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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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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时候出门,去吃饭呐?”

    白樵点了点头,又看了身边的程砚一眼,怕自己在这里和陈西原交谈的久了,程砚会觉得尴尬,就先一步开口:“那我们就先走了,等一下人就要多了。”

    陈西原说:“我没记错的话,你是不是还欠着我一顿饭呢?”

    她蓦地想起来这茬,脑袋里转了两圈,回答他:“下次我单独请你吃行吗?”

    他很喜欢看她这软趴趴的样子,不舍得放她走,可后边还有个杨珏时,前边还有个她的朋友,实在不是时候,只好就此作罢:“成吧,那我可要日思夜想了。”

    话到此处,他们在此分道扬镳。

    路上程砚问她:“那个人是谁呀,看着不像是学生。”

    介绍人一般分两种,一是从别人的身份说起,二是从两人的关系说起,白樵想了想,两方面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既不知道他的身份,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两个人的关系。

    于是她选择避开第一个问题。

    白樵说:“怎么就不像是学生了,他也挺年轻的呀。”

    程砚回答:“是挺年轻的,不是说他的长相,是他身上的那种……怎么说呢,感觉吧。你看咱俩,祖国的花朵,欣欣向荣,朝气蓬勃的。你想一下他,哪里像花朵了,就算是的话,也是朵兰花,半吊着,不好养,但放在那儿就知道很贵气。”

    她想了一下他的样子,程砚描述的是很形象,陈西原是株往那儿一摆就知道很贵的兰花。

    那时时刻刻半死不活的样子,也像是株兰花。

    陈西原在车上打了个喷嚏,老觉得有人在念叨他。

    杨珏时偏头来问:“昨天晚上又喝冷酒了?不是我说,就你那酒量,看我们几个喝酒谁愿意带你。”

    “踏实开你的车吧。”陈西原哂了一句,转头去看后座把头发烫成弯弯绕的应晨,“你认识白樵?”

    应晨扬起红唇一笑:“认识啊,我们俩还是好朋友呢。怎么,要不要我替你搭个桥?”

    她晃着两条大白腿,笑起来也和喷的香水一样,甜腻腻的。

    年轻就是好啊,入了秋了,还这么“风度”。

    陈西原笑了笑,上下看了一眼这姑娘,也就十九二十的年纪,烫着卷发,穿着黑色短裙,脸上也化着精致的妆容,连口红也偏爱那种鲜艳的颜色,无一不张扬着她的风情。只有身上的味道,还在荡漾着少女的情潮。

    “香水不适合你,换一款吧。”

    话落,陈西原就把身体转了过去,从口袋里拿出烟盒,抽了一根烟点上,而后微微开窗。

    “你呢,珏时啊,你们怎么认识的?”

    杨珏时轻嗤了一声,简单说了两句:“前两天家里有个长辈病了,去医院探望探望,下楼就瞧见她蹲在那儿哭。你知道我的,怎么舍得美人儿落泪?”

    故事到这,顺理成章。

    但其实应晨没告诉他,那天在那哭是因为跟男朋友分手了,男朋友出轨,把人姑娘的肚子给搞大了,带着来打胎呢,正让她给撞见了。三人争执了几句,最终是她看那姑娘也刚做完手术,脸色白得跟纸一样,像是风一吹就要随时倒下了,她实在不好意思再吵,也怕那姑娘真倒下了赖上自己,只好自己一个人去偷偷抹眼泪了。

    哭着哭着,碰上了杨珏时。

    后来应晨跟白樵讲起这段的时候,都会用四个字来总结,说是因祸得福。前男友是祸,杨珏时是福。

    再到后来想想,白樵和应晨,陈西原和杨珏时,都何其相似,白樵也曾以为是在走应晨的老路,然而到最后的时候,两个人却是截然不同的下场。

    杨珏时也问起陈西原,怎么喜欢上那种小姑娘了。其实白樵和应晨也都差不多大的年纪,好歹是上了大学的姑娘了,都不适宜再用个“小”字,然而这句话落在白樵身上却一点也不违和,那女孩打眼一看,就跟没开化似的,有时披散着头发,有时扎着长马尾,不会化妆,也不怎么会打扮,但依旧灵气逼人。

    往身上套身校服,说是高中生也认。

    陈西原不知觉地嘴角带上了笑,想起那姑娘的样子来,往车外抖了抖烟灰,说道:“没办法啊,这姑娘唱歌是真好听。”

    车子继续行驶,一直到一个酒吧门口才停了下来,杨珏时下车,随手把钥匙扔给酒吧门口的门童,让他帮忙去停好,收回手,胳膊就被应晨甜甜地挽上了。

    几人上了楼,二楼没一楼那么嘈杂,人也没一楼多,但也闹腾的挺欢实。他们一上去,立马就有人招呼:“西原,杨珏时,这边。”

    今天算是陈西原的洗尘宴,他两年前去美国,前不久才回来,国内的好多朋友知道以后就嚷着出来喝喝酒。但谁不知道陈西原酒量差的要命,也就是个由头,他们这群“二世祖”“太子党”日子过得太无聊了,平常有事没事就是喝酒打牌赌钱,再不然赛车滑雪跳伞潜水,上天入地,无所不有。

    也有的不一样的,心怀壮志,出去创业滚了一圈,把钱赔了个底儿掉,被家里劝回来接着花天酒地了。

    陈西原属于那种没什么大志向,做什么事都有分寸的,他不全然浑,也不全然上进。陈家不止他一个小辈,容错率很高,做生意的做生意,进单位的进单位,花天酒地的花天酒地,剩他一个,二十三了,在公司待了两年,又去美国读了个mba的硕士学位。

    现在二十五,是该选条自己的路了。

    往座位上坐定,他给自己倒了杯酒,眼角余光扫过一周,都是以前的朋友,有的是自己来的,有的怀里还搂着个女孩儿男孩儿。

    “陈西原,你一走走两年,连个招呼也不打,是不太不够意思了,怎么也得罚两杯酒吧?”

    “得了吧蒋一黎,到时候把他灌醉了你给人抬回去啊?”

    应晨看向说话的人,那人有一双透亮的蓝眼睛,却说得一口流利的澄州话。察觉到她的眼神,杨珏时低头跟她解释:“那是辛夷,他妈是美国人。”

    应晨点点头,随着他坐在位置上。

    陈西原抿了一口酒,跟他们笑说:“谁让我们家老头的好酒量没传给我呢。”

    又有人凑到了陈西原面前,好奇地问他:“西原,你在美国待了两年,那边的洋妞和我们这儿的姑娘有什么区别呀,是不是身材都特好?”

    暗色的光落在他身上,让他的整张脸也显得晦暗不明起来,只缓缓吐出几个字:“一般吧。”

    那人不依不饶,“喂,这就没意思了,不要跟我说你在美国两年光吃素了吧?”

    众人纷纷笑了起来,陈西原也跟着笑,又说道:“也就那样,不过玩的花样是挺多的。”

    又是一阵笑声,应晨有些不自在地往杨珏时怀里缩了缩,和她同样不自在的,还有蒋一黎身边的一个男孩。和她差不多的年纪,一脸怯生生的模样,满眼警惕的看着四周,那样子,竟然有点像白樵。

    陈西原喝了半杯就有点晕乎,刚才没看度数,这酒调得好,果味儿重,酒味儿淡,竟然有五十多度。晃着眼,看着那男孩竟然也有点和白樵相像,歪着身子问辛夷:“那男孩谁啊?”

    “先前就是这儿的一个小服务员,长得挺漂亮的,蒋一黎看上了,连哄带骗地把人给拐到手了。”辛夷按了按脑袋,似乎是在思考什么,半晌,才说道:“想起来了,叫宋衍好像是。你可别吓着人家,跟在蒋一黎身边快两年了,宝贝着呢。”

    “哪儿能啊,我又不吃男孩这口。”陈西原眯着眼瞧人,他的眼眸本就深邃,瞳色浅淡,眯起来的样子看谁都带着几分缱绻情意,恨不能让人立马了却身后事,“蒋一黎也是,我离开这两年也真没什么长进呐,翻来覆去都是这式样的。”

    辛夷反驳:“那要只是脱了裤子就了结的事,肯定要找个胸大腰细的了,跟着时间长的,自己喜欢才重要,说不准人一黎哥就乐意跟这样软了吧唧的过日子呢。”

    陈西原没再说话,透过那张白嫩干净的小脸想起了白樵,那姑娘,要是跟着他来这地方,估计也就是这么一副尊容了。不过,要是他真给人带来了,估计还要挨上辛夷一顿数落,说什么还看不上人蒋一黎,结果自己转眼就找了个比那宋衍还软的。酒劲上头,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他想起来,这里没她在唱着歌了。

    姑娘对他不是没意思,可怎么说,这样的丫头片子,还是慢慢来的好。

    他斜倚在沙发上,身边几个有人去旁边的桌子上打台球了,喧哗沉寂了一半,人都被浸在酒里,半睁着眼看世界。

    陈西原又喝了半杯高度酒,往角落边挪了挪,离人群远了点。他拿出手机,上面的亮光闪着他的眼睛,有点模糊,往下翻了翻,找到那个备注的名字,按下拨号键。

    “陈西原?”有点不确定似的,“是你吗?”

    她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有点低,但每个字都清晰可闻,像雨夜里打头而来的一阵冷风,吹得人酒意全无,然而没进黑夜,又什么都抓不到。

    “嗯。”陈西原揉了揉眼睛,想着该用什么话开口,显得合情合理些,“我在酒吧,这边的歌手没你唱得好听。”

    白樵问:“陈西原,你是不是喝酒了?”

    陈西原说:“我没喝酒,我就是想听你唱歌了。”

    他的声音也打着弯儿,不那么真切。人半醉半醒,话半假半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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