色,一群狗眼看人低的怂货,明里不吱声,就知道暗地里咬人,什么东西!”

    月娘皱了皱眉,这个“最大”她实在不敢应,也应不得,正要纠正,院门外传来一声嗤笑:“哟,这府里原来有个三奶奶,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来人正是齐三从鸣玉坊带回的,那个名叫雏凤的歌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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