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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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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澄州的冬来的迅疾而猛烈,让人猝不及防,仿佛那天只是刮了一夜寒风,就再也不见晴朗,连平常喜欢穿短裙的女孩子和穿短袖的男孩子都扛不住地裹上了厚衣服。

    白樵更不用说,秋衣外面套毛衣,毛衣外面套棉服,层层叠叠,规规矩矩。

    幸而澄州是北方,冬天虽然来的快,可是穿多点还是能抵挡过去,南方的冬就不同了,冷得刺骨,穿的再多仍是无用,可又不能不穿。

    冬天的到来意味着期末考试就要来了,平常再不听课的学生也开始紧锣密鼓地复习了起来,可偏偏这时候,杨珏时又找应晨找的频繁。

    白樵就和程砚约着在图书馆复习起来,把笔记做得清晰,等应晨什么时候回来好拿给她看。

    图书馆的座位也不好占,有的人上面放了一本书占位置就不拿走了,别人也没办法坐。很多次两个人没有位置,只好到校外的咖啡厅或者快餐店去复习,再不然,就冒充隔壁科大的学生,蹭别人的图书馆。

    那天他们运气还算好,在咖啡厅找到了位置,她背了一书包的书,广告,公关,新闻传播,还有马克思主义什么的,摊在咖啡厅的桌子上,还挺壮观的。

    店里热气充盈,她看了没多久就有些热了,就把身上的棉服脱了下来,剩下身上穿的一件酒红色毛衣,衬的她的脸更白了。

    程砚眼尖,看见了她手上戴着的手表。

    “你这手表……”

    “怎么了?”

    程砚拽过白樵的手仔细看看,说道:“我妈就有一块,是我爸送她的周年礼物,就这一块表,抵得上苏州一套房了,白樵,这是谁送你的?”

    苏州,是程砚的老家。

    白樵很坦然地跟他说:“你还记得那天简老师上课点我名字的那次吗,就是那天在校外碰到的那个人。”

    程砚立马就想起了那张脸,带着点玩世不恭的意味,不知怎的,让人一下就记住了。

    她接着说:“他叫陈西原。”

    “你们俩谈朋友了?”

    白樵摇摇头:“还没有呢。”

    还没有,就是会有这个时候的。

    其实那天程砚看着两人就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只是白樵脸皮一向很薄,他也就没问,没想到过了也没多久,他们进展已经这么快了。

    他笑了一下,跟她说:“看来我也要加把劲了,不能让你落下。不过你也小心点,别让人给骗了就成。”

    程砚说话很有分寸,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只止步于朋友间的关切,白樵也只当他是客套,信誓旦旦地说:“放心吧,我有分寸。”

    这话说的,还真有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傻劲。

    他们在咖啡厅复习了一下午,天擦黑的时候才想起来去吃饭,白樵穿上棉服,背上自己的书包,一出门还是被一阵寒气给激到了,忍不住捂着鼻子打了个喷嚏。

    街道上来往都是行人,大多和他们一样,背着书来咖啡厅或者快餐店复习。

    “程砚。”

    他们抬脚走出去两步,就被一道声音给叫住了,白樵回过头,看见一身驼色大衣的简思恩朝他们从从容容地走了过来。

    程砚温和一笑:“简老师,您怎么在这?”

    简思恩说:“刚开完研讨会,出来就看见你们了,对我课上口语第一的学生我还是挺有印象的。”她说完,又将目光转向他身边的白樵,笑着问她:“我记得你,白樵是吧,你后来怎么都没来上过我的课了?”

    程砚帮她解围道:“简老师,她不是我们专业的学生,那次是我把她找来帮忙的,不好意思呀。”

    “是这样呀,那你也不要太劳累你女朋友呀,还要拉着人家一起来上课。”

    白樵和程砚连忙解释了一番,在简思恩眼里,俩人就像两个小朋友一样,惹得她笑了两声。

    “你们现在是要去吃饭吗,我请你们吧,顺便跟你探讨一下那几个词该怎么翻译比较好。”

    他们就这样半推半就的跟着简思恩去了餐厅,学校外面的中高档场所也不少,她带着他们去了一家西餐厅,里面的乐手拉着经典的《杰奎琳之泪》,所有人都是轻声细语。

    白樵终于找到她初次见简思恩时她给她的感觉,就像是法餐厅和大提琴,优雅美丽,让人望尘莫及。这样的女生通常是很吸引人的,她当时也只觉得这个简老师人很好也很温柔,其余的什么都没有多想,自然也没有想到,很久以后的某一天,她们会看到彼此最丑恶的姿态。

    好在那顿饭终究是吃的和风细雨的,程砚和简思恩聊着一些有关法语的问题,她就在一边默默吃着饭,偶尔说上一两句无关紧要的话。期间,简思恩还问了他们两句未来的发展方向,程砚说以后想进译协。

    简思恩点点头:“这也是个不错的发展,你以后一直保持现在的成绩的话,到时候我可以给你写推荐信。”

    夜晚这样过去,她和程砚回去校园,走在路上,程砚忽然开口说道:“白樵,你是真的喜欢那个陈西原吗?”

    白樵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忽然问这个问题,想了想,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很喜欢。”

    很喜欢,那就是爱了。

    程砚笑一声,跟她说道:“很喜欢是要有代价的,我不是着急泼你冷水,只是白樵,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你和陈西原,不像是一条路上的人。你越喜欢,想要的就会越多,不贪财,或许也不是好事。”

    白樵思索着他这句话,能跟她说这话的人不多,她是很感激的,只是现在的她听这些话,就是中学时期在书上看一些道理,自以为可以参透,可终究不过是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不管怎样,不管是生门还是死门,总要自己闯了才知道。

    年少无知的人,最不缺的就是一往无前的勇气。

    程砚看她的样子,知道话说出去了,她是会听的,怎么选就要看她了。但他还是好奇,又忍不住问了一句:“方便问一下,你是怎么喜欢上他的吗,你之前跟我讲的时候,我觉得也没什么呀。”

    白樵想了想,开始坦坦荡荡地跟他讲起来:“程砚,他和我之前遇到的男生都不一样,你可能觉得这句话俗,可就是这样。我在遇见他之前,没有在别人身上闻到过那种好闻的味道,也没有人见我第一面就用手去擦我脸上的雨水,没有人笑着说天上下雨,是在给我们做媒呢。你可能觉得他轻佻,可是我没见过什么世面,他一出现,就占了那个位置,程砚,这是没道理的事。”

    程砚说:“这还是我认识你到现在你第一次一口气说这么多字呢。”

    但是她最后一句话说对了,这就是个没道理的事。

    有些人就是会见着一个人一面,听一个人说了一句什么话,或者在某个不可言说的瞬间就喜欢或爱上另一个人,即使不了解他的过往,品质,人格,什么都不了解,可是这样的爱,也不可谓不真挚。

    爱是有底线的,可往往没有理由。

    他们到了一个路口,往后就不顺路了,于是在此分手。

    程砚说:“就到这了,白樵,我走了。”

    白樵说:“谢谢你程砚,我回去了。”

    回去宿舍,应晨的电话恰好打来,是来给她报平安的,说今晚不回去了,让她不用担心。白樵说好,然后告诉她明天自己要出去复习,先把一部分笔记给她放桌子上了,还有一部分发到了她的邮箱。

    挂断电话她就去洗漱了,从阳台出来,手机屏幕还在闪烁着,是陈西原。

    近来他们常打电话,陈西原有事没事还喜欢接她出去吃个饭,说是自己一个人吃饭太无聊,要找个人陪。只是自从期末周来了之后,白樵就很少有时间了。

    接起电话,陈西原的声音如约而至:“回宿舍了吗?”

    “嗯。”白樵说,“你下班了?”

    陈西原也轻轻嗯了一声,没想到自己也要用上“上班下班”这两个词了。回了国就是没国外自由,他最近被梵祎姐看着,要求他每周至少来公司三次,每个月还要做汇总。虽然说陈家家大业大的,又不是养不起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后辈,可也不能让人一直闲着,况且,陈西原又不是真的烂泥扶不上墙。

    b大读的本科,又是在沃顿商学院读的mba,这么个好苗子不能只放着当个盆景。只是他确实没什么野心,当时考商学院的理由就是不知道干什么好,再去读几年书看看。

    可他自己心里门儿清,他没陈梵祎那么果决,做不了一个领头羊,在公司待着也不错,知识也不是白学的,况且他一出生就在陈家,在巨人的肩膀上站的久了,偶尔也会高瞻远瞩,眼光独到。

    陈西原问她:“考完试有什么安排吗?”

    “去酒吧打工吧。”白樵说,“你又可以听我唱歌了。”

    那头的陈西原皱了皱眉,不明白一个学生年纪轻轻怎么就要四处打工,但嘴上还是说:“那敢情好啊,又能给你当司机了。”

    听见白樵的笑声,他又问了一句:“昨日重现给你多少钱?”

    白樵掰着指头算,说道:“一小时十五块钱,不过中间我也会偷懒的。”

    还真是便宜。

    陈西原顿了顿,跟她说:“那地有点偏了,回头我帮你问问,有没有别的地方去。”

    她却拒绝了:“没关系的,离我们学校也不算远,我在那唱挺好的,老板也很好,当时我去了好几个酒吧,只有这个老板让我试试,我就在那就成。”

    “傻不傻。”陈西原忍不住说,“人家给你个工作,你就要卖身给人家?白樵,要是人人都像你这么实诚,世界早就和平了。”

    白樵愣是半点没听进去,还在笑着说:“你怎么知道,我的愿望就是世界和平。”

    他被她气笑了,又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是该说她太傻,还是夸她做人太真诚,好像什么都不对。

    陈西原握着手里的杯子,往嘴里送了一口酒,又苦又辣,真是喝不出个什么滋味儿。他想快点把这姑娘收服,好歹,别让她过得再那么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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