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枝(2)
她抬眸向沈渡望去,仿佛黑夜的春月是为了他寄舍的,他眼眸冷清,唯独对她双瞳似水盏柔情,他取下斗笠,随地一扔。
可她没那么弱,她不想做那被保护的人。
只见她轻轻扯出袖中的匕首,在手心甩了甩,舞了两下,双目凌然深邃,给人一种压迫感,只见一位找死的士兵起头喊了一声杀。
看样子不像是武阳卫的人,更像是……刺客,但看起来很低级,沈渡猜测,是乔扶裳的人,不过对他们造不成伤害。
宋邵凛缓缓拿出腰间的飞镖,二指夹着飞镖,弹指间,飞镖正中起头人的喉喽,当场死亡。
其它人一怔,看清楚三人的实力,不敢上前,可宋邵凛执意往前冲,宋见离与沈渡无奈,只好上前动手,他一个飞镖杀死一个人,凸显意气风发,果真还是个少年郎。
宋见离虽是用的匕首,却毫不逊一筹,匕首在她手中如同风月,作势一甩,便封喉。
沈渡杀人,如他来说简直跟呼吸一样简单,虽然三人实力在线,耐不住士兵太多。
不知何时,一个士兵划向了沈渡的脸颊,在左脸划下一道长口子,他撇了一眼毫不在意,刚准备杀掉,一只匕首正中此人的胸膛,便倒地而亡。
他望向宋见离,她仿佛很单纯,让他不禁感到心疼。
心疼?他会心疼什么……
“别发呆啊,沈渡。”宋见离对上沈渡的视线,勾唇一笑。
夜色更浓,布满了白雾,尸体遍地都是。
突然,一位身穿紫衣的女子从屋檐飞下,落在众人面前,虽然一张黑面纱遮住了半张脸,覆上月色遮掩,还是能看见那双妖艳的眼睛。
“好久不见,公主殿下。”她邪魅地眼神望向宋见离,讥笑道。
“是你,乔扶裳。”宋见离眸中布满了恨,月的血色也为她怒吼。
乔扶裳望向沈渡,眼中尽是晦涩。
宋邵凛见乔扶裳不动,便想偷袭她,他迅速扔出一个飞镖,却被她单手接住,他一怔。
“这么快……”宋邵凛惊讶道。
她望向了宋邵凛,唇边绽开一抹笑容。
“搞偷袭可不好玩喔~”乔扶裳凝笑道,随即换了语气,“该到我了。”语气沉稳而淡然。
她手中有一把扇子,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扇子,里面是藏了暗器的,她作势一甩,扇中飞出三个柳叶刀向宋邵凛,他微微蹙起眉,灵活地躲过。
“便宜你了,箭上有毒。”乔扶裳一点儿也不生气,只是捡起了一把死去士兵的剑。
流如血阶般,仿若红布铺在冰冷的地上。
乔扶裳执剑向宋见离刺去,宋见离很平静,只是甩了甩刀,眼睛锐利直白,褪去她原本的柔和。
她一个轻盈地转身绕到她的左边,可乔扶裳反应很快,她右足于地上摩擦旋转,眼看剑就要架在宋见离的脖子上,她一侧右肩,二指夹住了剑。
乔扶裳勾唇一笑,放开了手,往后退了几步,突然,她顿甩出扇子,柳叶刀化为依次地向沈渡刺去,他的确顺利地躲过了,而不知何时从屋檐上射出了一个箭,险些要射到沈渡时,一个飞镖飞出,射断了箭。
沈渡微微蹙眉。
那人是乔扶裳安排的,可却被人阻止了下来,那人一身黑色束腰骑装,戴着白色斗笠从雾中走来,乔扶裳怔愣地看向此人,她轻声道。
“乔姐姐……”
“游裳,别对他动手。”
他?
她口中的他是沈渡?
她缓缓地摘下斗笠,脸生得冷艳,比乔扶裳成熟的多。
“在下乔玉檀,游裳,我的妹妹。”
乔玉檀,与乔扶裳合称二乔,两人是昭浥王的左膀右臂,乔扶裳擅于下蛊,可惜乔玉檀并不是“纱女”,乔扶裳借着特殊身份甚得昭浥王的重视,二人姐妹情深,乔扶裳没少提拔乔玉檀,乔玉檀擅于鞭子与剑,沈渡走后,在这昭浥之中,她的剑法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至于别对他动手。
沈渡曾救过乔玉檀,她便对他一见钟情,沈渡在城中被欺负羞辱时,她总会站出来,将欺负他的人赶走。
可他不喜欢她,不仅是身份的悬殊,而是他装不下一个对他好的人,尤其是昭浥王身边的人,还有便是,他从未动过心。
乔玉檀淡然地看向沈渡,勾唇浅笑。
“好久不见,沈渡。”
宋邵凛一听愣住了,瞳孔猛缩,他的眼底一片诧异,他蹙着眉望向沈渡,不禁怀疑起此人的身份。
沈渡仅是静静地看着她,也未曾漾起一片春心,她喜欢他,可他不喜欢她。
自沈渡被昭浥抛弃,乔玉檀便是春心已缺,等他缝补这心中的残缺。
“你是昭浥的人?”宋邵凛执起飞镖,盯着沈渡。
“诶,他不是,他是我……我的……侍卫。”宋见离磕磕绊绊地说话,不知如何为他解释。
她这才意识到,她好像没给过他一个真正的身份,而沈渡就像他的侍卫一样,一直保护着她。
她胡乱解释一通,可明显宋邵凛不相信。
乔玉檀不想让沈渡再次卷入昭浥,当她看到沈渡身旁的小姑娘为她解释时,她仿佛意识到自己没有入了他的心。
但她相信,虽然未曾入心悦之人的心,她想,她也一定活在他的生命中不起眼的一卷。
好像也不是,在她眼中,沈渡的每一卷都是热烈的,可唯一的缺点便是往后的每一卷都不会出现“乔玉檀”三个字。
可是,爱情不能勉强的,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便随了他的愿,守着一生徒迁的春便好。
“离儿,莫非你被他蛊惑了?”宋邵凛一脸单纯地问,虽然是个即将弱冠之年,但也不过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宋见离被说笑了:“我发誓,沈渡绝对是好人。”她举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道。
她肯定沈渡是好人,沈渡的心尖微微乱了。
她可知,她的话乱了他的心。
虽然乔玉檀待他那般的好,无论如何,他对她永远提不上喜欢,别说是走进了他的心。
宋邵凛耐不住宋见离这般说辞,只好收起了飞镖。
“你是北幽的太子?”乔玉檀是猜测,不过是笑着问。
“与你无关,我只想拿回解药。”宋邵凛寒声道。
“那可就要让你失望了,你如此急迫,可乌童子的解药需熬制一个月。”乔玉檀的声音中仿佛有点讥讽。
“乔姐姐,你当真要帮他们?若是让君王知道,我们会死的……”她最后一句尾音很轻,她担忧,没了刚才那般的邪魅的模样。
乔玉檀本不想帮,她向来对昭浥王忠心耿耿,毕竟是敌,她救不起,也帮不起,后果也难承担。
“很抱歉,沈渡,我帮不得。”
她怕沈渡失望,可她做不了什么。
沈渡不作回应,而是望向宋见离,观察她的表情,若是她父皇死了,她定然会哭的稀里哗啦的。
他见不得她哭,会是心疼的吧。
“你们走吧,别再来昭浥了,你们会死的。”乔扶裳淡然道。
话落,便戴起了斗笠离开,消失在了白雾中。
乔扶裳心里也清楚,沈渡心中无她,可乔玉檀偏偏是个恋爱脑。
本想抓宋邵凛和宋见离回去邀功的乔扶裳见乔玉檀阻拦她,心中自是添了几分不愉快,可她也不敢硬生生留住几人。
“罢了,我姐姐不想抓你们,本姑娘暂且放了你们,若下次还会遇见我可就不留情了,公主殿下。”乔扶裳边说着便飞上了屋檐,只剩一阵回音,便消失不见了。
乔玉檀住在青台庐,是昭浥王特地为她准备的住所,她同别人不一样,她住的地方有一个庭院,是竹子。
“姐姐,你就这么让他们走了?”乔扶裳不满道,“沈渡到底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
值得,她心甘情愿的事,便是值得。
为心悦之人,值得。
乔玉檀站在窗前,眺望窗边的栀子花,浅笑道:“姐姐问你,你为何独爱这栀子花?”
乔扶裳喜欢栀子花。
“我独爱栀子花,因为她的花语是永恒的爱与约定,同时也代表对未来的期许,她在我梦中漫开如垂天之云,我想,她一定走进了我心里。”
是啊,它一定走进了她心里。
她期许美好的未来,可她一生唯不愿的便是嫁人,嫁人不是女子一生中该做的,也不是天经地义的,她这么想。
乔玉檀隐晦地勾唇一笑,乔扶裳独爱栀子花,因为她的某一个特点让她走不出这栀子花开。
她喜欢沈渡也是如此,她因为一个救她的瞬间而对他一见钟情,那一瞬间是她与他最美好的瞬间,可这个瞬间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那你觉得,值得吗?”
“值得,因为我喜欢。”
“姐姐也是如此,因为喜欢,无论你问姐姐多少次,我永远说值得。”
已是子时,宋见离等三人见夜色正浓,却并无住所,在沈渡的带领下,他们很快找到一家没有打烊的客栈。
几人大踏步迈进客栈的屋内,沈渡又带上了斗笠,此时正在柜台前打瞌睡的老板立即被惊醒,只好不耐烦地问道:“客官可是来住客栈的?”
“还有空余的房间吗?”
老板抬起困乏的眼皮,困倦地向几人看去,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后,给了宋见离一个失望的答复。
“姑娘,我们客栈只剩两间房了,要不你们商量一下?”
只剩两间了……
宋见离兜转满心,若是和宋邵凛一屋实是不妥……若是和沈渡那便更不妥了。
沈渡看出了宋见离的担忧,可他又不想与宋邵凛一屋,可若是和宋见离……勉勉强强?倒也未必不可,可二人不是那样的关系。
“我可以不住,我不用睡,给你们守房。”沈渡一脸无所谓道。
宋见离一听,便告诉沈渡,不行二字。
“那怎么行?”
宋邵凛见无奈,只好浅浅委屈一下自己,沈渡勉强住一屋,顺便问问他的身份。
“离儿,你是女子,与我们实是不妥,我可以和你的小侍卫将就住一屋。”
她看向了沈渡,沈渡无奈只好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