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洛梁案(二)
凤眠走到张森面前,沉声问道:
“张森,本宫问你,你的玉佩,为何会在洛梁手里?”
“公,公主殿下,”张森身子不停抖,看都不敢看凤眠一眼,“这玉佩是,是小人送给洛梁的。”
“那是何时送的?”
“就在,就在我们刚认识没多久的时候。”
“是吗?”凤眠看向洛无,洛无便又带了一个人进来。
“张森!事都是你做的!可别把我们牵连进去!”李全一进来就喊道。
“你胡说什么!”张森大喊道。
“单你们两个就这么吵,再来人还了得?”凤眠笑言。说着又坐回了高堂。
“来人?”闻言,张森和李全瞬间愣住。
“传杨刍。”
之间杨刍是被抬进来的,倒不是因为他被施了刑罚,而是他被人抓来时,便已腿软。
“公主殿下饶命!小的什么都招!”杨刍哭喊道。
“你招什么?!”张森和李全同时喊道。
“难道洛梁是你害的!”李全很快反应过来问道。
“你说什么呢?!当初的事,是我们三个一起做的!我跑不了,你们谁也跑不了!”杨刍吼道。
“肃静!”见凤眠蹙眉,洛无低吼道。
大堂上瞬间安静了下来,凤眠的眉也舒展开来。
“本宫觉得你们肯定觉得这一个玉佩,证据不算充分。”凤眠说着淡笑,“传证人。”
而后几人便带着一位尽显沧桑之人进来。
“你是何人?”
“回公主殿下,小人名为罗楚,曾和洛梁还有他们三个都在同一军营。”
“你说你是亲眼目睹他们殴打洛梁,为真?”
“回公主殿下,小人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罗楚定言,
“当日,小人半夜内急,便从营帐内出来去了一处不显眼的林子内解决。
正欲回去,却看到洛梁一瘸一拐地从医师那儿出来。
小人正纳闷,想着上前问问他是怎么回事,就见他们三个出现,拦住了洛梁,
说了几句什么就合伙冲向洛梁,对他拳打脚踢。但是他们具体说了什么,小人并没听到。”
“你们还有何辩解?”凤眠冷眼看向一旁跪着的三人。
“不是我们杀的洛梁!我们只打了他,后来他是被敌军杀的!”张森大喊道。
“可如若不是你们先动了手,洛梁又怎会没有余力抗敌?!”凤眠厉声问道。
“那也不全是我们的错!我们打他时他就已经身受重伤!”李全又补充道。
“对!我们打他之前,他身上就全是鞭子的痕迹了!”杨刍想起来赶紧说道。
“嗯,本宫正要说这个。”凤眠平静后,深吸了一口气又呼出,
“这碎片便属于一种鞭子,而这鞭子是由一种特殊材质制成。据本宫所知,整个洛国,就只有一人拥有。”
张林不停冒着冷汗,稍一抬头,便能看到李生铁青的脸和狠狠瞪他的眼神。
“洛瑞洛老太爷之女,洛栀。可是洛老太爷为洛国一大宰相,战功赫赫,怎会纵容自己的女儿行凶?
张林,你当真无话可说?本宫可不信你当初看到这碎片时不知晓这一点。”
沉默许久,张林叹了口气,终是开了口:
“公主殿下果然聪慧过人,将罪臣设的迷局都一一解开了。
这鞭子,是罪臣偷来的,洛梁之死,确实没那么简单。”
“可当时你并不在边关。”凤眠蹙眉问道,张林最终还是选择替洛瑞兜着,这凤眠确实没想到。
“当日罪臣随意派人替我留在清城,让大家都以为我在清城,但实际上,我早已驾马去了边关。”
“既已认罪,本宫便不再多问。洛梁乃洛国士兵,为国贡献,尔等对其多次施暴,最终致使洛梁无力抗敌,死于敌手!
致使洛国失去一位忠肝义胆的将士!致使一位苦等孩儿归来的母亲失去唯一的儿子!罪不可恕!”凤眠厉声道,
“来人!”
“在!”
“将张林等人押入大牢!秋后问斩!”
“是!”
随即而来的便是一阵阵求饶声,还有百姓的谩骂声。李生就此默默退出,凤眠也退了堂。
后洛无带人抄了张府,却一点红雨的痕迹都没寻到,只搜到了洛栀的鞭子。
“李生的动作倒是快。”
“公主殿下,丰城一定有线索。”洛无道。
“嗯。张林等人均是丰城人,五年前都搬来清城,确实可疑。”
“不止,丰城是洛瑞的祖宅。”洛无凝声言。
凤眠看向洛无,眸色渐沉。
夜里,众人聚集在苏羡的客栈,算是小聚,只是苏羡身边还多了一位姑娘。
“恭喜公主殿下。”苏羡说着便向凤眠敬了一杯酒。
“而今什么事都没做成,连洛瑞的尾巴都没抓到,没什么值得恭喜的。”凤眠回之一笑。
“公主殿下在外不饮酒。”洛无低声道。
“哦……”苏羡这才自己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继而笑言,
“不过不管怎么说,事情也不是一点眉目都没有。
而且他们失去了张林,便没法将那红雨和蛊毒融合出来害人,怎么也该小小庆祝一下。”
“这位是?”凤眠淡笑,没有回话,只看向苏羡身边的女子问道。
“她是如雪,在下的,心上人。”苏羡说着便脸红了起来。
“公主殿下。”女子微微颔首,笑言,“别听他净讲些没正形的话。”
“无妨。”凤眠淡笑,转而微微蹙眉,“只是此次又被那洛瑞脱了罪,还有洛梁一案,我还是没能给婆婆一个交代。”
“总会找到实证的。”洛无宽慰言。
“公主殿下,您往后有什么打算?”苏羡开口问道。
“回皇城一趟。”凤眠言,“先前你们说的洛瑞私宅,我想去看看。”
“殿下回去之前,倒是可以在清城再逛一逛。”如雪笑言。
“对啊!公主殿下,清城可是有着‘小皇城’美名呢。”苏羡拍手道。
“从你这客栈来看,清城确实繁盛。”凤眠淡笑。
“殿下有所不知,其实在清城,最有名还属鸳鸯楼。”如雪接话道。
“鸳鸯楼?”
“嗯,鸳鸯楼内有一名酒,唤作神仙酒。听闻若是饮一口那酒,会立马感到飘飘欲仙,如梦如幻般景象随即会浮现在眼前。”
“这岂非同罂粟无异?”凤眠一笑,想起曾对洛川酿的酒的评价,也是如此调侃的。
“这便不得而知了。这神仙酒,只有在招待贵客时才会取出,价值不菲。”如雪淡笑,
“实不相瞒,虽说我是鸳鸯楼的人,却也从未尝过。”
“听起来似乎有点意思。”凤眠笑言,“那明日便去瞧瞧。”
“公主殿下,鸳鸯楼,您,”苏羡欲言又止。
“怎么了?”
“您可能,不太适合去。”苏羡尴尬笑言。
“无妨。”
“我陪您同去。”洛无开口道。
“不必了,你且在客栈歇上一歇。”凤眠回绝道,“只是去逛逛,不必担心。”
“好。”洛无无奈,却也未在多言。
翌日
凤眠便换了身行头随苏羡一起去了鸳鸯楼。
走到门口,凤眠看着这楼修得华丽得很,且为圆形阁楼,风格明显异于四周。
“呃,公主殿下,您还是不太适合这里……”
看着门口招呼的几位姑娘,浓妆艳抹,身姿妖娆,苏羡无奈道。
“……”凤眠侧目看了一眼苏羡,没多言直直走了进去。
“呦,这位小公子面生得很。”
“澜姨,这是我朋友。”
“苏公子,今儿又是来找雪姑娘的吗?”
“嗯。”苏羡一笑。
“二位赶得巧,今儿个正好有重头戏,还是张老爷出资的呢。”澜姨笑谈,凑近凤眠和苏羡小声说着,“随我来。”
“常客?”凤眠看向苏羡,笑问。
“嗯。”苏羡淡笑,不解释。
澜姨引着二人到了二楼一处包间,往下看视角甚好,看得出来,二楼的位子里坐的都是些达官显贵,有身份的人。
难怪清城堪称“小皇城”,要说起富贵程度,确实堪比皇城。大隐隐于市,地方肥了,自然鱼龙混杂,管理起来也难得很。
“二位稍候片刻,我这就去唤雪姑娘前来。”澜姨正要走,却又扭头看向凤眠,“这位公子可想点哪位姑娘来?”
“我不必了,今日只是陪苏公子来走一遭。
家中夫人管得紧,能进来已是冒险,倘若还点了姑娘来,夫人只怕会剥了我的皮。”
“这位公子还是位妻管严呢。”澜姨笑道。
“澜姨,今日前来,虽不为美人,到底也是为这鸳鸯楼的名酒,不知在下是否有幸能品上一品?”
“呦,公子这说的哪里话,既是苏公子的朋友,奴家哪里敢怠慢了,纵是那琼浆玉液,也得给公子取了来。”
澜姨难掩笑意,乐呵呵说道,“两位稍候片刻。”
“面子还挺大。”凤眠看向苏羡又是一笑。
“殿下倒是乐得取笑我。”苏羡无奈一笑,“倒是殿下,今日为何不唤那位小公子前来?”
“他还小,来这儿作甚。”
“殿下此言差矣,依在下猜测,那位小公子而今已有十七,进这楼里的十四五的富家公子可实在多得很,如何算的小?”
“男子二十及冠。十几岁不过乳臭未干,入这花柳之地为时尚早。
显贵公子难免家中疏于看管,洛无并非此等人,自然不能与他们相提并论。”
“呵呵”苏羡低笑一声,“自幼便听闻父亲言殿下是个正派人,纵是不识字之时,亦能明辨是非,坚持心中正道。
原以为不过是父亲的谬赞,而今得以一见,竟确是如此。”
“奉承话还是不必多说。”
“如此,倒是让我想起父亲还说过一事。”
“嗯?”
“殿下自幼嘴毒,说话总是夹枪带棒的。”
“嗯。”凤眠欣然点点头,“这一点倒是中肯。”
“苏公子。”一位姑娘进了包间,怀中还拿着一瓶酒。
“洛冕。”凤眠微微一笑,看着那女子有些许面熟,但想不起来哪里见过。
“洛公子。”女子微微一笑,颔首行礼。
“如雪,昨夜在客栈你们见过。”苏羡起身将如雪带到自己身边坐下。
“你二人,旧相识了?”凤眠笑问。
这才想起来那姑娘是谁,只是她今日装扮实在浓艳,与昨夜相差甚远,一下子也难以认出。
“我能有今日,离不开她。”苏羡肃言。
“我出去一趟。”凤眠了然苏羡的意思,淡饮了口茶起身。
“呃?”苏羡连忙起身。
“如厕。”凤眠无奈,她知晓苏羡到底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在此地乱走,难免惹上什么事。
“好,去吧。”苏羡亦为自己的慌张感到一丝尴尬。
凤眠出了包间,长叹了口气。
姑娘身上浓郁的脂粉味,随处都可闻到的酒肉味,隐隐散出的香薰味,还有某些地方散发出的淫靡味……
这楼内充斥着各种味道。
自凤眠踏入便深感不适,此刻实在头痛,想着去个能透气的地方缓缓,便四下走动起来。
“爷,这儿可不太合适……”
“公子您别这样……”
路过的包间传来各种娇嗔声,凤眠听着,脸微微红,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啊!”
路过一间屋子时,里面传来了一阵痛苦地喊叫。凤眠驻足,正打算推门而入,却见澜姨迎了过来。
“呦!小公子,您怎的出来了?”
“内急。”凤眠无奈。
“哦!那公子随我来。”澜姨说着便带路前去。
凤眠耳边传来一阵惨叫,这叫声明显不同于男女欢愉之时的声音,眉头微蹙,却也无奈,只放下了门上的手随澜姨离开。
“公子是第一次来我们这种地方吧。”
“嗯。”
“那倒也难怪。公子定然不知,干我们这行的,有我们自己的规矩。”
“……”凤眠凝视着澜姨的背影,看不出半点人情味。
“我们这儿的姑娘要做的,就是把掏了钱的大爷们伺候好。若是稍有怠慢,可不是吃个板子那么简单的事。”
“那她们,可是自愿进这儿的。”凤眠目光微寒,澜姨的言外之意,便是这楼里的姑娘都是玩物,富贵人家的玩物,而不是个人。
是生是死,不过看客人心情。
“自愿不自愿的,有那么重要吗?”澜姨回头看着凤眠,似笑非笑问道,“就是这儿了。”
凤眠看着眼前的屋子,正是茅厕,看着却干净得很,想来是给上宾用的。
“多谢澜姨。”
“哪里。小公子自便,只是别乱走。若是闯入了别家爷的屋子,冒犯了人家,奴家也难做。”
“……”凤眠只一笑,便目送澜姨离开。
眼见没了身影,凤眠才又站到了走廊一边。
“爷!求您了放过我吧!”
凤眠身后的屋子传来一阵凄惨叫声。
“凤眠?”
凤眠正心绪不宁,却从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魏,公子?”凤眠诧异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没等凤眠问,魏烨先行问出了口。
“陪朋友来的。”凤眠无奈一笑,“倒是魏公子为何会来此地?”
“有生意要谈。”魏烨亦无奈。
“哦。”凤眠虽不明白什么生意会定在这种地方谈,却也不好多问。
“啊!爷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那间屋子里的惨叫声再次传来。
凤眠面色愈发难看,恨不能立刻破门而入。
魏烨见凤眠如此,走到凤眠身前,一脚踹开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