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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下之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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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裙下之臣

    “殿下,纪医官到了。”

    祁无忧放下了邸报,抬目道:“让他进来。你们都下去,未得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入内。”

    “是。”

    殿内侍奉的宫女纷纷退下,一个身着湛蓝色医官袍的青年则踏进了门来。

    纪凤均今年二十有余,对医者来说,属实年轻了些。但祁无忧需要心腹,还想避开张贵妃的耳目,只能从谋求幸进的年轻人里找。

    她开门见山问:“有人看见你来吗?”

    “殿下放心,下官很小心,保证无人知道下官在为殿下做事。”

    “那就好。你记着,你来我这里的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母妃也不行。”祁无忧又问:“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回殿下,都准备好了。”

    “给我瞧瞧。”

    祁无忧抬了抬下巴,示意纪凤均走近些,自己却无意上前。

    纪凤均得到首肯,径直走上前来,到祁无忧的榻前跪坐下,打开了随身携带的药箱,缓缓抽出了最底层的抽屉。

    这层抽屉里放的不是药,而是一根碧绿的小黄瓜、银托子等器具若干。还有一排晶莹剔透的瓶瓶罐罐,皆以各色琉璃制成,整整齐齐地码着。一屉琳琅的玩意仿佛烟花柳巷里的百宝箱,但却是祁无忧吩咐纪凤均准备的。

    起初,她跟一个年轻的男医官张口要这些东西也抹不开脸,但太医院里几乎没有女医。久而久之,祁无忧也只好安慰自己:至少纪凤均比一个老头子强。只是心里还有点膈应。

    宫中的教习姑姑说起如何颠鸾倒凤时,只会语焉不详,并宽慰她:贵妃娘娘已经安排好了,驸马那里都会交代清楚。她的婚事和普通人家不同,别人家都是妻子服侍丈夫,而她只需要被丈夫服侍,不必为这些事烦心。

    但祁无忧不以为然。

    她若什么都不懂,岂不是被人蒙骗都不知道。说好听一点,是不用烦心,只等着被丈夫服侍就行。说不好听的,她的无知便是丈夫为所欲为的权利。

    祁无忧习惯了什么都得掌控在自己手里。

    然而,她自己找了春宫图册,画师追求美感,那些床笫之间的图像总是犹抱琵琶半遮面。配字同样诗情画意,反教人看了心烦意乱。祁无忧这才找来了医官,顺便寻求些办法,能让她的新婚之夜过得容易一些。

    纪凤均拿起一紫一红两个琉璃宝瓶,说是她要的催/情/药,“紫色的是殿下服用的,红色的是驸马服用的。”

    说罢,又细细交代了一遍如何用药。

    祁无忧面无表情,却听得仔细。她怕自己会像推开英朗一样推开夏鹤,但又非跟他结合不可,不得已时必用上非常手段,于是愈想愈紧张。

    她若无其事地问道:“若是两个一起用呢?”

    纪凤均顿了一顿,并不说破:“殿下,纵欲伤身。”

    祁无忧横了他一眼。

    她听出来了,纪凤均这句话就是在笑话她的胃口太大,只是碍于君臣悬殊,没有直言。

    由是,祁无忧这一横少了些威重,倒是赧颜含羞,一室生春。十六岁的少女在年长的男子面前谈论这些握雨携云的情事,总有些难为情。

    纪凤均看得心中一动,笑问道:“殿下觉得勉强?”

    “勉强又有什么法子?”

    祁无忧烦躁得很。

    她必须成婚,夏家也必须安抚。成婚后,她才能出宫建府,有自己的属官,顺理成章参与国政。公主府将来就是一个小朝廷,为她御宇铺路。一个在朝堂上说不上话的公主,当不了皇帝。

    与夏鹤成婚也是一样,早晚都躲不过圆房。若房事不和谐,便有由头数落那男人的不是。一夜过去,快刀斩乱麻。若是没有圆房,两个人还不知道要叽叽歪歪,拉拉扯扯多久。

    而且她决意要跟夏鹤恩恩爱爱给晏青看。她下决心要做的事情,一定得办得到才成。

    纪凤均安慰她说:“男欢女爱之所以是男欢女爱,便因为它是人在别处体会不到的极乐。殿下大可放宽心接受它,享受它。”

    他生得俊爽,嗓音亦柔和动人。劝慰的话说出来酥酥麻麻的,声声流动着诱惑之意。

    祁无忧犹豫片刻,终究还是抹不开脸,试探着问:“那事儿真有那么快乐?”

    她在臣僚面前说话体面了些,咬字时的羞怯昙花一现。

    纪凤均道:“下官只是嘴上说说,的确不能让殿下信服。殿下……何不准许下官带您亲身体验一番呢?”

    祁无忧不解。

    “殿下放心,不过是春风一度罢了……下官有办法呵护殿下的完璧之身。”

    纪凤均的声音变得越来越轻。他跪在地上,身子却不知不觉越过了雷池,靠得祁无忧越来越近,愈发暧昧狎昵。

    这时,祁无忧明白过来,猛地起身,宽袖一扫,利落地扇了他一巴掌:

    “纪凤均!你放肆!”

    她用了狠劲,一道震响在大殿里回荡。

    纪凤均整个身子都被打歪了,一瞬间险些瘫倒在地,好不狼狈。他忙正襟跪好,如玉的侧脸已然迅速变红。

    “殿下恕罪,下官逾矩。”

    “滚出去。”

    祁无忧仍一脸怒容。

    这一巴掌镇住了纪凤均。他应了声“是”,毕恭毕敬地退了出去。不敢继续造次,也不敢发出一点多余的声响。

    他该明白了,祁无忧并不是深宫中随处可见的娇公主。她懵懂无知,却不肯让人轻易诱骗。

    祁无忧孤零零地站在殿中,胸前还在微微起伏。

    比起愤怒,纪凤均的引诱更让她难堪。

    她从小到大接触的男人不多,所以才一直为张贵妃担忧。她心悦的男人也只有过晏青一个,所以差点忘了,并非所有男人都同她的心上人一样光风霁月。

    他们并不爱她,只是垂涎她手里的权力……

    而已。

    祁无忧的目光落在了纪凤均留下的药箱上,那满满一屉玲珑宝罐还未收起来。稍一眺望,精雕玉琢的琉璃盈光灿灿。

    她现在还只是尚无实权的公主。随着她手中的权力越来越多,像纪凤均这样的男人也会越来越多的。

    先诱惑她的身体,再染指她的权力。论起高嫁,男人才最会精打细算。

    祁无忧拿起一个石榴红琉璃瓶,若有所思地把玩着。

    据说石榴象征着多子多孙,而驸马用的春/药就装在里面。祁无忧像是拿着无形的男性力量,总觉得那瓶子烫手。渐渐,她讽刺地笑了。

    权力才是最好的春/药。

    在权力面前,她拐弯抹角准备的催情物如同幼稚的玩具。

    纪凤均也是个好老师,言传身教,告诉她用不上这些东西。只要她大权在握,自有男人乐意勾引她,匍匐在她的身下。

    她未来的驸马呢?想必亦不例外。

    夏鹤要保全他的家族,要打消皇父的疑虑,甚至说不定觊觎着王夫的位置,比任何人都期待她早大继承大统,好让他插手朝政。

    他会像教习姑姑们所说,尽心竭力地伺候她。再清贵俊朗的如玉公子,在权力面前也会变成丑陋不堪的蛆虫吧。

    祁无忧丢下药瓶,再次对自己的婚事产生了说不出的失望和恶心。

    纪凤均走后,漱冰和照水几乎立刻走进了殿内,忙问祁无忧有没有事。

    祁无忧敏感地问:“怎么,难道你们在外面偷听?我不是说了,全都不许靠近吗?!”

    她也知道叫来太医的目的有些难堪。即使面对最贴心的宫女,她也无法全盘托出。

    祁无忧的眉间浮出了恼色,照水忙道:“殿下恕罪,奴婢们岂敢忤逆殿下的意思。是英侍卫发觉纪医官不对劲,挂念着殿下,才使奴婢们快进来看看。”

    漱冰连忙点头。

    祁无忧又恼了。她暼向脚边散乱的药箱和瓶器,不知道英朗发觉了什么,又知道了多少。

    “谁要他关心。”她道:“别说纪凤均没有那个狗胆,就算他真敢动手动脚,我也早一刀砍了他的手去,哪里还用得到他英侍卫!我又不是柔柔弱弱的丹华,还需要人保护。”

    她这么大反应,谁还敢帮英朗说话。漱冰和照水都知道想关心她有多难。祁无忧生性要强,总是将别人的关怀拒之门外。

    祁无忧用眼神示意道:“你们把这些东西收起来,”

    “殿下,您若是不愿意跟驸马圆房,何必如此勉强自己受这种委屈呢……”漱冰收拾着药瓶,还是不死心,劝道:“夏家又如何?您是公主,只要您不愿意,驸马也不敢强迫您啊。”

    祁无忧已经冷静了下来,坐在榻边,态度冷硬地说道:“我不能什么都由着自己,不过忍一时罢了。古往今来,成大事者,没有一个不曾经历过忍辱负重的滋味。”

    小时候,张贵妃让她看史书里手握权柄的女子,也是这样教育她:你瞧,她们没有谁是嫁了自己喜欢的人。

    高低死个丈夫。

    为了权力,连亲生子也下手杀得。

    你长大了也得像她们一样。

    ……

    祁无忧不断默念着张贵妃在她脑海中留下的咒语,方才平静了一些。

    与此同时,定国公府亦在按部就班地准备,接下这泼天的富贵。

    驸马只需准备一件事,那便是如何俘获公主的芳心。

    以色侍人便要有以色侍人的姿态,夏鹤躺在屋檐竹帘下,头上扣着一本《房中秘戏》假寐。

    吕兴急忙回到定国公府,先往云州夏元洲那里去了一封信,才匆匆赶来见夏鹤。

    “二公子,不能再这么安逸了!”

    夏鹤仍闭着眼:“怎么?”

    他以为夏家不满他消极怠工,吕兴却道:“老奴奉夫人之命,去探听公主何故如此不满这桩婚事,咱们好对症下药。”

    “嗯,何故?”

    “老奴今日才知道,那位原来早就有了裙下之臣,两人早就形同夫妻!所以她才这么不情不愿!”

    夏鹤合着的眼睛动了动,“裙下之臣?”

    “贵妃封锁得严,所以老奴也只能查到此人是公主身边的近臣,方便他们名正言顺同食同寝。到底是谁,也只有您之后一探究竟了。”

    夏鹤没有出声,却悄然睁开了眼睛。

    秘戏图近在咫尺,画中女子的脸,不知何故,幻化成了那藏在芭蕉叶后的少女的面容。

    还没成婚就被戴了绿帽,哪个男人能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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