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登门
寿光县主神色如常地陪丈夫用过了午膳，往日这些时候她是要趁着丈夫酒足饭饱之际造娃的，不过听了宇文士及和宇文忠在房内的话之后，她全然没了性趣。
她想到了一种极为可怕的可能性，饭后，寿光县主唤来自己的陪嫁侍女高兰，交代了几句。
高兰神色一怔，随后点点头出去了。
宇文禅，也是姓宇文的，夫君为何会对这个人这般关心？
无论你是谁，都休想坏了夫君和我的幸福。
重新进入书房的宇文士及在吩咐宇文忠办事，他想到了一个冒险的人选，能够帮助他试探宇文禅。
伴随宇文禅在太极殿上受封，他也是真正进入到了大唐顶级权贵们的视线中。今日不知有多少雕栏玉砌之畔，锦衣玉食的权贵在议论这位千牛卫新贵。
而且，消息灵通些的朝臣们已经得知了消息，这位新任千牛卫中郎将宇文禅将会执掌右千牛卫的选任之权。
自坂蒲护驾一战之后，右千牛卫折损过半，如今正是人员紧缺之际。
千牛卫本就是天子近卫，权贵子弟以武入仕领兵的第一捷径，此番对宇文禅的重赏也让更多人看清了千牛卫的前途无量，如今好不容易出缺了这么多的位置，自然是削尖了脑袋将子弟往千牛卫当中送。
五姓七家、皇室旁支和开国功臣之后，自然可以直接将适龄有意愿的子弟塞进去。
可长安的大小官员中低阶武将们可没有这般的门路，只能登门送礼求情，导致前些日子高履行和刘树义两人的焦头烂额，以至于新千牛卫的选任一直未能落实。
如今他们两人好不容易将这肥差甩给宇文禅，自己到校场上去带兵作训了。可以预见的是，这些有志于将子弟送入千牛卫的长安小贵族，接下来将会对宇文禅持续轰炸。
除去独孤修德之外，长安城中还有一处府宅中人对于宇文禅的晋升愤愤不平，正是三月前才从晋阳落魄归来的霍国公柴绍。
他当初随秦王李世民和平阳公主一同出征，本以为军旅之中近水楼台，自己略显身手立下战功，定能俘获美人芳心，却没想到他落得个兵败被俘，反倒是平阳公主在并州大地上立下赫赫战功。当初平阳公主入晋阳时，他意外地没有黏上去缠着她，毕竟吃败仗的事情太过丢人。
灰溜溜回到长安之后，因着权贵身份，柴绍终究没有受到李渊太过严重的责罚，而是一如当初的齐王李元吉和裴寂、窦诞几人一般在家思过，过后起复便是了。
思过期间，管家柴正贤还告知了柴绍一个令他十分不爽的消息，几个月前在长安的时候，柴正贤在平阳府中发展的内线紫玉来报，说是平阳公主和一个名唤宇文禅的终南山读书人过从甚密。
柴绍听得此话勃然大怒，一手拍碎了手中茶杯，问道，“你是如何处置的？”，这个管家的性子他知道，敢告诉自己，他至少已经采取措施了。
“老奴带了几个护卫上门去警告那个书生，但没想到他竟是那酸儒孔颖达的弟子，恰逢那日太子府中的王大人上门拜访孔颖达，老奴让他们训斥了一番”，柴正贤眉眼低垂，却又偷偷看着柴绍，他希望自己这个年轻气盛的主子能为自己报仇。
然而，当听到孔颖达和王珪的名字之后，柴绍的怒火迅速退散，如一只斗败了的公鸡一般颓然坐下。他听闻孔颖达已经被征召到朝中为官，还是孔家的家主，王珪更是太子身边的红人，太原王氏的族长，这两人都不是自己惹得起的。
不过那宇文禅嘛，将来自己起复之后，自然要好好拿捏一番，柴绍嘴里念着宇文禅的名字，手中刚刚斟满的茶杯再次碎裂。
在家待了两月之后，柴绍的贼心再起，央求了父亲的老朋友，内史令萧瑀去陛下面前吹吹风，言外之意还是平阳公主的婚事。
柴绍的算盘很明白，虽然他打了败仗，但是大唐青年权贵中，除了他也没几个人配得上平阳公主了，他算得上是矮子里的高个。
万一陛下急于给平阳公主找个丈夫，方便她未来的仕途，也许自己还是有机会捡个漏。柴绍甚至大胆畅想过自己将来娶得李木兰回家之后，她在外的功劳也能有自己一份。
不过他终究是要重新出仕为官才是，柴绍盯上的起复职位，正是张亮升迁之后空出来的右千牛卫大将军。可惜他近几个月没有官职在身，不曾上朝，根本了解不到朝中变化。
等到萧瑀来到闭门思过的柴绍府上时，柴绍听到了令自己很难受的消息，右千牛卫大将军之职大概会一直空缺着，等到新任右千牛卫中郎将威望人脉足够之后直接接班。
至于尚公主之事，怕是也难了。
一口气听到两个坏消息，柴绍险些闭过气去，问道，“尚公主之事，小侄确实异想天开了些，不过这右千牛卫中，如何有人能接过张大将军的权柄”
“柴国公，江山代有才人出啊，老夫今日算是长见识了，见到了几位少年才俊。陛下已经决定提拔救驾功臣宇文禅为千牛卫中郎将，这大将军之职，怕也是留给他的”，萧瑀身出高门，自小就是个口无遮拦的直性子，也不怕得罪眼前这位“青年才俊”，当着他的面夸起了别人。
若是平日萧瑀夸的是其他人也就罢了，偏偏他夸的还是柴绍心中的“情敌”宇文禅，柴绍的脸瞬间就冷了下来。
萧瑀本就是受托办事，还主动上门告知闭门思过的柴绍，如今得了他这般脸色，还以为是柴绍嫌自己办事不力，当即也甩了脸色离去。
柴绍却是陷入迷惘，连萧瑀都不曾去送，又是这个宇文禅。
等到今日当真听闻宇文禅上殿受封，柴绍将书房中自家老爹那名贵的邢窑白瓷都给砸了。“宇文禅，夺我女人，又抢我官职”，柴绍眼中透着火，择人而噬的气势吓得柴正贤都不敢近前。
回到下榻的客栈，守在门边的燕叔同连忙迎上来，说道，“公子，您可算回来了”
“你怎么在门口等着”，宇文禅随口问道。
“今日夫人去采买了些家用之物，让咱们兄弟搬到新宅子中去了，夫人特意吩咐我在此等着公子”
“哦，那走吧”，宇文禅微微一笑，没想到出尘姐姐这般着急。
两人骑着马很快到了怀远坊新宅子边上，门头已经挂上了漆红色的匾额，上书“宇文”二字。
还未进去，宇文禅便听见里边传来张出尘的指挥声音，“周飞虎，你将这椅子搬到那边去，小心些，莫要磕碰了”，“秦怀安，去检查一下宅子的排水”。宇文禅走进去一看，张出尘自己也不曾闲着，手上拿着个好看的方帕正擦拭着主座后的屏风。
见到宇文禅回来，周飞虎几人纷纷唤了一声“公子”，随后继续做着方才张出尘吩咐的任务。
她虽是用的热水擦拭，手上却也有些拧手帕形成的红痕，宇文禅上前抓住她的一双柔荑轻轻摩挲，心疼道，“这些事情自有他们去做，出尘姐姐这般我会心疼的”
“这是我们的家，若不是事情太多，我恨不得全都自己动手”，张出尘微微摇头道。
“我还有几日才会去千牛卫上任，咱们趁着这些天去买些奴仆回来吧”，宇文禅轻声道，偌大一个家里，除去他们两人之外就只有王显等六个护卫，让王显他们干家务实在是大材小用。
宇文禅并非圣母，自己既然是封建时代的肉食权贵，自然没必要搞人人平等那一套东西，蓄养奴仆也很正常，大不了对他们好些便是了。
“好”，张出尘柔声应答道。
简单的午饭过后，宇文禅本想马上带着张出尘出门去买些使唤人回来的。不过，宅子外边突然来了两个意外的客人。
宇文禅搬家之后第一个携礼登门拜访的，是一对父子，宇文歆和他的幼子宇文承业。
“宇文老将军近来可好”，落座之后，宇文禅颇为不好意思地接过宇文歆送来的些许房内饰品摆件，随后寒暄了一句。宇文歆为官是否清廉宇文禅不太清楚，但是这般耿介的老将大概是不会贪污受贿的，不过他不缺钱，他也是北周宇文皇族的旁支，同宇文禅还沾些亲，家私想来是颇为丰厚。
“托宇文千牛的福，老夫也算是将功折罪，回到长安之后，陛下给了个左金吾卫副将的差事，如今在丘行恭大将军手下任事”，宇文歆笑着说道。
“如此甚好”，宇文禅点点头说道，这宇文歆当初受自己指点，才能与李木兰里应外合，奇袭败退浍州的尉迟敬德将功补过，得以回到长安东山再起。
宇文歆彼时就表达过要为宇文禅效力的意思，如今在朝堂上见到宇文禅受封，这才果断上门。
“宇文千牛，这是犬子宇文承业”，宇文歆伸手指了指身旁壮实的年轻人。
“宇文承业，见过恩公”，宇文承业大约十七八岁，年纪比宇文禅应该还要大些，却是直接双膝下跪冲着宇文禅行礼。
宇文禅连连上前将他扶起来，这人也太耿直了吧。
“我这一把老骨头如今只想在长安安分守己，枯守残年了。不过老夫之前几十年在朝中也还有些人望，若是宇文千牛用得上，尽管向老夫开口。这犬子，往后要承袭老夫的爵位，如今先带他来认认门，将来当为宇文千牛效犬马之劳”，两人闲聊一阵之后，宇文歆便是告辞，临走留下这么一句。
等到这对父子走后，宇文禅沉思一阵，突然笑出声来，喃喃道“这老狐狸”。
宇文歆玩得好一套曲线救国啊，自己若是将宇文承业当做小弟培养，难免要拉他进入千牛卫的。
不过宇文禅并不介意，如今他正是建立班底的用人之际，宇文歆上赶着送人过来，他岂有不用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