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皇城旧事（一）
“小凤眠！怎么回事？听闻天外天那些人找你了？”待凤眠一回墓山，洛川便紧张问道。
“我不知晓，为何父皇他们的元神会在他们手里，难道说，当初破了墓君结界的，不是魏烨……”凤眠坐到一旁细想道。
“你说什么，皇兄他们的元神在云崖那儿？”洛川黑了脸问道。
“云崖？”凤眠看向洛川。
“几千年前，天界发生过一次动乱，便是由云崖挑起，也是在那时，云崖才坐上了天神的位子。”
“原是如此。我需要再去天外天一次，我要将他们的元神带出来。”凤眠说着便要起身。
“你知晓你并非云崖的对手，不然你也不会这般回来了。”洛川说道，“我去吧。”
“皇叔……”
“安心在这里等我回来。”说完洛川便直直去了天外天。
“云崖！你出来。”洛川一到天外天便厉声喝道。
“你是何人？竟敢如此放肆？！”倾涯先出来问道。
“云崖！若是再不出来，我便将你的神像砸了。”洛川并未理他，继而冷言。
“许久未见，你这脾气倒是大了不少。”云崖终于现身，眼神示意倾涯退下。
“你的变化也不小。”洛川道。
“今日来寻我，可是为了洛公主一事？”
“将洛黎他们的元神还回来。”
“你为何如此性急？”
“你也不是第一日同我相识。”
“他们现下元神不稳，需要留下调理。”云崖说道。
“我带走，我来调理。”
“他们不过是你历劫时遇到的一些人罢了，你为何如此上心？”
“我一向如此，你又不是不知晓当初我是为何被贬下人界的。”
“川水……”云崖无奈道。
“利用他们来牵制凤眠，你何时成了这般模样？”洛川蹙眉问道。
“你信我，好吗？于天外天再留四十九日，我便将他们元神修复好，安然送去往生。”云崖看着洛川这般模样，便解释道。
“我不信你，如今你这天神做得不错，倒也不必关心两三个凡人如何，还是将他们交给我，我自行修复。”洛川淡声道。
“川水，”云崖语气明显僵硬了起来，“你大可不必如此讽刺我。”
“我如何讽刺你了？我不过一个小仙，如何敢讽刺天神？”
“你以为我这天神是因谁而做？！你以为当年我为何要掀起那场动乱？！川水你为何不信我？”云崖低吼道。
“……”洛川一怔，没再多言，“我便等你四十九日，你莫要拿此事压小凤眠，不然下次我不会再多说一句话，直接带走他们。”
“好……”云崖无奈道。
随后洛川便离开了。
“皇叔，怎么样？”凤眠一见洛川回来便赶紧迎了上去。
“再等些时日，皇兄他们的元神有所损伤，需要修复，天外天乃圣地，正是恢复元神的好地方，他也说过他不会动手伤皇兄他们的，我们且等四十九日。”
“皇叔，我不信他。”凤眠冷声道。
“你便信皇叔这一次，且等四十九日，若是他没做到，我便带你杀上天外天。”
“好。”凤眠看洛川的模样，便也没再多做纠缠，若是云崖，确实没必要动手，但也实在没必要耗费修为去修复洛黎他们的元神。
“皇叔，你同云崖是旧识吧？”凤眠说着便拿出了一坛酒给了洛川。
“嗯。”洛川微微一笑，“我们曾师出同门。”
“哦……”
“说起来，洛风那孩子我对他还是有亏欠的……”洛川无奈一笑，随即饮了一口酒，忆起了过去。
“起初我是被贬下人界的，是云崖求了情，才让我不至于沦为畜牲道。”洛川忽然说道。
“皇叔曾犯了何事？”凤眠蹙眉问道。因她实在想不出洛川那般好的人，能做出什么有违天理之事让他们罚他，甚至罚那么重。
“也没做什么，不过是袒护了一个魔族的弟子罢了，后被当时的天神知晓了，触怒了他。”洛川轻描淡写地说完后便走到了一旁饮起了酒。
而掌缘仙君这时却来了，凤眠看到他，迎了上去。
“仙君，可是墓君那边有了动静？”
“洛公主，墓君的姻缘石虽说还是同先前并无太大差异，但也只是并无太大……”
“好，如此，我便去四处寻一下。对了，仙君您可知皇叔他曾经的事情？”凤眠忽然好奇问道。
“川水仙君啊……”
———
那日云崖和洛川正在苍山采办那酿酒的材料，却见一个魔族弟子重伤昏迷在地。
当时天族魔族势同水火，若是叫别的仙君看到了，早便下了黑手杀了那魔族弟子。
洛川却救下了他，云崖亦并未阻止。
“云崖，快，将我今日刚采的那草药拿来。”
“川水，那毒易染，你小心些。”
“好，放心吧。”
随后洛川便要将那弟子带回仙界，云崖听到后怒斥道：
“你疯了吗？！若是被旁人发现了，后果如何你不是不知！”
“无事的。”
“无事无事，你总是这样！遇到什么事都说无事。川水！你方才救他时我没说什么，可你要带他回天宫，我是不会答应的！”
“云崖……你这是不信我了。”
“我没有不信你！”
“那便回去吧，你看，时候不早了。”洛川就那么一笑。
云崖叹了口气，这便施法将那昏睡之人幻化隐了身形，洛川将那人置于自己的酒瓶子里便回了天宫。
“川水仙君，云崖仙君。”一个小女娥行礼道。
“嗯，无事无事，今日可有人来寻过我？”
“回仙君，没有。”
“好。”
“川水。”正当两人要回殿时，身后一阵声音叫住了他们。
云崖回头看着那人，眉间有一丝不悦，但仍旧是那副温恭模样。
“呦，伏炎老弟，你来讨酒喝？”洛川笑道。
“哼。无事，只是路过，却感觉这边有些异样的气息，便过来查看。”伏炎审视道。
“这样啊，那你先看着，我们先进去了。”洛川笑着便要进去。
“川水仙君，还望您平日能检点一些，别弄得一些猫猫狗狗都能到天界来！”伏炎不悦道。
洛川看着自家院子里到处乱跑鸡鸭狗，顿时一阵憨笑。
“还有，那凡人根本就不该我们管，川水仙君却屡次救那凡人，还总是能碰巧叫天神看了去，未免有些虚伪。”伏炎继而道。
“云崖若没记错的话，似乎每次川水救人时，都是伏炎仙君将天神唤来的吧？现下伏炎仙君这又是说的哪里话……”云崖“温和”道。
“你们？！哼！”伏炎随后便不悦离开。
“云崖，你怎么还生上气了，大可不必如此，因为他。”洛川笑言。
“我非为他，是因你。”云崖沉声道，“你也知道天神一向不希望我们仙君干涉人界的事。”
“我从未觉得我救人，有什么错。”洛川说着，便大步进门去。
“唉。”云崖无奈叹了口气，也跟了进去。
“你们是谁？！”那魔族弟子醒来后警惕吼道。
“仙君。”洛川笑言，“不过你放心，我们对你没兴趣。”
“……”那魔族弟子随后看了看自己，又活动了活动筋骨，发现自己的伤好了大半。
“是你们救了我？”魔族弟子问道。
“你可以这么理解。”洛川笑言。
“你们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我是不会告诉你们的！别妄想！就算你们救了我。”那魔族弟子说到最后一句时明显声音小了很多。
“哈哈哈……”谁知洛川竟大笑起来，“放心吧，我就是闲来无事，随手一救罢了。你也没什么值得我要挟的。”
“我身重剧毒，那毒可不是一般人能解得了的，反正也活不了，还不如现在就死！”
“哎！你那毒已经解了，你见过谁救人只救一半的啊……”
“怎么没见过！你们就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我是不会受你们要挟的！”
“……”洛川无奈一笑便出门去了。
“你当真是没良心，魔族果然都是一丘之貉。别人救了你，都不说声谢谢。”云崖冷声道。
“……”那魔族弟子低下了头，“这毒，当真解了？”
“不然呢？”云崖不耐烦道。
“你们，当真无所图？”
“你有何可图？”云崖不屑反问道。
“我……”
“现下你好了，赶紧收拾收拾离开吧。别被别人发现。”云崖道。
“呃，哦。”
“哎！走什么？这药还没喝呢。”洛川端着一碗药进来说道。
“他现下已好的差不多了，再留下来，若是叫伏炎发现了，定会告诉天神，你也不是不知道天神……”
“云崖，无事的……就算真的出了事，我也会说你是被迫的。”洛川嬉笑道。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云崖面容冷了下来。
“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啊……”洛川赶紧说道。
“西部那边有了妖祟，我先过去了，待我回来，你定要把他送走。”云崖交待道。
“好好好。”洛川无奈笑道。
随后云崖便离开了。
可等云崖再回来时，却是洛川即将被贬。
“天神！！还请您网开一面！”云崖跪在被捆绑的洛川面前求情道。
“网开一面？你看看他是什么态度？！”天神怒斥道。
“川水！”云崖冲洛川怒吼道。
“……”却只见洛川微微一笑，“我从未觉得，救人有什么错。”
“可那人乃魔族！”
“天神又怎能一竿子打死所有？魔族并非都是十恶不赦之人啊……”洛川无奈道。
“你！”
“川水别说了！”云崖低吼道。
“今日给我什么罚我都认，但我不会服。”洛川笑言，虽说如此，他面上却是无比坚定。
“拉下去！贬下畜牲道！”天神怒道。
“天神！川水他在天界这么久，大大小小事务皆是他一手操办，没有功劳却也有苦劳！还望天神能看在过往情分上，网开一面！”云崖赶紧喊道。
“……”天神眉头紧蹙，环顾了四周诸君，继而道，“贬下人界。”
“……”云崖面容苍白，看着洛川。
“无事。”洛川微微一笑，随后便被带走了。
此后云崖再也没露面，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再有消息，便是云崖带着极大的功劳回来，当即便升了天神。
“云崖……你……”前任天神重伤在地看着眼前的云崖。
“您任性，您专政，您怎样都可以！我都不会说什么。您动谁，也都可以，可偏偏动了他。”云崖冷声道，“天界早该换个样子了。”
随后云崖即位，使天界整体换了一个面貌，但毕竟天界发生这么大的动乱，同时引起了魔族妖族的侵犯，
云崖即位后便先平定了各方的骚动，费了不少心力。
天界安稳下来也是许久之后，云崖这才有了时间精力去寻洛川的踪迹，终于在他即将身死时寻到了他，恢复了他的仙籍。
“后来得知，川水仙君在人界时遇到过一个女子，那女子却是因他而死……”掌缘仙君同凤眠说了起来。
“什么？”凤眠惊讶道。
“哦，这，我是翻看命薄时才偶然看到的。”
“怎么回事？”
“他起初为皇子时，体弱多病，对生早已没了兴趣，后来遇到了一位女子，那女子名为柔筠。”
这边饮酒的洛川也不免想起了曾经。
———
“我不过是个废物，空有太子的名头，却一无所有。”洛川说着便将一块儿石头扔进了湖水。
“那你可真是见识浅薄。”却不知从哪里响起了一阵温柔的女声。
“你是谁？你受伤了？”洛川扭头看着那位女孩，腿上流着血，却不见她表情有丝毫痛楚。
“无事，回去清洗一下，包块儿布就好了，明日就能结痂。”女孩笑道。
“怎么可以处理得如此随便！”洛川说着便把她抱回了皇宫，拿出了他的药箱悉心包扎着。
女孩就静静地看着他，痴痴地笑着。
“好了。”包扎好后洛川便坐到了一旁。
“你方才说我见识浅薄？”洛川反问道。
“对啊。很多事，单有太子一个名头，便可以做了。比如拯救苍生，虽然现下我们国乐民安。”女孩俏皮笑道。
“平常人也可以仗剑天涯拯救苍生，而我却是这副身体，哪儿都去不了。”洛川无奈一笑。
“平常人人微言轻，说出来的话就算是治世之道却也没有多少人会听；而你贵为太子，一言九鼎，言出如山，
纵使说出来是胡话，也会有不少人奉承，更何况是心系百姓的良言呢？”女孩道。
“……”洛川听着，觉得是那样的理，便笑笑，“你这番见解倒是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柔筠。”
“挺好听的名字。筠儿，叫着也舒服。”洛川笑道。抬眼却见那姑娘红了脸。
“你呢？”
“洛川。”
“哦，那我先走了。”
“哎，你识得这宫里的路？”
“我娘亲是皇后娘娘儿时的玩伴，故而会常带我来宫里，来得多了，自然便识得了。”柔筠笑言。
“这样啊，为何我从未见过你？”
“你没见过，我可见过你很多次了呢。呵呵。”说着柔筠便跑开了。
“呵。”洛川不禁一笑。
“太子殿下！您去哪儿了啊？可算找着您了，您现下身子不好，可别四处跑啊……”一旁的李公公跑进来急忙说道。
“无事。我们回去吧。”
“去哪儿？”
“书房，现下我何事都不知，想要给父皇出言献策那是天方夜谭，我得多看些书，学些东西才行。”洛川道。
“……”李公公一怔，随后便开心道，“好，好！走，咱们这就去书房！”
洛川自从得知自己身染不治之症后便颓废很久了，能看到他重燃希望，回到曾经那个阳光的孩子李公公别提有多高兴了。
李公公在前面走着，时不时地用袖子擦着泪水，洛川跟在后面无奈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