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鸳鸯楼（一）
“谁？！”
凤眠顺着看向屋内，只见一女子身上只有几块残衣碎布，毫无遮挡的作用，被五花大绑在一边，姿势难以形容。
只是女子面色痛苦不已，身上处处是伤痕，触目惊心。
“魏，魏公子？”里面的男人大汗淋漓，面露惊慌之色。
“这么长时间没见你，原是在这里。”
凤眠默默进去，将女子身上绑着的绳子松开，又将自己的外袍披到了女子身上，面色阴沉。
“在下已有数月不沾女色，这到底是需要释放一下。”男人走向魏烨，笑言。
“只是动静太大了，吵到我朋友了。”魏烨淡笑。
“这，这太不好意思了。只是这层本就是给我们这群人安排的场所，这位若是嫌吵，本不该来此地。”男人看着凤眠，暗戳戳讽刺道。
“既知不好意思，就该诚心道歉。”魏烨目光微寒，语气虽说友好，可若要细听，明显有一丝不悦。
“呃。这位小公子，吵到你了真是不好意思。”
“这药你拿去涂抹，治外伤见效快。”
“多，多谢公子。”女子怯怯接过凤眠手中的药，小声道。
“去换身衣裳吧，收拾好了随我走。”
“好。”
“去下面等我吧。”魏烨看着男人说道。
男人没再多言，随手拿了自己的衣裳离开了。
“你帮得了她这一次，而后呢？帮得了她一人，还有很多比她还惨的人，你又要如何？”魏烨走向凤眠，无奈道。
“不知道。”凤眠只沉声道，“我只是觉得，不该是这样的。”
“青楼本如此，里面没有人，只有货物和，衣冠禽兽。”魏烨抿了抿嘴，垂眸看向凤眠，低声道，“凤眠，你不该来这儿的。”
“你呢？”凤眠一笑，“毕竟是堂堂太子，就算是做生意，来这种地方，也会被说吧。”
“无可奈何。”魏烨笑言。
“公子，我好了……”方才那女子换好了衣服出来道。
“那走吧。”凤眠起身道。
“可是，”
“我那儿还没姑娘呢，等会儿知会澜姨一声就好。”
“多谢公子。”
“呵。”凤眠轻笑一声，“你是新来的？”
“嗯。”
“哦。”凤眠向前走去，语气寒凉，“别急着谢。方才那位公子的话你也听到了，来这儿的，大都不过衣冠禽兽，算不得人的。”
“去吧。”魏烨面色冷漠，对女子说了句后就离开了。
女子只静静跟在凤眠身后走着，头也不敢抬。
“你是怎么来的？”
“爹爹欠了债，我来还债。”
“哦。”凤眠心口堵得很，自从来了这儿。
她说是还债，可若非被迫，谁会愿意进这种地方。说白了，就是被卖了，还是自己的亲爹。
“你叫什么名字？”
“阿紫。”
“你自己的名字。”
“……”女子闻言，抬头看向凤眠的背影，眼神里满是惊诧与感动，“紫韵，这是娘亲还在时，给我起的名字，”
“名字很好听。”
“娘亲读过书，小时候就是娘亲教我识字的。”
“哦。”
“这层楼是做什么的？”凤眠走过每一间屋子都能听到一些惨叫，不免头痛。
“公子有所不知，有些客人有些特殊的癖好，这层楼便是特意为他们准备的。若只是简单的男女之欢，楼下的屋子便能满足。”
“那这里面的姑娘，该是没有自愿的吧。”
“有些是被哄骗来的，来了发现自己被骗了，要么自尽了，要么只能委身于此。”
“很难逃吗？”
“嗯。”
凤眠没再说话，只静默回了自己的包间。
“怎么去了这么久？”苏羡明显有些担心。
“无事。”凤眠走到窗边坐下。这边的包间是环绕着修的，
故而凤眠坐在窗边，不仅能清楚地看着楼下大厅的盛况，还能看到旁边的包间都有些什么人。
“这姑娘是？”苏羡看着跟在凤眠身边的姑娘疑惑问道。
“路上遇到的。为了避免她后面被骂，就带回来了。”凤眠说着，回头拿了把椅子到自己旁边对紫韵言，“坐吧。”
“多谢。”
凤眠慵然靠在窗边，扫视了一下四周，并没有看到魏烨的身影，只目光扫过对面包间窗户时和里面的人对视了一下。
那人执酒杯抬手对向凤眠，微微一笑静默敬了杯酒。
凤眠只回之一笑，便没再看他。
“那是谁？”
“洛霄。丰城洛府大公子，是洛瑞洛宰相的独子。”雪姑娘答言。
“丰城？洛瑞独子？他怎会来清城。”凤眠看向雪姑娘。
“鸳鸯楼有两年一次的寻缘会，声势浩大，因此每次的来客均是些达官显贵，但并非仅属洛国。
而这鸳鸯楼背后的财主，也并非澜姨，而是洛霄，只是并非明面。”
“哦。对了，方才我听澜姨说有重头戏，是何事？”凤眠又问。
“今夜正值寻缘会。”
“寻缘会？”
“所谓寻缘会，不过是鸳鸯楼内几位年轻貌美，又还没示人的姑娘被来客出高价带回罢了。”雪姑娘淡漠一笑。
“这不就是不把人当人，当货物对待吗。在洛国境内，怎能有此等腌臜事存在。”凤眠愠怒道。
“这位小公子讲话到底是要注意些。难免有心之人拿此大做文章，引来无妄之灾。”
“呵。我倒要看看，他们有多大的权，多大的势。”凤眠说着便起身。
“哎！殿下要去哪里！”苏羡看出来了凤眠方才一直积压的怒火此刻已再也压不住，只担心她冲动行事，把自己也搭了进去。
“阿紫姑娘，带我去梳妆。”凤眠走到门口淡声道。说完就出了包间。
“啊？”紫韵诧异不能，她只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对眼下的状况实在搞不懂。
“去吧。”雪姑娘看着紫韵微微一笑。
紫韵此刻纵是不明所以，也只能赶紧跟上凤眠。
“你缘何要激她？”苏羡头痛道。
“听闻公主殿下一向不是个安分的性子，我也想看看她能把这水搅多混。”雪姑娘淡笑言。
“可她若是出了事，你我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我们这些人的处境，总需要一些敢冒险，又有权势之人出头为我们改变。”雪姑娘眸光黯淡，低头给苏羡满上了酒。
“公主殿下为人率性，可这不该是我们利用她的理由。”苏羡凝视着雪姑娘，沉声道。
“……”雪姑娘看着苏羡，无奈叹了口气，“放心吧，她不会有事的。纵使赔上了我这条性命，也不会让她出事。”
“我并非此意。公主殿下至关重要，不仅对于我们，也对于洛国。
可你于我而言，亦至关重要。
你们谁都不能有事。”苏羡定言。
“……”雪姑娘呆滞良久，才低头言，“对不起。”
“替我去寻一人。”苏羡拉过雪姑娘的手安抚道。
而后雪姑娘便换装，悄然出了鸳鸯楼。阿紫此刻也换上了凤眠的衣装进了包间坐下。
“她人呢？”苏羡蹙眉问道。
只见此刻大厅内，几位配面纱的姑娘出现在高台之上。
苏羡顺着紫韵的视线看去，才发现凤眠此刻正站在台上，妆容同平时的她相差甚大，尽显妩媚之态，
加之面纱，又多了份神秘，实在勾人。
果不其然，众人纷纷目不转睛地盯着凤眠的身影，恨不能现下就将人带回家。
“唉！”苏羡面色却难堪得很，“完了。”
等会儿洛无来了，不给他剥层皮都是大发慈悲。凤眠的贴身侍卫，众所周知，沉默寡言，个性阴郁，更是唯独将凤眠看得比什么都重。
眼下凤眠跟着苏羡做出此等荒唐之事，叫洛无知晓了，定会责怪他引人入歧途，恐怕杀了他的心都有。
“今晚我们鸳鸯楼的珍宝究竟会花落谁家？看起来大家都已经迫不及待了。”澜姨笑言，
“不过大家都别急，姑娘们还有自己的看家本领给大家展示，还望大家再稍候片刻。”
这寻缘会说起来不过是将鸳鸯楼藏的姑娘单拎出来拍卖罢了，至于被卖去做什么，就不是他们管的事了。
这前期自然是要吊着那些财主的胃口，把花样都玩尽了，让姑娘们把财主勾住了，才能把价格哄上去。
故而免不了的便是歌舞展示，身姿，才艺，嗓音，个个都得到位了才行。
凤眠是最后一个上台的，但众人的目光都不禁聚集在她身上。
要说面容为面纱所遮，却也不是尽然看不到。面纱仅一层薄纱，不过装饰，多一些若隐若现之感更令人心头犯痒。
区区面纱都如此，更不用提那身上的衣裳，更是用尽薄纱以及金银装饰，将身姿尽显无遗。
魏烨坐在台下看着，只黑了脸，旁人与他搭话都不理一下。
不过凤眠倒也并未选择舞蹈，不过席地而坐奏了一曲。而后便将面纱扯去，笑眼看向众人。
“这就是所谓的衣冠禽兽。”凤眠悄然冷笑一声，“既然想要将人当作玩物，便总要付出点代价。”
“诸位公子，小女自以为容貌出众，比起方才的三位姐姐来说，难说艳压，却也算得拔尖。不知诸公子如何看？”凤眠故作娇羞道。
很明显，台下那群人受用得很。
“小女自知寻缘会只能有一位姑娘能觅得良缘，可小女实在不想再在外漂泊，只想哪位公子能给小女一个家。
纵非光明正大，却也不过求个庇护罢了。”
“姑娘！爷也想给你个家，可单靠那奏一奏曲，只怕是不行吧？”台下一男人轻浮笑问。
“这位公子所言甚是。只是今夜衣装实乃露骨，小女不过初次示人，若是就此一舞，那便是能看的，不能看的，都叫在场人看了去。”
凤眠说着，眼角竟微红起来，样态实在叫人心疼，
“可小女到底只想为那有缘人一人而舞，只是此想法想来甚是自大，别是冒犯了诸公子。
话虽如此，即便今日小女得罪了诸位，也想为自己那有缘人坚持上这么一次。”
“姑娘莫怕。今夜前来大家不过为的一个缘，姑娘此等想法反是此地的一股清流，实属女子难能可贵品质中的忠贞，乃良缘。
谁会怪罪于你呢。”二层包间一个男人说道。
“时常未来，竟不知澜姨寻得了如此一女子。”另一边的洛霄笑言。
“少爷，此女心机甚重。”洛霄身旁的侍卫道。
“究竟是心机重，还是太过于着急逃离炼狱？”
“少爷！”
“你观她行为举止拘束得很，想来平日里的性子也不是今日展现出来的如此大胆。
再加之她薄纱的安放，与其他几人亦不同，纵是心知无用，却还要遮上一遮。”
洛霄说着便是一笑，
“今夜也算是豁出去了，如此故作妩媚大胆，她很急。急着让我们看到她，救她于水火。”
“少爷所言甚是。”
“要说起来，她声音也好听，身姿样貌也确实如她所言，算得出挑。
只是不知她舞起来，又会是何种姿态？
毕竟是个性内敛之人，若逼上一逼，能如此大胆，倒也好玩。”洛霄玩味道。
“……”
“备好轿子。”洛霄说着，将手中的杯子放到一旁的桌子上，静静看着台上的凤眠。
“是。”
“你这样说，若是我们不加把劲儿，还看不上你跳舞了？”又有一男人笑问。
“……”凤眠仅颔首一笑。
“呵。有意思。”很显然，众人虽说能感觉到这不过是个陷阱，却在不知觉中被激起了某种胜负欲，以及占有欲。
或许仅凭三言两语并不能达到这种效果，可若是配上了那楚楚可怜的姿态，娇软温柔的声音以及那极为勾人的眉眼就不一定了。
凤眠看着面前的那群人，心中不免轻笑，不过都是些自作聪明，又自负傲慢之人罢了，要拿捏他们的心理，实在轻而易举。
“今夜这鸳鸯楼，必定要为世人所知。还不能落个好名声。”凤眠心言。
而后澜姨便带着其他三位姑娘上了台，倒也不是澜姨想让凤眠说这么多，她终究不过为银两。
倘若凤眠能靠三言两语就把价钱哄上去，何乐而不为？说几句也便说几句了。
“她中间插进去，澜姨就不会奇怪？”苏羡低声问紫韵。
“这些人都不是澜姨自己选的。公子竟不知，这些人都是雪姑娘挑来的？”
“你说什么？”苏羡惊讶道。
这会儿他才明白如雪方才那句赔上性命是什么意思。这些人若均是如雪挑来的，一旦出问题，便只能找上她。
而正因这些人是如雪找来的，此事便是经由如雪一人操办，恐怕她早已想好了该如何让凤眠脱身。
苏羡看着台上的凤眠，面色凝重，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凤眠感受到了苏羡的视线，又想起紫韵对她所言此事由如雪一手操办，很容易就能想到，这是如雪不惜舍弃自己，而设的一个局。
虽说被利用怎么也不是很舒服，但终归是不能叫人家因为自己丢了性命才是。
“澜姨！别再废话了！直接开价吧！我们就要最后那姑娘！”
“是啊！”
“没想到，我们凤姑娘这么招人喜欢！那我也就不浪费各位爷的时间了。”澜姨说着便将凤眠拉到她身边，“一万两起价！”
“两万两！”
“区区两万两。”魏烨沉声低言，随即大喊，“两百万两。”
这个数目一出，在场人瞬间寂静，凤眠眉头微蹙，无意间瞟过洛霄一眼，眼底显出一丝慌张。
“三百万。”洛无的声音忽现，只是此刻的洛无亦换了一身行头。
凤眠正疑惑洛无为何会来，只见一旁默默往里走的如雪，便了然。
“唉……”凤眠不禁叹了一口气，只是并不显眼。洛无一来，凤眠打从心底发愁该如何向他解释这件事。
凤眠的种种行为，洛霄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丝弧度，开口道；“五百万。”
“少爷！”一旁的侍卫惊慌低喊了声。
就连澜姨看到洛霄亦不免一惊，心想若是他想要哪位姑娘，只管和她说便是了，定然会差人送至府上。
只是而今，又何必强出头跟旁人抢着要价呢。
“八百万。”洛无沉声道，语气里明显充斥着不悦。
“一千万。”洛霄笑眼看向凤眠，凤眠亦看向洛霄，眼底好似抓住了希望，一反方才的失落之态。
至少洛霄是这么认为的。
为此洛霄心底不免隐隐生出一种得意。
“两千万。”魏烨冷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