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化
他的速度很快,手在空中挥成残影。
叶长安有空欣赏了一番,她目前与废人无异,手不能扛,腿不能跑,被人翻来覆去的晃动,着实麻木了一番。
心中的恐惧随着目前的僵持,也渐渐消退,就是非常抗拒去见那满地的血肉横飞。
在和平环境里生活了十几年的认知中,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场景。那恐惧感慢慢散去的同时,胃里翻江倒海的酸味直冲脑门。
这真是一场噩梦。与她而言,是一次屠杀,也是一场折磨。
如同一瞬间被抽光了力气,她有气无力的问“它们是不是人啊?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可怕?”叶长安的小奶音里透着一股委屈,不复之前的活力“它们是不是已经死了?”
这话很轻,像是无意识的低声呢喃,她不知道它们是什么怪物,她在想,如果这样下去,那些东西会不会越来越快,也越来越强呢?
他们是不是也会成为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带着幼童稚嫩的轻问在耳边突兀的响起,陈审偏过头去,看到的便是叶长安无言的盯着不远处的林献。
陈审总觉得她的眼神里有他看不懂的神色,也许是她话语中的迷茫太过于无措,有或许不知是触到了心里哪片的软弱,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难得收起自己一副不正经的样子,尖锐的如同实质的性格被一点点的包裹了起来,好似很久很久之前,有人也曾这样的无措。
他也望着前方之人的身影,虽然萍水相逢。
他听见自己说“是人啊?怎么不是人?只是生病罢”了。”
叶长安听到他别扭哄人的话语,那一瞬间的无措似乎都烟消云散,她又不是真的孩童,只是有些叹惋。
“长安!你身上有没有你哥给你的物什?”林献忽的转过头。
叶易安给的东西?
叶长安想起挂在自己脖子上挂坠,连忙点头,扬声道“有啊!你要吗?”说着,便想从里衣拿出来。
“别拿出来!既然有,你哥很快便会来!”林献的视线没有从前方转过来——那些东西越来越疯狂了!
方才腰间的玉坠发热,他知道林谨拾正在往这边赶来,他刚画了咒,告诉他们他的位置。
这里的一切都出人意料,必须要向掌门报告,事关邪祟,马虎不得!
越想越郁闷,林献气的想跳脚,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那些傀祟不要命的往他面前冲,一个两个的,跟比赛一样,也不知道饿了多久,背后那个人肯定是个疯子!把活生生的人练成傀祟!
他挡在门前,咬着腮,一狠心,用风刃割破了手腕,鲜血涓涓流出,蜿蜒的从伤口处流下,在一片暗色中显得明艳。
一时间林献四周的空气迅速流动,划破空气猛击向邪祟,刹那灵光疯长。
他的身形在阵中亭亭而立,强风带着衣袍与发丝在空中疯狂舞动。
灵光裹住邪祟,一时之间,那行东西停下了脚步,沐浴在灵光之下。
叶长安瞪大了眼睛,那光照得周围宛如白昼,连带着期间的人都有股神性。那场景太过于壮观了。
陈审望着眼前发生的事,喃喃出声“净化……”
他抬步离近了几分,眼里带着震惊,他想看个清楚,却不想下一秒,原本处于灵光下的邪祟忽的往前冲,半分没有之前的慢,直奔向离的最近的林献!
林献:“!”
瞳孔瞬时被眼前的转变惊到微微收缩,腐烂的烂肉直逼在眼前,恶臭瞬间充斥在鼻腔。它的速度太快了,林献压根无处可躲。
血肉破开的声音清晰的在耳边回响,强烈的痛感随之而来,随着神经游遍全身。
林献难耐的闷哼出声。
邪祟本身就带有与灵气相克的东西,它的攻击不止让□□受到伤害,灵魂与识海都或多或少带上影响。
“林献!”叶长安惊喊出声。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它挣扎着想要挣脱开陈审,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结果陈审的反应比她还大:“我去!你没事吧!都被捅穿了一个洞!你不会死吧?千万不要啊!”接着迅速地把叶长安放在地上,还不等叶长安自己站稳,他便飞快的跑到林献身边。
叶长安“……?”
她忽然觉得她也不是很急了。
抬步刚想跟上去,却不想周遭的气流与空间忽的扭曲,呼吸感到困难,眼前一黑,便看到了一张不久前才看到过的脸。
一阵窒息感把叶长安包住,那人五指紧紧掐住她的脆弱的脖子。
“陈息!”眼皮太重,她隐约听到了陈审拔高的声音。原来眼前这个少年,叫陈息。
眼前的人如同聋了般,半点没有分出一点注意放在陈审身上。
细弱的皮肤传来疼痛,不知什么东西从她脖子出钻入,迅速游遍全身。阴森的寒冷须臾间遍布整个五脏六腑,连着空中的冷气,直入骨髓。
冷!太冷了!冷的她四肢都没有了知觉,像是灵魂进入了傀体,僵硬得不能动弹。
像看见黑暗的天边露出了微光,它越来越大,随后伴着耳边嗡嗡的耳鸣,她听到了穿透耳膜的,撕心裂肺的哭嚎。
那太刺耳了,像是万鬼哭城,惊天动地。
脖子处的力道忽的松开,叶长安只觉得身体一松,直直向下坠去。
她突兀的闻到一股冷冽的清香,代替了令人作呕的腐臭。那艳丽的红色不容置喙的闯入了眼里,于天地间的一抹神色。
“乖,不怕。”
心脏突然漏了一拍,不知掉到了哪里。
她粗粗的喘着气,一呼一吸间,尽是刺骨的冷。
盘旋于天的灵气照亮了半座镇子,却怎么也穿不透另一方。
她没有听错,也没有看错。那些傀祟在灵光中被净化,似是痛苦至极,在消亡中不断的嚎叫。
淡淡血腥味转瞬即逝,叶长安又被冻得断了理智,她从未受过这万寒之苦,着实苦到了心坎。
她在怀里打着哆嗦,整张小脸毫无一点血色可言,像是下一秒可以魂归西去。
林献恍惚了一阵,抬眼见到了林谨拾,顿时松了口气。
他自天穹而下,一身红衣衣尾被风细数带起,灵光从他身上显现,带起了阵阵微风。
林谨拾持剑落下,剑尖干脆利落的指向站在一旁的陈审,他神色不改,却一言不发。
四周的惨叫渐渐平息,那些东西像是没有了支撑,全都倒了下去,顿时满地尸体。
陈审被眼前的刀剑吓了一跳,随后火气便一股脑的激了上来:“你干什么!杀人啊!怎么,这刀剑指着我是想杀我?呸!不要脸!滥杀无辜!小心下地狱去!”
对上林谨拾那双清冷的眼,陈审不自觉控制了下语言,他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杀意,他完全不怀疑眼前的人真的会杀了他。
林献拖着残破的身体,听到这话立刻就不满了“怎么说话的!咳咳!要是他没来,你现在就不是好好站在这里,而是已经成了一具尸体!”越想越不舒服,他气的叉腰怒视他,连伤口疼的都降不下火气。
随后又把陈审说的话反复咀嚼,火气更是蹭蹭往上冒“还有脸说出这种咒人的话!”
明亮的光渐渐暗淡,暗与明相交辉映的脸被勾勒的有些凌厉,陈审看到眼前人微微,笑了起来,一时冲淡了那几分凌厉感。
林谨拾把手里的人替给了林献,嘴角含笑,没头没尾的说“你准备一下措辞,该怎样与叶易安交代。”他没看向林献,而是把目光投向了前方人的身上。
很奇怪,他眼里明明带着笑,却又让人觉得疏离。
“你或许可以解释一下,”他顿了一顿,好似有些不解,放缓了语速,连同声线都轻了不少“为何整个镇子会被阵法覆盖?”
话落,那把悬在颈上的剑动了,他不再带着敌对,像是问出的那个问题,就也只单单是为了好奇,还非常友好的再次微笑。
心狠狠的击打了一下,一阵悸动从心底蔓延,在这寒冷的气温中,激的他冷汗连连。
喉结滚动,陈审只觉四肢如同被灌了铅,沉重极了。他满身的风尘仆仆,此时僵在原地,当真是有些可笑了。
林献听到他没头没尾的话语,有乍一听到他的问题,实在摸不着头脑。
什么交代?还有什么阵?
他没有什么好向叶易安交代的啊?他妹啥事都没有……
林献:“!”
他接过手里的人,入手的凉意直冲大脑,惊的他连忙低头察看。
叶长安此时冷的浑浑噩噩,小小的一团缩在一起。
粉嘟嘟的脸上早已褪尽到苍白,她难受极了,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林谨拾好似有不再执着于那个问题,低头望了望她的情况,像是发现了什么,每天都有些微皱。
那种杀意又在一瞬涌起,林谨拾烦躁的收回视线。
林献没有错过他一闪而过的厌恶,顿时了然。
像是想到什么,他问道“这里的邪祟有些不同寻常,净化对它们不起作用,叶长安体内的邪种怎么办?”
林献虽嘴上问着怎么办,但还是不信邪,用净化一通,却对叶长安也只是鸠鸿饮血,没太大用处。
林献没法了,转头瞪着“罪魁祸首”,记得都不知道要怎么样了。
眼看着就差上去给人一拳,林谨拾揉揉眉眼,眼色压了一压,示意他稍安勿躁。
他手腕翻动,凭空出现一个不大不小的碧绿的水晶状,它周身散发着微弱的灵息。
他动作轻柔的抚摸着叶长安冻得发白的脸,带着安抚的意味。
叶长安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从她脸上一闪而过,随后又落了下了,连带着被触碰的地方都舒服起来。
那水珠状的东西慢慢没入叶长安体内,那深入骨髓的寒渐渐消散,体内像是有两股力在极力拉扯,忽冷忽热的感觉着实不太好受。
上一秒还在冰天雪地里,下一秒又到了岩浆滚动的火山。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磨人的感觉终于退去,叶长安迷惑见听到了叶易安的声音,还有时不时萦绕在于耳的清脆铃响;又听到了林献哇哇乱叫的嗓音。
她勉强去辨别那里头的声线,却怎么也听不到林谨拾的话语。
他们不知道在商榷什么,一些话断断续续的钻入耳中,涨得脑袋有些生疼。便不再去想。
叶长安颇有一股苦中作乐的风范,迷惑见还不忘打趣。舌根的苦味还绕在喉间,却又在一瞬闻到了丝丝的甘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