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鸳鸯楼（二）
洛霄面上一僵，眼底生出怒意看向魏烨。
“殿下！您不能再喊了！”魏烨身边的人焦急低语。
“两千五百万。”洛霄明显快要拿不出钱了，凤眠眼底闪过一丝欣喜。
她也没想到，他们能为了这么一个面子，肯把家底都赔上。
不过再一想，这鸳鸯楼本就是洛霄的，倘若他得了手，也不用实打实地给钱，那怎么行。
凤眠想着，悄然间看向洛无。
“三千万。”洛无开口。
“……”洛霄攥紧了拳头，愤然看向洛无。
“少爷！咱们没必要为了个女人把家底都担上啊！倘若老爷怪罪下来，”
“闭嘴。”洛霄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
“还有人加价吗？”澜姨问道，只是她也不敢再看洛霄一眼。
良久未有人再喊价，澜姨便敲定三千万两白银。
洛无走上前去，将厚厚一叠银票随空掷出，随即四散落下，众人惊诧不已。
只见凤眠脚步轻盈走到台边，不经意瞟过洛霄，随即一手搭上早已等候她的，高高举起的洛无的手。
洛无拉过凤眠的手，一使力，便将凤眠横抱在怀中。
“查清他是什么人了吗？”洛霄冷眼看着这一幕，只将凤眠一瞬的惊慌视为对洛无的恐惧。
“回少爷，那人并非洛国人，似是周国而来，一位富商，同紫烟国以及周国四周都有生意往来。”
“我要你叫的人，备好了吗？”
“就在外面候着。”
“……”洛霄未再多言，起身离了包间。
“我实在搞不懂，洛霄怎会如此执着于殿下。”苏羡待洛霄离开后，疑惑道，“还有，殿下当真备了三千万给自己赎身吗？！”
“呵呵。”如雪无奈一笑，
“非也，那些银票为国库内未经许可取出的官银的银票，倘若他们拿着去换银子，得到的也不过是牢狱之赏。
纵使他们单拿着那银票，也花不出去，如废纸一张。”
“哦！原是如此！”苏羡惊叹道，忽而又疑惑道，“可今日殿下不是临时起意吗？”
“那位小公子在听过我同他讲的殿下的举动后，就去筹备这些了，故而我们才来晚了。”如雪解释道。
“这大概是只有他二人才有的默契吧。”苏羡笑言。
“至于洛霄，虽说平日里看似谦恭，内里却是个自负的人。”
如雪继而斟了杯酒道，
“殿下本就样貌俱佳，再叫紫韵那么一化，魅惑得很。
再之别看殿下就说了那么几句话，却是将不少人的好胜心激了起来。
洛霄那么自负一个人，那么多人哄抢的女子，他自然也不会放过。”
“原来是这样。”紫韵这才明白凤眠为何要她化妆时，有意往浓艳了去化。
“那眼下算是闭幕了吗？他们若发现那银票是假的，又要如何？”
“那也不会牵连我。”如雪无奈一笑，“殿下早便算好了。
小公子最后加的那一次价，便是殿下授意。纵使他们发现了银票是假的，也只能怪罪于小公子。”
看着下面正在捡银票的澜姨，如雪长叹了口气，继而开口道：
“苏羡，你说得对，洛国不能没有洛公主。”
“我们也离开吧。”苏羡温声道。
“紫韵，你随苏公子去他的客栈待着吧。这是公主殿下的意思。至于你爹的欠债，公主殿下说了，她会解决。”
“呃，”紫韵没想到凤眠竟然还记着她，眼眶瞬间湿润，“好。”
“苏羡，你也快些回去和小公子碰面吧，洛霄此事还没完。”
“那你呢？”苏羡担心道。
“留在这里，静候佳音。”如雪淡笑，“放心吧，我不会有事。”
“等我来寻你。”苏羡说着便将如雪抱入怀中，良久才松开，转身带着紫韵离开。
“受母亲的影响，洛霄一向爱会舞蹈的女子。殿下走向洛无时那轻盈的步伐，洛霄不可能看不出来。
公主殿下，您当真是，步步为营。”如雪淡笑。
洛无抱着凤眠上了马车后，只缓缓离开，并不着急赶路。
只是两人坐在两边，都一言不发，安静得很。
良久，洛无才先开口：
“公主殿下，方才，是我失礼了。”
“无事。”凤眠看向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公主殿下！您生病了！”洛无不知何时到了凤眠跟前，一手轻拉过凤眠的手。
“！”凤眠回神，扭头看着洛无，只觉耳鸣，“无，无事。”
正此时，外面传来一阵厮杀声，凤眠收神敛色，看向洛无，低声道：
“待我随洛霄走后，便是洛凤眠，而你，也不再是那个商人，而是我的贴身侍卫，洛无。”
“公主殿下！”洛无没想到凤眠还要跟洛霄走，蹙紧了眉头。
但凤眠果断下了马车，欲跑向洛霄，洛无赶紧追了下来。
“拦住他！”洛霄看到了凤眠身影，扭头向身边人施令道。
“回来！”洛无大喊，拿刀砍向四周拦着他的人，只是并不敌人多，身子上挨了几刀。
凤眠绊了一跤跪坐在地上，无助地看着洛霄，眼底还涌出了一丝欣喜。
“你在等我？”洛霄缓步走过来，曲膝蹲在凤眠面前，低沉问道。
“小女还以为，公子不会再来了。”
凤眠不明缘由哭不出来这一点，此刻实在令她觉得窝火，索性换了另一种方式，身子隐隐发抖，腿也被擦伤。
“我这不是来了吗。”洛霄看着凤眠的模样，呼吸一重，将自己的外袍披在了凤眠身上，又将她横抱起走回了自己的轿子。
洛无看着，眼底渗出寒意，眉头紧蹙。
待轿子走远，洛无便起身将那些人砍伤，自己转身离开。
只是那些人看着他的背影，实在算不上平静。
在轿中，洛霄亲自拿来药膏给凤眠涂抹。
看着洛霄的模样，凤眠不禁长叹了口气。
“怎么了？”洛霄手中的动作一顿，坐起身看着凤眠问道。
“没想到公子能如此细心。”凤眠微微一笑。
“我也没想到，你能等我。”洛霄一笑，继而给凤眠涂药。
“公子在包间便看到小女了吧。”凤眠笑问。
确实，在包间洛霄向她敬酒时大概就看出她是个女子了。
“你似乎，确实不是个傻的。”
“不傻，实在算不上。只是小女不解，公子是如何认出小女是女儿家的。”
“那你又是如何知晓我看出你是女子的呢？”
“公子不会无缘无故和不识的男子敬酒，还是主动。”凤眠微微一笑。
“这你又是从何得知？”
“澜姨说过，洛公子喜女子，厌男子。”
“你目的性太强。”
“可公子还是带小女回家了。”
听到“回家”，洛霄手中动作又是一顿。
“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洛霄将手中的药膏收起，放到一边，凝视着凤眠问道。
“小女先前便说过了，想要安稳过一生，择良人。”凤眠笑言。
“但愿你所求确是如此。”
“公子若信不过，何不将小女就放在此地呢？”
“这衣裳不适合你，语气也不适合你，但你若是愿意一直保持如此，我倒也不介意。”
洛霄说着，又将身上仅留的披风披到了凤眠身上。
“呵。”凤眠不禁一笑，“公子此言，似乎知晓小女是何种人一般？”
“你个性内敛，若是能在我面前，”洛霄一顿，言，“只在我面前如此魅惑，倒也无妨。”
看着洛霄这般模样，凤眠欲言又止，最终只能无奈一笑。
“笑什么？”
“公子虽爱女子，却从未有过相伴之人吧？”凤眠淡声问道。
“……”洛霄不言语，只看向窗外。
没多久，轿车便停了下来。
“少爷，到了。”轿子外传来声音。
洛霄先起身下了轿子，凤眠随后起身，只见洛霄伸手欲扶着她。
“多谢公子。”
凤眠搭过洛霄的手下去，又被洛霄牵着进了眼前的一座府邸。
洛霄府邸原在丰城，此处想来，不过是临时安置来歇脚的地方。
“这里就是公子的家吗？”凤眠开口问道。
“是我母亲的家。这间屋子，往后便是你的。进去吧，里面有你能换的衣裳。”
洛霄推开门，侧身站在一旁，示意凤眠进去。
“多谢公子。”凤眠说完便踏进了屋子。洛霄看着她，发了会儿呆，随后才带上门离开。
翌日
凤眠起床出了屋子，便看到府内有人慌慌张张跑向在一旁修剪枝丫的洛霄。
想来是洛无已然将消息放了出去。
洛霄听完后，脸色并不好看，扭头便看到了正坐在一旁笑眼看着他的凤眠。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洛霄的语气不算好。
待院中没人后，他便将手中的剪子扔到了一旁，疾步走向凤眠，一手掐上凤眠的脖子，双眼充红：
“你就不怕我昨夜强要了你。”
“想过。故而随身带了刀。”凤眠拍了拍腰间的短刀一笑。
“你以为，若是我笃定了要对你做点什么，就凭这一把刀，能拦下我？”
“此刀说白了只为自保。”凤眠淡笑，“非为能伤到你。”
“鸳鸯楼误将公主掳去做筹码，做人口交易，被商贩强买，而后又被我强抢，软禁于府内。”
洛霄说着，松开了手，身子倚靠到了一边的柱子上，拧眉道，“这都是你算好的？”
“算是吧，若你要这么想的话。”
“你的目的呢？”
“鸳鸯楼这样的青楼，彻底消失。”
“呵。”洛霄轻笑一声，“你可知就是这样的生意，挣了多少钱？”
“挣多少又如何？古语有云：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且不说那些钱实际充入国库没有。”
凤眠起身道，肃言，
“纵是知晓了这钱的来处，也必定是不为取的。”
“没想到，我这素未谋面的妹妹，竟当真如传言那般正气凛然。”
“我可实在算不得是你的妹妹。不过，你真正的妹妹，你反而不愿认她。”凤眠轻笑一声。
闻言，洛霄面色一冷。
“少爷！”又一小仆从门外跑进来慌张喊道。
“怎么了？”洛霄凝眉问道。
“少爷！昨夜那商贩给的银票，是假的！”
“少爷！”还没等洛霄开口，又有一个侍卫冲了进来，“外面来了众多官兵！并且，是由洛无带兵！”
“你别忘了，你还在我手里。”洛霄阴狠瞪向凤眠。
“怎么会忘。”凤眠淡笑一声，任由洛霄将她作为人质押到门口，正色道，“你可要想好了，如此一来，你就真的没有回头路了。”
“从我涉入这青楼一事，便没了回头路。”
“洛国可曾亏待过你？！为何要执迷不悟！”凤眠蹙眉问道。
“执迷不悟？洛国确实从未亏待我，可是我需要钱，需要有产业支撑我活在洛瑞眼前。”
“我，且问你。”凤眠此刻意识到，洛霄似乎并未涉入到洛瑞的事当中，“寻缘会，除了买卖人，还有什么勾当？”
“一些药材罢了。你问这些又有何用呢？”
“你，”凤眠无奈，长叹了口气，“你不该将洛瑞看得那么重，到头来毁了自己。”
“你又是以何种身份来和我说这话的。”洛霄阴冷问道。
凤眠只一使力，便挣脱了洛霄的束缚，反手将洛霄擒住。
洛无赶紧带着人将洛霄压制。
“你能看出来我会舞，却没看出来我亦会武？”凤眠漠然问道。
“呵。”
“人就是人，不是什么用来挣钱的工具，更不是一些禽兽的玩物。多行不义必自毙。”凤眠说完，便吩咐人将洛霄押了下去。
后没过几日，便传来了皇城的旨意：
洛国境内不论各地，不得开设青楼妓院，一经发现，格杀勿论。各地官员严加查办现有青楼，即刻驱散撤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