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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第章 筹新宴想煞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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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之前有过一段是非,柳家大小姐的那位奶娘并不难打听。

    那位奶娘姓张,家就在柳府后头的八方巷,二十岁生第二个孩子的时候,进府给大小姐当了奶娘,因为她模样好,说话温柔和煦,大小姐断奶后,仍一直在身边照顾。

    去年年头的时候,张悦娘的丈夫害病没了,她很是悲痛了一阵子,然往日恩爱,抵不过长夜艰难。旷一日两日使得,她二十四五仍然鲜活的一个人,哪里经得住成年累月的孤枕冷衾。

    那一阵妙姐常起夜热,她在跟前照顾,难免日夜颠倒,有时忙乱起来,方宽衣解带,又要起来洗帕问药,顾不上礼节周全。

    当时柳二只妙姐一个孩子,关爱异常,二奶奶有孕,摸碰不得,他挪到书房另住,夜半三更放心不下妙姐,便常来喂药,那奶娘身形算不得曼妙,却乳丰肤白,落在他眼里,很是玩味了一阵。

    悦娘家汉子不甚英伟,勉强周正平平,那几夜柳二爷轻衣薄衫地过来,她见到二爷年轻精壮的腰身,修长有力的四肢,也春心荡漾,不知这般挺拔的郎君,在那房中事上是否也非同一般。

    这样想过,便时常拿眼觑看二爷腹下,二爷即便察觉,也不遮掩,她伺候起来便越发殷勤,拿张拿致,行动款款。

    柳二在外也包过几个粉头,这一向与二奶奶恩爱,倒不怎么去外头胡天胡地,见这奶娘体态风骚,眼波流转,彼此的意思,倒是心照不宣。

    两人一个压着火,一个蓄着水,正好相互解解,约在柳二书房里作弄了几回,悦娘只觉快活,想得长久,柳二却不过是没偷过寡妇,尝个新鲜。

    没多时二奶奶把身边一个亲近的丫鬟开了脸抬房,妙姐身子也渐渐好了,柳二那头顺势丢开手,却把悦娘搅得七上八下,比死了汉子那时还要难受。

    她不甘心,因心里恨奶奶送丫鬟,又想二爷再怜惜她,就借着妙姐之口,生事造乱。

    孙美净知道后,岂能容女儿身边有这样的下人,叫柳二自己扮恶,她扮慈,好生将人打发走了,如今仍在外院做些差事,但并不在内院走动。

    凡是年轻面善的寡妇,没有事还要被生造出事的,何况悦娘的确存了心,但她经了柳二这样的体面男子,闲汉莽夫倒入不得眼了,又有另一番庄重。

    所以刘芹的小厮打听来去,得了这样一段评述:悦娘一向温柔贤惠,与人和善,自丧夫后,倒也安心守了一阵,但人非草木,她本是个多情的,又在爱欲难消的年纪,并非没有相好,却有些嫌贫爱富,贪鲜恋少,不是个好勾搭的。

    齐三听完又喜又气,喜她没有丈夫,省了许多麻烦,气她看中旁人却不青眼自己,他齐三爷相貌堂堂,风流倜傥,哪里比不上那柳二?

    却又暗自替她描补,定是那日吓着了,把他当作歹人,哪里还有心思赏识,再者相好需先相知,她又不是那等十分浮浪的,岂会不知而动心。

    他思来想去,辗转反侧,盘算着如何再与她见上面,不说自荐,好歹让她知道自己姓甚名谁,莫要错过了百年难得一遇的“良人”。

    好在柳家是易走动的,恰好没多时他祖母过寿,齐三广邀宾朋,就在扬州他置办的宅邸中,为他祖母庆寿。给柳家的请帖,特意嘱咐把小姐带上,老太太喜欢女孩儿。

    齐三心道,那人儿必定会跟了来,且叫你看看爷的排场。

    七月廿二日,齐府宾客云集。齐三这宅子是从一个山西盐商手里买的,前后五进,三厅两楼,厢廊回字相接,雕梁画栋,气派奢华。

    主宴设在二进院的庆云堂,老夫人在庆云堂后的涵翠楼端坐,楼上门窗敞开,正对着花园里的戏台,女眷往涵翠楼拜寿见礼,并在此留宴。

    虽这齐府算不得正经齐府,只是齐三在扬州的外宅,但老夫人在此,除了她娘家邓氏的族亲,来献礼拜会的都是扬州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若非齐三有意为之,柳家未必能收到请帖。

    所以今日孙美净格外珍惜,也格外小心,教了妙姐许多祝寿庆贺的吉祥话,也对覃妈妈和月娘耳提面命,至于还有些跳脱的灵巧,并没有带她同来。

    月娘本觉得柳家已然能称锦绣福地,今日见这齐府才知何为富贵洞天。同是青砖黛瓦,此间梁柱皆轩然恢弘,厅堂花园处处开阔,富丽堂皇,不是柳宅能够比拟。

    她与二奶奶尚在屋外侯传,只听涵翠楼下管事唱寿,有应天府府尹献礼,有户部礼部郎中献礼,将军侯爵尚知何意,至于这个提举那个同知的,月娘根本不知是什么官什么职。

    她既忐忑又有些恍惚,好在二奶奶在一众贵妇人中并不起眼,妙姐由二奶奶亲自牵着,她只需静静站在一旁,并不会露怯。

    开席之前,几个公子哥过来拜见长辈,为首的一个锦衣华服,器宇轩昂,月娘听夫人间私语,知道那便是这间齐府的主人,景阳侯府的公子,人称齐三公子。

    她侧脸偷望时,竟觉那公子身形有些熟悉,似乎在哪见过,本以为自己多想,她何曾见过什么世家公子,再一细听,不禁心慌意乱,此人不正是那夜误入柳家内院的客人!

    月娘捂着心口,俯身同二奶奶耳语,孙美净闻言,只是略微点了点头,月娘先只说了有客误入妙姐院中,并没有细说屋内及隔门一段,见二奶奶不甚在意,她唯暗自不安,想来这般高贵出身的公子,不会因一件小事,刻意为难罢,想必早已忘却。

    那几位公子去后,午宴便就开始,有齐府的丫鬟来传,在另一边的洇红楼,给各府的家下人设了席,这边自有人伺候,请各家姐姐及妈妈们也去吃一杯酒。

    月娘只得随众人一道又往洇红楼,路上不知怎地与覃妈妈散了,听到几声“这边请”,又过一道宝瓶门,渐渐远离人声,似往僻静处去了,她正纳罕,已行至一座小楼前,刚要开口询问,领路的丫鬟回身向她浅施一礼:“姑娘恕罪,我家主人有几句话要同姑娘一叙,请在此稍候。”

    月娘心惊肉跳:“我并不认识贵府主人,莫不是搞错了?”

    “姑娘可是柳府大小姐身边的悦娘子?”

    “正是在下。”

    “那就没错,安心等着,不要乱走,这里好进,却不是好出的。”

    说完,她便和一直同行的几个姑娘一齐走了,月娘蹙眉:“你们……”你们原来都是齐府的丫鬟。

    月娘不敢轻举妄动,正踌躇要不要寻路回去,她记得走过那棵紫藤树,便是宝瓶门。刚到树下,就见那齐三公子阔步走来。月娘心中乱蓬蓬的,又提裙往回跑。只是到那小楼前,便再也无路了。

    齐三看到她小兔儿一般探头就跑,忍俊不禁,她今日穿着淡霞色如意纹的交领长裙,茜红的汗巾系腰,与那夜一身素色不同,越发衬得她面白如玉,显小许多,竟不像与自己同年。

    “跑什么,不认得爷了?”

    月娘垂首低眉,屈膝行礼:“那日,一时慌乱,无意冒犯,望大人宽恕。”

    齐三走近了些:“知道我是谁了?”

    “知道,您是齐府的公子,本府的主人。”

    齐三近到能看见她额上的汗珠,那日的香风不是错觉,正是她身上携带:“平素都用什么香?”

    “婢子家贫,并不用香。”

    “不熏衣裳?”

    “日晒风熏而已。”

    齐三满意,轻笑问道:“爷的意思,你可明白?”

    月娘茫然:“不知…不知大人何意?”

    齐三从袖中取出一方鹅黄的帕子,帮她拭汗,月娘打了个颤,转身欲躲,却被他一把搂住肩膀,箍在怀里:“再不明白,爷可要恼了。”

    月娘吓破了胆,双腿像灌了铅,身子直往下坠,齐三乐得托住她:“抖什么?胆子不是挺大的么,勾搭柳家那个二爷的时候,也这样筛子似的?八方巷的人都说你厉害,怎么见了爷倒成了兔子?”

    月娘终于知道自己不明白是对的:“大人,大人您认错了,不是我,您寻的人不是我,我不知道什么八方巷,也,也没有勾搭柳家二爷,真的不是我,您放我去吧,我胆子不大,我,我害怕……”

    齐三皱着眉深深看她,她眼角沁出了泪,惊慌抗拒不似作伪:“难道在你心里,爷当真比不上那个柳二?你为脱身,竟然满口胡话!”

    “没有,我没有乱说!”

    “难道你不是寡妇?不是柳家的奶娘?”

    月娘连忙解释:“我是寡妇,我照顾柳家的大小姐,但我,但我不是奶娘,是教女红的。”

    “怎么那夜把我赶出门去,说你自己是奶娘?”

    “我……我听大人,言辞挑逗……”

    “哦~说自己是奶娘,一是柳家的下人,二是有家有室,提醒我庄重,亦不想费口舌,你很聪明。”

    月娘嘤嘤啜泣:“大人,您找的当是柳家之前的奶娘,我是新来的,您放我回去罢。”

    齐三却紧了紧胳膊:“若我说,并没有寻错人,只是打听错了消息呢?”

    月娘愣怔:“我……高攀不起。”

    齐三笑了笑,将她眼角的泪珠拭去:“叫什么名字?”

    “杜如月。”

    “千错万错,人没错,好在的确没有丈夫。爷的意思你知道,从今往后,你就安心跟着爷。”

    他松了手,月娘没了支撑,跌坐在地,看他转身离去,月娘满心恼恨:“大人,月娘高攀不起!”

    但他并没有回头,只是冷冷一句:“来人,服侍月娘子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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