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
上完药后,贺言洲将堆在梁曼腰下的睡袍提起来,轻轻盖回到她的肩膀上。
“好了,最近几天注意点,别剧烈运动,记得上药。”
“嗯嗯。”梁曼卖乖一样地连连点头,回头看着他。她还记得贺言洲是来找她干嘛的,可不是为了来给她上药或者闲来无事找她聊天的。
睡袍的腰带还没有系上,领口敞开泄露出的大片春色都被贺言洲看在眼里。
像是读懂了她眼里的询问,贺言洲说:“你都已经这样了,就算了吧。”
原本他是憋了一肚子火气,真的打算好好给梁曼一点教训的,可是眼下被她这么一折腾,酒已经醒了大半,连带着脾气也消磨了个干净。
“可是……”他凑近勾起梁曼的下颚,严肃地警告道:“这种事情,以后别让我看到第二次。”
“我说了这不能怪我嘛,是他给我下套,他是我公司的领导,我又得罪不起他,能有什么办法……”梁曼眨着一双水汪汪的无辜眼睛,知道刚才自己那套“谈工作”的说辞糊弄不了贺言洲,干脆把责任一股脑地往对方身上推。
我是被迫的,我没办法,我是无辜的,不关我事……
可谓茶气冲天。
“别跟我找借口。”贺言洲嘴上这么说,手上却放开了她,“他以后不会再纠缠你了。”
“为什么?你认识他?”梁曼听不懂,追问道。
贺言洲没再回答他,拿起自己的手机问她:“饿不饿?想吃点什么?”
他刚刚在酒桌上一直在喝酒,菜没吃几口,现在酒醒了就感觉饿了。正好梁曼也同样在饿着肚子,连连说着“好呀”,一点没跟他假客气,点了两个辣菜。
她喜欢吃辣,不管做什么菜都要放点辣,相比之下贺言洲的口味就清淡很多,菜送来以后,梁曼叫的两个带辣椒的菜他几乎一口没吃。
不吃鸡蛋,不吃辣,贺大总裁的口味还真挑剔。
“你从小就这么能吃辣?老家是哪儿的啊?”贺言洲一边吃一边顺口问她。
原本只是平常的一句闲聊,可是梁曼一听这话,没再像之前一样满脸堆笑地回答他,神色变了变,挺直了腰,继续低头吃饭装作没听见。
对面的贺言洲带着询问的眼神看着她,等着她的回答。梁曼低着头躲避着贺言洲的目光,一边吃一边小声嘟囔道:“不是说好了,不过问我的私生活吗……”
贺言洲明显一愣,他确实答应过她不假,但是他没想到,这种问题也算“私生活”??
况且只是一句简单的闲聊,根本算不上是“过问”,却不成想梁曼的状态跟刚才相比明显变了,就好像头上的雷达突然响了,警惕地亮起了红灯。
看来她当初提出这个条件并不只是为了挽回面子或者想要跟自己抬杠,她是真的很介意自己过问。贺言洲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梁曼,似乎想从她的举止中瞧出一些破绽来。
梁曼被他盯地浑身难受,贺言洲的眼力太厉害了,她怕自己分分钟就要被看穿,只能故作镇定又笑了起来,“我家在偏远的山村,说了贺总也不知道。对了,你酒醒了吗?我这有网上买的解酒丸,饭后吃一颗很有效的。”
看梁曼明显在回避话题,贺言洲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追问,说好了不过问的,现在不依不饶的那不是打自己脸么,贺大总裁可丢不起这个人。
梁曼原本以为,既然不做那档子事了,贺言洲就不会在这过夜了,毕竟他就是为那种事来的。可是贺言洲吃完饭后,却一点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叮嘱梁曼早点休息,就一头钻进书房里继续工作去了。
梁曼刷了一会手机,可是却心不在焉,一条短视频反复播放了好几次都不知道内容是什么,干脆就关了手机,准备睡觉。
她和贺言洲睡在一起时,都是她睡左边,贺言洲在右边。她要么平躺,要么背对着贺言洲左侧卧,习惯了一个人睡觉的她,背对着身边的人能让她有一种依然在独处的错觉。
可是今天,因为后背上的伤,她只能右侧卧。半夜里贺言洲摸上|床,把她伸到自己这边的手臂放回去,紧挨着她躺下了。
梁曼顿感浑身不舒服,又不能表现得太过,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尽快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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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曼的公司是b市为数不多的那种有双休的“良心”公司,可惜梁曼是赵欣妍口中那种赚钱不要命的“天选打工人。”
本周还有个收尾工作没完成,她又刚刚把分管人事的总监给得罪了,再不拿出点成绩,她恐怕真的要卷铺盖走人了。
贺言洲看着她换好了一身要出门的衣服,也挺意外,“今天周六,你还要去上班?”
“对呀,我这个月要冲业绩,反正自己在家也没什么事做。”
“我送你吧。”贺言洲也刚好要出门,当老板的人,可没什么周末双休的概念。
可以不挤公交,还有豪车相送,梁曼当然乐意,跟贺言洲到了地下停车场,秦悠远已经等在车里了,梁曼有时候真想问问,贺言洲每个月能给秦悠远开多少钱,能让他这么尽职尽责,兢兢业业。
梁曼把公司的地址给了秦悠远,秦悠远也打趣地问了她一句“梁小姐周末还加班啊?”
“是啊,你不是也一样嘛。”梁曼笑着回答,碰上贺言洲这个黑心土地主,周六的早晨也要随时待命,不过看起来秦悠远好像也挺乐在其中的。
贺言洲有时候也挺好奇,从前跟过他的人他几乎都没有亏待过,她们当中有的也在正常上班,还有小模特、自己做点小生意的小老板娘,当然也有那种整天无所事事的,全靠他给钱,平时贺言洲不来的时候就整天吃喝玩乐,和小姐妹逛街打牌,或者到处去旅游,总之就是一个个过得都挺滋润。
可偏偏没有一个像梁曼每个月拿着他那么多钱,却还在拼命工作的。
并且看她平时的穿着打扮,用的东西都是很平价的,没有一件奢侈品。女人们钟爱的高档服装、包包、化妆品,她什么都不买,也不知道她把钱都花在了什么地方。
贺言洲好奇归好奇,但是并没有询问,昨天晚上才刚被怼完,他长记性。
可是不问不代表他不想知道。在贺言洲看来,梁曼虽然表面上对他还算顺从,他说什么是什么,但实际却是一身的反骨,就像他对她的第一印象……路边喂养的小野猫。
你给她吃的就可以换来短暂的抱抱和摸摸,甚至还会蹭蹭你讨好性地叫两声夹子音,可是当她吃饱喝足以后,转身就会消失在无尽的夜色中。
贺言洲觉得他迟早有一天能挖出梁曼身上的秘密,完全忘了自己当初的那句“你的私生活,就是趴在我耳边告诉我,我也没兴趣听。”
呵呵,人类的本质就是犯贱。
到了梁曼公司的楼下,贺言洲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绿璟大厦的大楼,问道:“你在这里上班?”
“是呀,我公司在五楼。”这次梁曼倒是没有隐瞒,很痛快地回答了。
要下车时贺言洲突然拉住了她的手,暧昧地凑到耳边吐气:“这就走了?昨天我可是忍了一晚上,你难道不表示表示?”
前面开车的秦悠远此刻就像聋了一样,半点反应也没有。梁曼转了转眼珠,突然探过头,红润的香唇落在贺言洲的嘴角,还用她的小舌头在贺言洲的嘴唇上撩拨似的舔了一下。
“贺总辛苦了,多谢。”
然后留给贺言洲一个假的不能再假的媚笑,拎起挎包,动作麻利地下车了。
贺言洲盯着她的背景眯眼舔了舔嘴唇,装的一点都不走心,真当他傻呢。
因为是周六,公司里只有零星的几个人在加班,梁曼难得在这个时候在公司里见到袁子薇,平时周末看她朋友圈,都是吃喝玩乐一条龙,过得别提多潇洒了。
公司每次人事变动,底层员工无疑是最危险的,可是中层管理也未必就都能明哲保身,有的人会被辞退,那就自然有人能有机会向上爬。
袁子薇也不傻,不会轻易让出部门绩效第一的位置。
梁曼在工位坐下后,袁子薇抬头斜睨了她一眼,眼神里意味不明,梁曼今天心情不错,懒得去揣测她的心思,专心投入自己的工作。
周日一天的休息时间,梁曼在家躺了一整天。她后背上的伤还没好,连续加两天班实在是吃不消。
别说贺言洲给的药还真管用,两天时间过去,周一梁曼再上班时,后背上的青紫已经消了大半。
只不过在周一上班后,梁曼感觉周围有些人不大对劲,别说自己部门的,就连隔壁部门平日里跟她几乎没什么交集的同事,也有好几个在偷偷打量她。
就连她去厕所和茶水间,别人看她的眼神也跟从前不太一样。
梁曼有点摸不着头脑,今天确实穿了一件新衣服,她长得好看她自己知道,但是……也不值得别人这样关注吧。
终于,坐在她身边的赵欣妍按耐不住了,偷偷问她:“曼曼,你周六是来公司加班了吗?”
梁曼点头,“是啊”,难不成是她加班内卷卷到别人了?
“你周六是怎么来的呀?我刚才去隔壁部门,有人说你……你是被一台豪车送来的……曼曼,你是不是,交男朋友了呀?”
赵欣妍跟她关系好,说的还算比较含蓄,男朋友……这话放在别人口中恐怕就没这么好听了。
办公室本来就是滋养八卦流言的温床,这种事你不去解释还好,越描就越黑,梁曼回想起周六袁子薇看着自己那个别有深意的眼神,抬头瞪着她。
袁子薇不着边际地躲开,装作若无其事,反正梁曼也没有证据不能把她怎么样。
更何况她说的本就是事实,她亲眼看见梁曼从一台宾利上下来,至于别人听到以后怎么想,就不是她能决定的了。
“嗨,原来是这事儿啊,那是我一个朋友,顺路送我来的。”梁曼很自然地解释着。
“真的吗?”赵欣妍眼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明显不太信。
“当然是真的,我有没有男朋友你还能不知道吗?”
赵欣妍可谓是公司里跟她关系最好的同事了,而且八卦消息最是灵通。可是这种说辞连她都有些不信,更别说别人了。
去茶水间打水的时候,梁曼遇到了程煜。
或许也不是遇到,对方应该就是专门来找她的。
“梁曼,他们说的那些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梁曼明知故问,低头继续搅拌着咖啡。
“就是……你周六来加班送你的那辆车,他们说你是被人……”
“被包|养了?你不就是想问这个吗?”梁曼侧头笑了笑,看起来漫不经心,却让听的人尴尬得一塌糊涂。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方便解释可以跟我说,我去替你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他们觉得是事实那就是事实。”梁曼冲程煜眨了眨眼,“很意外吗?”
这下程煜是彻底呆住了。他这种男生,一看就是从小到大都很规矩的那种,父母眼中的乖孩子,老师眼中的好学生。按部就班地上学,考试,毕业,工作,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
那个字眼对他来说,实在太过陌生。
梁曼看着他错愕的眼神,感觉有点似曾相识。他和自己曾经谈过的那个男朋友真的很像。如果梁曼和他在一起,她相信对方会是一个温柔体贴,能够照顾她情绪,包容她缺点的恋人。
但是和上一段恋情一样,他们无法走到最后。
人总是喜欢把自己的理想和想象强加在另一个人身上,一旦发现对方不符合自己的幻想和预期,就会破防。甚至根本没有想到,对方或许本来就不是他所认知的那副模样。
“梁曼……”程煜愣了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如果是你告诉我,我可以帮你,但是你别这样、这样……”
“这样作践自己,这样贱,是吗?”梁曼挑了挑眉,抬头直视着程煜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我很感谢你能对我说这些,但是抱歉,你帮不了我。”
说完,她绕开程煜,离开了茶水间。
她既然敢做,就不在乎别人的闲言碎语,但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顶着这样的流言,她以后在公司里怕是更加举步维艰了。
贺言洲,可真会给她找麻烦!
梁曼回到座位上,抄起手机,打开微信,给贺言洲发了三个字——
【王八蛋!】
几秒钟以后,又赶紧撤回了。
又过了几秒钟,贺言洲:【?我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