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青涩惹的祸
北辰睡醒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柔软的床上,脖子上和手上的感觉也很清爽,就是身上还有点儿刺挠。头发似乎在被谁轻轻拨动,她下意识仰头,正看见枢木朱雀垂着头坐在边上,不知道在做什么。
“朱雀?”她秉持着自己看不见东西的人设,伸手在空中乱摸了一下。
“你终于醒了?这里是特派的单人宿舍,不在军区里,很安全。”枢木朱雀一边替北辰擦头发一边解释,“本来我想等你自己醒了再说,但你已经睡了差不多一天半了,我担心这样你会很不舒服,就替你简单擦了一下脖子,还有头发。如果你想的话,再等几分钟就可以洗澡了,我刚开了热水器。就是衣服我还没来得及买。你介意穿我的吗?洗干净了的。额……内裤是全新的,还没拆封。虽然款式不太对……”
北辰默默听了一堆,总觉得这场面有点熟悉……女店主是不是也这样来着?
“谢谢你。”除了道谢,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虽然总感觉有那么一点点苍白。
“没关系。这对于我来说不是什么很困难的事情。”他伸手摸了一下,感觉应该已经擦干净了,就把毛巾放回了水盆里,“你从前天傍晚睡到今天早上,应该饿了吧?要先吃点儿东西吗?”
“谢谢你。”虽然很苍白,但还是要说的。
“不用谢的。”少年的语调很轻快,“宿舍里没有配电视机……我用手机先给你放一点东西吧,这样不会太无聊。”
“谢谢……”
“真的不用道谢的,这些是很普通的事情。”枢木朱雀看着少女拘束地坐着,灰色的眼睛无神地望向前方,止不住地想起自己旧友的那位妹妹。
“对了,我还没有问过你的名字呢。”
北辰一愣,她在心里纠结了三秒,清水惠的话似乎还在耳边。
可是……
“我叫北辰。”她还是说了实话。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是很想骗他。
“北辰?”
北辰想了想,用霓虹语解释了一下两个字的含义:“北是北边,辰是星辰。”
枢木朱雀恍然道:“你是花朝人吗?”
果然有同样的疑问,不过倒是没有像清水惠说的那样,会排斥自己。
北辰如实回答:“我不记得了。我在贫民区醒来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样啊。”枢木朱雀挠挠头,伸手把北辰扶起来,把她引到桌边坐下,“你先等我一会儿,我去热一下吃的,很快就好。”
枢木朱雀将手机点开,将部队里其他人常看的电视转播调了出来,放在北辰面前,才转身去了一边的小灶台。
少年身子挺拔修长,穿着宽大休闲的家居服在小灶台前忙东忙西的很是熟练,看上去还有些赏心悦目。
“此次发生在信修贫民区的毒气泄露事件我们深表遗憾……”北辰的注意力被手机里的声音吸引过去,她一低头,正看见一个光头一脸严肃的发言,“军方已经派遣了最专业的人员对泄露区域进行化学中和……”
“他是谁?”北辰轻声问道。
“说话的人吗?”少年把火关小了一些,从灶台那边走了回来,“应该是11区总督的军事参谋,巴特雷上将。”
他来到了桌边,低头确认了一下:“就是他。”
北辰微微皱眉:“你好像对他很熟悉?”
“他可是亲和派的领军人物。你要看点儿别的吗?”
北辰想了想摇摇头,她想了解一下这些东西:“亲和派是什么?”
“嗯……一会儿你吃东西的时候我再和你细说吧。”
……
11区军部,一辆高级黑色轿车驶出。
“所以没有人知道那天是否有人潜入指挥舰?”杰雷米亚皱着眉,这一次的清缴战进行地实在诡异。
先是恐怖分子空前的强大,不仅夺走了很多机甲,还完成了一次让他们大半兵力折损的伏击。
亲卫队也莫名死去,尸检报告的结果全部是“自杀”。
这一切都太奇怪了。
“听说特派那边一直在邀功……你说殿下会不会就此对我们纯血派有什么别的看法?”丘威尔和出身哥特瓦尔德家族的杰雷米亚一样,都是出身世家的贵族。不过丘威尔的家族只是依附于大贵族的小贵族。
杰雷米亚伸手示意丘威尔停下,动作里带着贵族特有的夸张和傲慢:“特派的机甲出了大力是事实。不过就算都是亲和派,他们也未必会谈到一起去。”
“您是说?”
杰雷米亚微微仰头。
车窗左右的景色快速倒退,坐在其中的人如果转头看向左边,就必然无法看到右边,哪怕它们都是往后前行。
“特派的主人毕竟是修奈泽尔殿下。”
……
“巴特雷上将拥护二皇子修奈泽尔殿下所主张的‘怀柔政策’,提倡接纳编号居民。11区的名誉人政策和协防军的设置都是他一手推进的。在很多11区人眼里,他都是一位亲和的军人。不过他在军队里……尤其是骑士那边的风评似乎不是很好。”
北辰适时地表达疑惑:“为什么呀?”
“骑士大多是纯血派,以二皇女柯内莉亚殿下为首,主张应该完全由布里塔尼亚人管理各个编号区,认为不应该给予编号居民任何机会……总之就是和亲和派相反,他们一向争得很厉害的。”
“这样。”北辰对这些东西其实不是那么感兴趣,她更在意另一件事,“他只担任军师参谋吗?”
“额……”枢木朱雀被问得一愣,他努力在脑子里搜索了一圈,“好像是吧?不过我听说他是生物学出身,部队里常常有人拿这一点来说事的。”
生物……
北辰又想起了自己在陷入昏迷时听到的、看到的那些奇怪的东西。
她是在11区信修贫民区醒来的,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躺在一堆发臭的东西里。后来她被拾荒者找到,才知道这里是垃圾场。
后来她漫无目的地四处乱走,停在了女店主的店门前,一呆就是三天,再后来……
“热好了,我不知道你想吃什么,就只煮了粥……租界里好像没有卖粥的,你凑合一下吧。”瓷质勺柄和碗沿相互碰撞发出了声响,别样的悦耳。
北辰看着枢木朱雀端着碗坐在她面前,有点儿想跑。
她尝试着伸出手:“谢谢……”
“我帮你吧,你自己不方便。”说完,枢木朱雀似乎侧着头回忆了些什么,慢慢舀起一勺粥,刚想吹吹,吹到一半又停了下来,有些尴尬地递到北辰嘴边,“啊——”
好怪。
北辰硬着头皮往前凑了凑,勺子里的粥温度刚好,不烫也不凉。
味道也还……
北辰:“嗯……”
少年抬了一下勺子,北辰刚尝到一点味儿,就被粥糊了一下巴。
“对不起对不起!”他慌乱地将粥放到一边,却没在附近找到纸巾。他昨天刚搬过来,很多东西都没备齐:“你等我一下。”
说着他就跑到厕所去了。
厕所的门带有门阻,他一进去门就自己关上了,把门前贴着的挂钩上的东西震得东摇西晃。
这倒霉催的……北辰表情复杂地看着那碗粥。
枢木朱雀急吼吼地跑到厕所拿了卷纸,又看见一边烘干架上刚烘干的毛巾。额……卷纸会不会有点怪怪的?但是毛巾好像也很怪……不对不对,现在应该先帮她擦干净。
“嘭!”
他开门开得有点儿急,洗手间门上的挂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松了,哗啦啦一下全掉了下来。
这不是个新宿舍吗!?
枢木朱雀一手抓着张毛巾,一手抓着一卷卷纸,脚边是跟着挂钩掉下来的衣服。
不能笑不能笑……北辰强行压下嘴角,却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在别人眼里是如何抽搐:“那个……发生什么事了吗?”
枢木朱雀尴尬地把地上的东西薅起来,本来想顺手丢在床上,可又想起来床现在不是他自己睡的,只能随手放在了洗衣机上。他刚刚好像撇到了北辰的表情,是在憋笑?
不确定,再看一眼——
少女乖巧地坐着,双手放在膝盖上,肩膀不安地内扣,下巴上还糊了一大片粥。
肯定是他的错觉。北辰眼睛不好,怎么可能笑话他呢?还是得赶紧帮她把粥擦掉。
枢木朱雀甩甩脑袋,拿着毛巾和卷纸走了过去。
“那个毛巾和卷纸你想用哪个擦?”
这种时候只要擦掉就好了吧……北辰在心里默默腹诽,倒是没有表现出来:“卷纸就好了,毛巾弄脏了的话还要洗。那也太麻烦你了。”
“好的。”枢木朱雀依言放下了毛巾,扯出两节卷纸来。
一切看上去都那么正常……才怪!
这力气是在铲墙吗!?
“诶?你已经喝完了啊。”
是啊,灌地我自己嗓子眼儿疼。
北辰勉强地笑了笑:“是啊……以后还是……”
“看来我还是不够熟练,你放心,我看过鲁路修照顾他妹妹,只要多试几次就好了。”
北辰:“……”
她现在说自己看得见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