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饭桌上,碗与筷子碰撞,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沈赫行问:“菜还算合胃口吗?”
方寓宁咽下口中的米饭:“特别好吃,好久没吃过家常菜了。”
她回云城那几天都在医院陪床,外婆吃病号餐,她顿顿点外卖,就没回家开过火。
沈赫行挑了一筷子菠菜:“那你后天也来,我继续做。”
方寓宁担心:“会不会太浪费时间了?”
“不会,”沈赫行放下碗,黑色瞳仁映出方寓宁的身影,他语调慢而平缓,“我现在是你男朋友,你不觉得,你跟我太见外了吗?”
方寓宁抿着嘴唇缓缓眨眼:“我只是怕耽误你做事。”
沈赫行眼光流转,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抬了抬下巴:“先吃饭吧。”
吃完饭,二人回医院病理科继续工作,工作结束以后,沈赫行又送方寓宁回学校。
他们第一天的情侣生活就这么结束了,没有腻歪的“你喜欢我我喜欢你”,好像一点都不浪漫,却处处让方寓宁有种“安心”的落实感。
沈赫行那么注意隐私的一个人,在交往的第一天,就带她回家吃饭,给她准备两季的拖鞋,还让她录了门锁指纹。
简直就是在明晃晃地告诉她,“我完全欢迎你介入我的生活。”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沈赫行说她见外这点,他似乎很不喜欢她客气的态度。
方寓宁泄气地耸肩,也是,明明是她先提出的交往,结果人家那边大大方方的,她却还扭扭捏捏,这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恐怕都不会高兴。
那,她以后要不要主动一点?
可是她完全没有经验,她的室友也全和她一一样是母胎solo,一个个平时倒是嘴炮得起劲,一到拼真刀实枪的时候就哑火。
好在如今互联网发达,回宿舍洗完澡,方寓宁躺在床上,在小地瓜里搜索“如何对男朋友主动”。
她点开第一篇笔记:“这样做,让男朋友对你疯狂上头!
1钻进他怀里,用乖巧的眼神看着他说‘哥哥我想你了’。
2坐在他腿上摸摸他喉结,让他喂你吃草莓,然后含住他手指轻轻舔。
3走路的时候挽着他胳膊,有意无意地用胸口蹭他,等他受不了再用无辜的语气问‘哥哥你怎么啦’。
4……”
这个博主林林总总写了二十来条,方寓宁看完:“……”
做不到!完全做不到!
男人都喜欢这一套的吗?
她放下手机,微不可察地叹声气,看来网络也不是什么东西都能教的啊。
她拉高被子盖过头顶,身体产生的热度很快让她脸皮发烫。
方寓宁呼吸闷热地想,要不下次见面四下无人的时候,她小小地亲沈赫行一下吧。
不用那种矫揉造作的语言和肢体动作,就,自然大方地亲一下。
次日是沈赫行他们组的手术日,他发消息说要晚上十点以后才能下班,让方寓宁将就去用二病区的电脑筛一下数据,缺失的等之后去病理科再做补充。
这一天,他们都没有碰面。
方寓宁的亲吻计划因此搁置,她想了想,干脆把时间定在了明天去沈赫行家吃饭的时候。
到时候一关门,她就快速踮脚在沈赫行脸上贴一贴。
方寓宁忍不住为自己点赞,真是非常完美的安排。
不过,该紧张还得紧张,想到那个场景,方寓宁的身体都有点僵硬,甚至连陶槿鸣都看出来了。
她眼里闪着八卦的光,问道:“师妹,你和你男朋友谈多久了?”
方寓宁诚实道:“两天。”
“啊?真就刚谈上?初恋吗?”
“嗯。”
“哦,那怪不得,”陶槿鸣转着笔道,“你们这种新情侣就是这样,谈久了就好了。”
“对了,你男朋友是我们学校的吗?”
方寓宁:“是。”
陶槿鸣一下来了兴趣:“是谁啊?我认识吗?”
方寓宁有些犹豫,她觉得,沈赫行应该不喜欢她在别人面前表明他俩的关系。
为难之际,一本病历夹插入到他们脑袋之间。
陈靖文镜片后的眼睛冷淡:“你带42床的病人去做个ct。”
“哦,好的。”方寓宁觉得这个活来得太是时候了,赶紧拿上病历夹,火速逃离现场。
她走以后,陶槿鸣好事地看着陈靖文:“陈靖文,你是不是也没对象?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个。”
她是附一院知名红娘,促成过不少姻缘,甚至有些老师听说了她的名头,还专门来加她微信,让她给家里的孩子帮忙介绍一下。
陈靖文瞥她一眼,又专注到自己的事情上:“不用,没必要。”
陶槿鸣遗憾:“那好吧。”
下班后,方寓宁等着沈赫行接她一起去他家,可是等了好一会儿,只等来两条微信消息。
沈赫行:我还在门诊,估计还要一个小时才下班,你要不要先去我家等一会儿。
沈赫行:冰箱里有水果和面包,饿了可以先垫垫肚子。
方寓宁捧着手机,好似一个被打满气的气球被针尖戳了下,“嘭”地爆炸开来,紧张了一天的神经顿时松弛得过头。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今天应该也是亲不成了。
她回了个“好”,收起手机,并没有去沈赫行家,而是回宿舍拿了行李箱。
她还有一些衣服放在霍颖那里,刚好趁这个时间去拿回来。
到了小区门口,她给霍颖打了个电话。
霍颖那边过了会儿才接:“我还以为你待云城不回来了。”
“我过来收拾衣服。”方寓宁道。
霍颖安静片刻,然后挂断了电话。
这会儿空气闷热,天空黑沉沉的,乌云遍布,是大雨将倾的前兆。
门卫室内站岗的年轻保安打开窗户,冲她说道:“小姑娘,业主给我们打电话了,你进去吧。”
“好,谢谢。”方寓宁拉着行李箱过了门禁。
“你真是迫不及待想和我划清界限。”霍颖靠在门沿,冷眼瞧着方寓宁收拾行李。
方寓宁没抬头:“那五十万还你了吗?”
“还了,”她阴阳怪气道,“那女的钱都给她爸妈了,暂时拿不出来,你那个沈师兄,生怕你在我这儿受了委屈,自己先掏腰包垫了。”
她嘲讽道:“她为了泡你,可真是下了血本。”
“他只是为了解决自己的事情而已,况且,要真照你这么说,他也没有挟恩图报。”
霍颖“呵”了一声:“那这几天我怎么看你们都成双入对的,连他家你都去了。”
方寓宁收拾东西的手一停:“你找人跟踪我?”
霍颖挑眉:“是啊。”
方寓宁被她理所当然的模样气笑了,她反击道:“那你雇的人水平不怎么样,都不知道我和他之间,其实是我主动。”
霍颖笑容僵在唇角:“你们真在一起了?”
方寓宁同样道:“是啊。”
“我不允许,”霍颖快步走到她面前,“你和他分手,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方寓宁合上行李箱:“不好意思,这件事你管不了。”
她绕开霍颖向外走,就当她打开防盗门的时候,霍颖追出来:“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吗?”
她道:“以前我们多快乐啊,不管去哪儿都形影不离,每周都出去打卡探店,拍照发朋友圈,你说你想泡温泉,我连去日本的计划都做好了,结果你却不理我了。”
听着她说从前的美好时光,方寓宁也很难过,但她还是决绝道:“回不去了。”
“从你陷害我作弊,害我被赶出八年制那天起,就回不去了。”
大雨倾泻而下,天空雷鸣电闪,方寓宁拖着行李箱,被淋了个湿透。
她哆哆嗦嗦地进门,抹掉脸上的水,心想要不要去洗个热水澡。
反正,她行李箱里有干净衣服,不过她没有毛巾,只能借用一下沈赫行的。
方寓宁本想先征得沈赫行的同意,但一想这个时候他应该还在给病人看诊,就算了。
她思前想后,沈赫行不喜欢她见外,那这点小事先斩后奏,应该不过分吧?
打定主意下定决心,方寓宁拿着衣服走进浴室。
浴室内打扫得非常干净,洗手台和玻璃隔断完全看不到水渍,应该是每次用完之后都有及时擦干净,置物架上规整地放着牙刷和剃须刀等物,角落的位置还有一小瓶香薰。
一看就知道它们的主人是个生活习惯极为良好的男人。
方寓宁挂好衣物,调到合适的水温开始冲洗。
沈赫行下班回到家,发现家里光线昏暗,唯有浴室的磨砂玻璃门透出昏黄的暧昧灯光。
再一听,在外面雨声的掩盖下,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花洒喷溅的声音。
过了大概十分钟,花洒声音停了,随着里面的人的动作,对面墙壁上也出现一道变形模糊的影子。
沈赫行靠在墙上静静看了会儿。
“呼——”方寓宁打开浴室门,大大呼吸了一口外面的新鲜空气。她一转头,瞥见门口方向的高大身影,不可避免地吓了一跳。
“师、师兄。”
“嗯。”
方寓宁抚了抚胸口,指着头上包着头发的毛巾说道:“我在路上淋湿了,洗了个澡,这个毛巾可以用吧?”
“可以,”沈赫行朝她走近,“那是我洗脸用的。”
“噢……”方寓宁抬起头望着沈赫行,“师兄,你家吹风机在哪里啊?”
“在这儿,”他进去浴室,从洗手台下面拿出吹风机,插上插头,“过来,我给你吹。”
轰隆隆的声音在头顶作响,沈赫行动作轻柔,时不时将手指插入头发,从发根梳到发尾,遇上打结的时候,他稍稍用力使其理顺,引得方寓宁从头皮一路酥麻到尾椎。
方寓宁眯着眼睛抬眸,镜子里,她的脸被水汽蒸得粉红,整个人小小的,像被沈赫行完全箍在怀中。
吹完头发,沈赫行把吹风机搁在一旁,稍稍埋头,在方寓宁头顶轻轻闻了一下:“现在你身上的味道和我是一样的了。”
方寓宁腹诽,那当然了,我用的是你的洗发水和沐浴露。
她在狭窄的空间里转过身,仰视着沈赫行。
顶光下,他的脸部轮廓愈发清晰,鼻梁高挺,眉眼深邃,随着眨眼的动作,脸上的睫毛阴影随之颤动。
氛围实在太好,方寓宁暗自握紧拳头,鼓足勇气,踮脚在沈赫行脸侧吻了一下。
沈赫行没料到她会这样做,脸上先是错愕,紧接着眼底变得晦暗,隐隐有干柴自燃的趋势。
方寓宁亲完人,不好意思去看他,想从他身侧的小缝隙离开:“师兄我们出去啊——”
方寓宁闭上眼睛发出一声惊呼,下意识抱住沈赫行的脖子。
下一秒,她被稳稳放在了洗手台上:“唔——”
唇舌被堵住的那一刻,方寓宁瞬间软了身体,仿佛一只失去行动力、只能任人宰割的小动物,这让她十分没有安全感,挣扎着想要逃离。
沈赫行察觉到她的意图,一只手搂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按住她的脖子,强迫她更深入地接受自己。
被他这么掌控着,方寓宁整个人微微地战栗,心如擂鼓,全身的毛孔都舒张开来,眼角沁出泪水,手上的动作与其说是推拒,不如说是在调情。
二人交换着呼吸,周身热而潮湿,混着外面哗哗的雨声,仿佛即将融为一体。
突然,一道惊天闷雷在耳边炸开,方寓宁被吓得一抖,沈赫行马上摸着她的背,安慰似的轻轻拍了拍。
方寓宁很快就被安抚下来,发出两声嘤咛,反抗的力气越来越小,最后手抓着沈赫行的衣服袖子,乖乖仰着脑袋让他亲。
一吻完毕,两人终于分开,方寓宁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着,全身上下已经红透了,一双水盈盈的眼睛幽怨地看了沈赫行一眼。
沈赫行见状,立马又覆了上来,他站在方寓宁双腿之间,紧紧拥着她,细细密密地在她脸侧和耳朵上吻着,声音低哑道——
“对不起,我今天回来得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