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刘树义的烦恼
宇文禅拿着腰牌回到皇城，率先到了千牛卫校场官署。
在门房当值的哨卫也是他的老相识了，宇文禅重回官署，心情不错，悄悄摸近一掌拍在岗哨肩头，吓得他直接拔剑了。
“虞六儿，不记得我了”，宇文禅笑着说道。
“咦，你，你是宇文禅”，虞六儿望着宇文禅，回忆片刻才激动地说道。
“正是”
“哎呦，你在坂蒲城下救驾的事，我可是听说了，这下你小子要升官发财了”
宇文禅摆摆手，云淡风轻道，“这些以后再说吧，今日是哪一队当值？”
“正是你原本那一队”
“哦？如此巧合么，那我去见一见高队长和刘队副”
“呵呵，那你可找不到他们了”，虞六儿看着宇文禅，若有深意地说道。
“哦？”
“高将军和刘将军啊，都升官儿了，如今是千牛右卫的中郎将了”
听到这话，宇文禅一惊，自己几个月没在长安，这两位老哥官职步子迈得如此之大。转念一想，他们毕竟是拼命救下了皇帝老哥，给再大的赏赐也是应该的。
功高莫过救主，重赏他们也能为皇帝身边人树立个榜样，让后来人看看拼命救驾的好处。
“你是不知道，若非是他们二人太过年轻，陛下本是要将高将军升为千牛卫大将军的”
宇文禅点点头，高履行和刘树义两人年纪也不过才二十出头，虽然立下救驾大功，却也不好太过荣宠一步登天，将来封无可封就尴尬了。
“既然是千牛卫中郎将了，应当在官署中办公当值吧？”，宇文禅问道。
“今日高将军旬休，刘将军当值呢，就在当初你眼馋的那个最大的官署房里，去吧”
“多谢”
“都是兄弟，说谢干嘛，你宇文备身也是救驾大功臣，指不定哪日就拔擢了千牛卫中郎将，到时候兄弟我还指望宇文将军提携呢”，虞六儿笑道。
“哈哈哈一定”，宇文禅打了个哈哈，小跑着进入官署中去了。
官署里，刘树义正百无聊赖地喝着茶，一身绯红色袍服，腰间金色饰带精光盈盈，标准的四品千牛卫中郎将官服。往日少年英气的他配上这衮冕官服，也显示出几分少年将军的威武。
不过，他此刻的心情却是不太美丽，若是翩翩公子穿着官服装样子也就罢了。可他是个千牛卫啊，这一身不便的官服在身，当真不如千牛卫的常服那般舒服方便。
桌案上都是些名册书籍之类的玩意，坂蒲一役下来，右千牛卫十二队人马折损近半，一同成长作训当值的袍泽兄弟死在眼前。
这些可不是等闲经得起损耗的民夫，而是大唐真金白银培养出来的权贵子弟。几乎一水的公侯之子，功臣之后，还有大把的皇族亲戚。那日李渊返回长安时，长安城中不知多少钟鸣鼎食之家缟素以迎。
在生死厮杀中经过了考验和锻炼的剩余千牛卫们几乎都被委以重用，如高履行刘树义这般拼死护驾的直接越十多级拔擢为千牛卫中郎将，实在是朝野罕见。
刘树义眼下正为新千牛卫的人选而发愁，不是招不到，而是报名的太多。
长安这地方，最不缺的就是走关系的权贵。
前阵子的大规模折损毕竟是个黑天鹅事件，千牛卫实际上是个很安全的兵种。
退一步讲，拼死作战活下来的不是前程一片大好么。
所以这些天，城中稍有门路的权贵都挤破脑袋找关系，想把家中子弟塞进千牛卫来，身为右位中郎将的高刘二人自然不胜其扰。
看着名册上一个个陌生的名字和熟悉的姓氏，刘树义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
正发愁呢，门边突然出现一道俊逸身形，宇文禅一袭青衫常服，笑着走进来。
“刘大哥”，他笑道。
“哎，宇文哥儿，你小子怎么突然回来了”，刘树义初一看见宇文禅还有些不可置信，听到他说话才连连起身，上前拥住他，使劲拍拍宇文禅的后背。
“一直待在晋阳也不是个事，我的编制仍在千牛卫，还要孝敬师傅，便回来了”
“我可不信，留在平阳公主那大美人身边近水楼台，不比千牛卫好多了。你小子该不会是惹怒了平阳公主，被殿下撵回来了吧”，刘树义笑道。
当初宇文禅负伤不曾跟随他们一道返回长安，随后他和高履行便听见陛下说过，宇文禅被平阳公主留在晋阳做参谋护卫去了。
“哪里的话，公主殿下过些日子也要回长安来，我提前些回来罢了”
“原来如此，快给老哥说说，你怎么得了平阳公主垂青的？她可是个矜贵清傲的性子，当初长安多少膏粱子弟想要接近公主都让她撵走了，你竟能让公主主动找陛下要人”，刘树义眼中散发着吃瓜的火热。这些时日在官衙的日子都快淡出鸟来了，难得这种趣事，还是自家兄弟同大唐最美丽尊贵的公主之间的逸事。
“当然是凭借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颜值，外加一些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谋算”，宇文禅双手背负在后，四十五度抬头望天，侧过脸不看刘树义，淡然道。
“咳咳”，宇文禅的臭屁还没结束，刘树义便一拳砸在他胸口，“你小子，净会口花花”
“好了，刘大哥，不说这个了，我听说你升官了？”，宇文禅看看房内的装饰，这间屋子本是右卫大将军张亮的，现在到了刘树义手里。
心道这四品中郎将的办公室就是不一样，比之往日他们当值时休息的那小屋好出太多。
“这还不是沾了哥儿你的光，待会儿我领你去见陛下。之前你人不在京中，皇上无从封赏，如今你在并州又帮衬着平阳公主，陛下怕是要赏你个驸马都尉当当”，刘树义笑道。
“兄弟我不在乎别的封赏，这驸马都尉，我还真就要定了”，宇文禅抬眼，望向太极宫，说道。
“不是哥们，你来真的啊？”，刘树义险些跌倒。
“当然”
“佩服，不过这些年来长安垂涎平阳殿下的不在少数。平心而论，哥哥支持你，那些酒囊饭袋配不上殿下”
“不说这些了，我如今仍是千牛卫备身，回来了照例应当向所在卫队长官报到。你和高大哥高升了，如今咱们队长是谁”，宇文禅问道。
“还报什么到啊，陛下专程吩咐过，若是你回来了便带你去面见他，跟我走吧”，刘树义早就被新招千牛卫的事情搞得焦头烂额，如今难得有个机会出去走走，拉上宇文禅就往宫城里去。
皇城之内不得骑马，两人并肩走着，刘树义道，“张大将军护驾有功，升迁了二品辅国大将军，日常在殿上行走。我和高大哥升了中郎将，协理右卫事宜，明面上张大将军还兼领着右卫事宜，不过他不得空闲，几乎将事情一股脑扔给我和高大哥了”
“那敢情好，刘大哥如今是千牛卫中郎将，小弟还要仰仗你照拂”
“又贫嘴，说不得今日从甘露殿出来你的官职便在我之上了，那日护驾你当属头功，论功行赏至少应当与我平级了才适宜，不然将来谁还拼命护驾”
宇文禅轻轻点头，思考着李渊会给自己什么封赏。
刘树义继续开口，“照我说，哥儿你还是就在千牛卫最好，这些时日千牛卫的公务给我和高大哥都压得喘不过气来，连出去喝酒的功夫都快没了，等你升迁进来，咱们三兄弟也好分担些”
“怎么，我还没尝到甜头，你和高大哥就想压榨我了啊”
“能者多劳嘛”
“那你和高大哥可得请我喝酒”，其实宇文禅并不拒绝这些事情，他要光明正大的驸马都尉，就要有相匹配的实力地位。
若是真能吃得下千牛卫，也勉强够得着做木兰夫婿的标准了。
“最近我和高大哥就有一桩烦心事”
“哦？”
“那日在坂蒲，右千牛卫折损过半，陛下之意是年后从长安亲贵家中择优补录。我本以为长安的纨绔们看不起这差事，没想到这些时日我和高大哥的门槛都快让那些大人物们踏破了”，初遇这种大人物有求于自己登门拜访的时候确实很爽，刘树义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可应付这些老江湖实在太过劳心劳力，高履行和刘树义两人也没有绝对拍板的权力。
谁都得罪不起，登门送礼不敢不见，不选谁都容易得罪人，以至于他和高履行两人被这件美差整破防了。
登门便见，不收礼，不承诺，这是刘文静和高士廉教给他们的应对之法，用起来确实好用，累也是真累。
“回头这事你帮我们好好琢磨琢磨，选来的都是将来的袍泽兄弟，马虎不得”，见宇文禅沉思的样子，刘树义说道。
宇文禅暗忖，这是人事任免的大事，刘树义两人捡了大便宜还没发觉。不过他们三人确实可以通过这件事网络一批自己的嫡系，将来在朝中也能有个帮衬。
随后，宇文禅轻轻点头，算是将这事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