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棋局。
几日后,在泉奈的帮助下,宫邺的腿又好了起来。
而宫邺经过此事,也似变了一个人一般,变得杀伐决断,残暴无情,宫中若是有谁招惹了他或是泉奈,
抑或是说了宫慕几句碎嘴,被他发现了,都会被他处以残忍的刑法,轻则重伤,生活不能自理,重则丢掉性命。
但这些事他都是瞒着宫慕和洛舞他们的,即便如此,宫慕也有所察觉。
“邺儿,近日你可有什么想同我讲的?”
“皇兄?”宫邺疑惑道。
“身体如何了?”
“恢复得很好了。”
“如此便好……邺儿,你还能回到曾经那般模样,我很开心。”宫慕微微一笑。
“皇兄……”宫邺看着宫慕,只是无奈一笑,“嗯。”
在皇后被扳倒之后,宫城便重新立了另一位贤德之人做了皇后,宫慕同那人交集不多,却也有所听闻。
这日仅白晞一人回了洛府,凤眠诧异问道:
“白莺呢?”
“她先回了她府内,待会儿再过来。”
“身体如何了?”
“恢复得很好,她的想法也没有先前那般消沉了。”
“如此便好。”闻言凤眠总算是放下了心。
“嗯。我先去把东西放了。”白晞说着便将他手中一个小小的包袱拎去后院。
凤眠没再管,进了屋去做饭,因宫慕事先同她讲今日有事会出来,她便早早准备好了一些新鲜的食材。
“你回来了?这几日你去了哪里?”白莺刚一进她自己的屋子便从身后传来一阵声音。
“苎画,你怎么会在这里?”
“家里有消息了,说要我们去取一个消息,最后一个,结束了我们便能回家。”
“原是如此。”
“你还没回答我方才的问题。”苎画说着看向了白莺腰间的香囊,
“这香囊你不是在来时的路上丢了吗?你从来都不会女工,这不是你做的,江国又不可能有漠国独有的刺绣。”
“……”白莺默不作声。
“你从何处得来的?”苎画质问道。
“我捡到的……”白莺低声说道。
“捡到?哪里有这么巧的事?”苎画说着便又是一问,“你回漠国了?这么久不见你人影,你是回漠国了?”
“……”
“你不说话,便是默认了。同何人?就是洛府里那个男子?”
“苎画?”白莺惊讶地看着苎画,她早已被漠国抛弃了,而苎画不是,她一直都同漠国有所联系。
在白莺被抛弃后苎画也变得很少再同她交往,可念及情分终归还是偶尔会见上一见。
虽说如此,仅凭那偶尔见的几面,她又是如何得知白晞一事,白莺分明从未同她谈起过。
“你这么惊讶做什么?我们先前关系分明是最好了,你却事事不同我讲,
在你去接触洛冕时我便因担心你出危险而去看过你。”
“呵呵……”白莺低头一笑,想起当初她被漠国责怪,而后被抛弃,可是全凭苎画的一张嘴。
她这番说辞若是放在先前或许还值得一信,只是如今,白莺实在没有那个勇气再去相信她了。
“纵使我回漠国了又如何?我并未见到上面的人,没能将你诬陷我一事告知,对你并没有产生什么影响。
苎画,我并不想同你争什么,也不想对你怎么样,只是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把眼睛放在我身上了?
要说先前我还有用,你视我为威胁我可以理解,可如今我对你还能构成什么威胁呢?”
“白莺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苎画怒问,“我何时视你为威胁了?我也不想同你争执这么多。
只是我需要提醒你,别忘了你的身份。
若是那位公子知晓了,又要如何看待你?你最好不要同他走得太近,不然是没有好结果的。”
苎画说完便愤然离开了。她同白莺不同,她是宫里的一位嫔妃的贴身丫鬟,故而很多时间都在宫里。
而白莺在江国的身份不过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千金,故而能自由出入皇城。
白莺无奈一笑,便收拾了收拾去了洛府。
“洛将军?”白莺一进府门便看到了在膳房炒着菜的凤眠,惊讶唤道。
“白莺姑娘?你来了,正好饭做好了去吃饭吧。”
“这,您怎么可以……”白莺说着便赶紧走了过去要打下手。宫慕的声音却传来。
“白莺姑娘去和白公子一同坐在屋内稍等片刻,这是最后一道菜了,我同洛将军很快便能过去。”
“太子殿下?”白莺更惊讶了,不过看了看宫慕看凤眠的眼神,便了然了一切,偷偷一笑便离开了。
“她为何会笑?”宫慕疑惑问道。
“嗯?笑?笑了便好,说明她的心态有所改变。”凤眠笑言。
“哦……”
后白莺同白晞交谈过后才发现原是宫慕在凤眠刚开始做饭时便来了,吵着要他来做,凤眠不肯,
但他固执得很,凤眠无奈,才说要他打下手。
“还好你没多留,这太子啊不仅固执,还孩子气得很,
说是帮洛将军打下手,便谁要去帮忙都不肯,就好似小狗护食一般,生怕抢了他的活儿干。”
“呵呵,原是如此。这太子殿下,可当真是在意洛将军……”
“嗯?”
“哦,无事。”白莺微微一笑。
“好了,饭菜做好了!快吃饭吧。”这时宫慕和凤眠一同走了过来。
“洛舞姐姐呢?为何不见她在?往常这个时候她最是积极了。”宫慕笑问。
“她去她师父那里了,这几日怕是都不回来。”
“原是如此。”
“嗯,吃饭吧。”
而此刻宫邺却在宫内看到了从宫外回来的苎画,苎画气汹汹地走着,却不小心撞上了迎面而来的怀中饱满了大型瓷器的几位宫女。
待苎画反应过来便忙着躲闪,可谁知这廊道太窄,躲着躲着一个没站稳便差点跌落一旁的湖中。
宫慕正巧从她身后走来,便本能地随手一扶。
待苎画看清那人后,赶紧跪地道谢。
宫慕并未理,只冷漠离开。
苎画看着宫慕的背影,回想着方才的场景,以及隐隐从宫慕身上传来的幽香。
她刚进宫便听闻太子和小殿下自小便跟着洛冕学习,洛冕涉猎甚广,这制香便是二人跟随洛冕学的。
大抵也正因如此,太子和小殿下身上的香袋所散发出的香味才如此独特,苎画在整个江国,乃至漠国都不曾闻到过。
先前她也听说过,江国的皇子大多都一表人才,可其中唯太子和小殿下最为丰神俊朗,气宇轩昂。
“这便是小殿下……”苎画留恋道,但很快回了神,“我这是在想什么!”
“小殿下,听闻近日陛下在大力清查在江国的细作。”宫邺身旁的人开口说道。
“哦?”宫邺言,“可有何头绪?”
“仅有几个可疑的人。”
“知晓了。”
“呃……”
“有话直说。”宫邺不耐烦道。
“那些可疑的人里,就有方才小殿下扶的那位姑娘……”
“方才?”宫邺蹙眉问道,“我何时,”
宫邺说着便想了起来,他确实是扶了一个人,但他只是顺手,根本没放到心上。
“呃,小殿下,还有一个人,那人是一户平常人家的女儿,只是,她同洛将军似乎关系匪浅……”
“竟有此事?”宫邺闻言挑眉一问。
“是。故而因此我们都不知晓该如何处理此事……”
“照常处理,我想若是洛冕知晓了你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江国,他也不会怪罪于你们。”宫邺笑言,
“哦,对了,还有方才那人,也派人给我盯紧。”
“是。”
几日后,宫邺发现苎画偷偷跟着白莺,甚至还有过接触后,便越发觉得有意思了。
随后宫邺便有意去接近了苎画。
“小殿下?!”苎画看到了宫邺走向她便赶紧紧张行礼道。
“起来吧。我记得,上次是你差点跌落湖中,那时还伤了脚,我这儿正好有些治伤的药,你留着。”
“小殿下?!这可万万使不得,奴婢不过一个下人……”
“其实是我有事要你帮忙。若有时间,可否请你随我走一趟?”
“好……”苎画尽管心里还有疑虑,但还是跟着宫邺走了。
宫邺带着苎画来了洛府,却发现有一个女子从洛府出来,而那女子正是白莺。
苎画心里一惊,怕不是宫邺知晓了她和白莺的关系了。
“……”宫邺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离开,并未做什么,直到落落出现在府门前。
“洛舞!”宫邺带着苎画走了过去。
“宫邺?”落落看着走过来的宫邺疑惑道,“你怎么知晓我今日回来?”
“你出去了?”宫邺一怔。
“哦,原是凑巧。这几日我去寻我师父了,一直没回来。”
“原是如此……近日恢复身体,故而没能出宫。”宫邺言。
“哦。”落落看向了宫邺身后的苎画,“咦?生得如此好看的姑娘,是谁啊?还从未见你带哪个姑娘在身边呢?”
“近日父皇赐婚,她是要做我的王妃的人。”宫邺微微一笑,同时目不转睛地盯着看落落的反应。
“王妃啊?!”落落惊喜,随即开心道,“不错嘛!你运气真好,能娶到如此貌美的姑娘!”
“……”宫慕闻言顿时黑了脸,“你倒是高兴得很。我回去了。”
说完宫慕便转身愤然离开,而苎画赶紧跟上了他。
苎画此刻惊讶无比,脑子里还在回想着宫邺方才说的话,双颊透红。
“你在想什么?”宫邺冷声问道。
“小,小殿下……”苎画闻声赶紧回了神,“奴婢没再想什么……”
“嗯,今日之事多谢。”宫邺收了收冷淡的情绪,平静道。
“无事。只是,方才那女子可是小殿下的……”
“什么都不是。”宫邺答言,“回去吧。”
“好……”苎画没再多问,便赶紧离开了。
宫邺随即便直直走向自己的书房关了门,黑着脸坐到一旁,看着桌上的泥人闷声道:
“我要娶别人了,你就这么开心?”
此时跟在宫邺身旁的人敲了门。
“进来。”
“小殿下,苎画之后便径直回了屋,没再出门去寻那白莺。”
“好。我知晓了。继续盯着,总有一日她会再去。”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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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落落看宫邺明显是不悦离开的,却不明所以,无奈道:
“莫名其妙。”
说着落落便进了门,却只听得一阵喧闹。
“手脚都抻不开,练的什么武?别说是武了,怕是连那宫廷里的舞者都够不上。”
落落走进去看着宫慕和凤眠坐在一旁静静地下着棋,而一旁是正严厉训斥着一个从未见过的少年的一个陌生面孔。
“兄长,这是?”落落走到凤眠身旁问道。
“他是皇城之外一位有名的术士,武艺精湛,方才同我比划了几下,确实不错。”
“嗯?所以,他为何会在我们院中?”
“哦……”凤眠说着便微微一笑下了一步棋。
“洛将军这一步走得急了……”宫慕温和道,说着便是一棋堵上了凤眠的路,
“那位先生带了那孩子来求师,洛将军不想收。便留在了这里不肯离开。”
“啊?”落落惊讶,却也不想多管,而是低头看着凤眠和宫慕的棋局。
只见凤眠又是一子,方才的死路瞬间被打通不说,反而将宫慕的黑子压制。
“咦?兄长,你同别人下棋不是一向执黑子,只有在自己下棋时才会执白子吗?”落落疑惑道。
“哦……”凤眠并未作答,仅是一笑道,“太子殿下,棋局未到最后,不可轻易下定论。”
“嗯,确实。”宫慕看着现下的棋局,无奈一笑道,“看起来,是我输了。”
闻言凤眠的表情有一丝呆滞,因为虽说凤眠的白子压制了宫慕的黑子,却也只是压制。
宫慕就如先前的墓君那般,到此时便收了手。
“不够尽兴。”凤眠面无表情道,
“太子殿下没能将为师放到心上,这棋下得不够尽兴。
日后太子殿下若是想再下棋,便去寻旁人吧。”
凤眠说着便欲起身离开,而宫慕的声音传了来:
“方才为何没能想到还有这条路可以走?洛将军你不该给我留时间思考的。”
“哦?”闻言,凤眠嘴角一勾便又坐了回去继续看着那棋局。
“……”宫慕看着凤眠的表情有所缓和,这才微微摇了摇头,笑了起来。
“不错嘛!你竟然能同兄长下到这一步?”落落看着称赞道。
“观棋不语。”
“观棋不语。”
因二人都在专注于眼前的棋局,而落落的声音反而造成了打扰,故而二人异口同声道。
“……”落落一时凝语,又看了看二人这架势,这晚饭必定又吃不上了,索性便走了。
不知觉中,洛川悄然坐到了一旁看着二人下的棋,因他隐了气息和身形,故而宫慕根本察觉不到他。
又加之凤眠正全神贯注地想着如何布局,故而没有谁察觉到洛川的存在。
直至月亮高挂,这盘棋局才总算是有了胜负之分,洛川看着那黑子,果真同凤眠先前自己下棋时的黑子的作风一模一样。
洛川凝眉看着宫慕,悄然间探着他的心脏,蹙眉道:
“若是有凤后之心,怎会探不到一丝凤眠的气息……”随即洛川便又悄然离开了。
“你们怎么还在?”凤眠和宫慕收了棋局,却见白日里那师徒二人还在他们旁边,便不免惊讶又无奈。
“洛将军!您在江国鼎鼎有名,我这徒弟不开窍,但我还是想他能学有所成,希望您能收他为徒指点一二!”
“我不收徒。从一开始你们来见我时我便说过了。”凤眠无奈。
她实在不知要教他们些什么?教他们如何让对方痛苦又不致死吗?倒不如痛快一击。
先前她带平戈也不过是教他如何医病治人,后来带着宫慕和宫邺,也不过是将几本剑谱拳法书目丢给他们,
若是她发现了什么问题便指出来,他们自行参悟自行修改。
就连落落,凤眠都是拜托竹溪他们教的。
她从不觉得她能教谁武功,她教不了也不想教。
若是用于自卫也罢,可今日这少年显而易见他不是为了自卫,而是为了出人头地,成为出类拔萃的一位武将。
这种目的并非有什么问题,而是不适合交由凤眠来教。
“我无法指点。你说他不开窍,我今日也看到了,其实并非如此,他只是需要些时间,
而你的身法也并不差于我,
故而凭你的能力,足够引导他,无需再来寻我。
你们若是当真信我,便就此去吧。我仅留你们一句话:寻对了法子,勤能补拙。”
随后凤眠回了屋内,而宫慕不知何时早已准备好了一些吃食在屋内悠然坐在一旁等着她。
那二人闻言也没再多留,而是谢过了凤眠的倾心相告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