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枝(1)
“皇后娘娘,臣已派人查清楚,‘纱女’乃是昭浥之人,擅于下蛊,估已回到昭浥,还有……”睿亲王迟疑道,“不过,此蛊有九月的时间,九月之后若无解药,必亡。”
薛皇后一身凤华锦衣坐于金銮宝座,高髻戴着羽嵌宝凤冠,发侧缕金凤纹步摇垂下细细的流苏,正扶额沉思着。
“派人去昭浥捉回‘纱女’。”薛皇后凛声道。
可谁又能去成功地抓住乔扶裳?别的不说,乔扶裳是昭浥王的左膀右臂之一,在昭浥身份也不低,捉她可没那么容易。
朝中大臣们交头接耳小声的讨论着,谁又能前往昭浥捉人呢?
谁能确保万无一失。
“我去。”说话之人正是当今皇上册立的太子宋邵凛,皇上早早便册立了皇太子,给自己预留一手。
薛皇后抬眸望向宋邵凛,他的眼眸透着深邃与期待,他希望可以救皇上。
“我可随之一起去。”宋见离一身碧绿的翠烟杉踏入朝堂,宋邵凛的目光随之望去,仿佛一片春光为她而来般。
“实是不妥,皇后娘娘三思。”说话之人正是丞相陆德州。
历年来,尚未有公主参与这种事,况且宋见离不过一女子,怎可去昭浥,就算实在无人可去,那也轮不到她。
“我去有何不妥?”宋见离微微额首,质问陆德州。
“公主不过女子,臣也担心您的安危。”
“女子又如何?我便做着第一个,为父皇,我心甘如饴。”
宋邵凛第一次见这样的宋见离,她变化很大,开始为北幽着想。
“你可想好了,阿离?”薛皇后打问道。
“想好了。”
宋见离便想好,带着沈渡去昭浥,沈渡自幼便生在昭浥,对那里的地形也十分熟悉,她也怕不妥,换做旁人出来,若中蛊的不是她父皇,她定是不会去的。
院落内,沈渡正在练剑,只见他一剑挥出,便有风雷交加的气势般。
宋见离在一旁看得入迷,沈渡瞥到了她,便收起了剑,走向宋见离。
“怎么不继续了?”宋见离笑着看向沈渡。
“你来了,怕伤到你,可是有事找我。”他语气平和地说道。
“我们去找乔扶裳,我想要解药,救我父皇,你陪我一起。”宋见离试探道,她怕沈渡不会去,那是一个他想拿下,却又惧怕的地方。
他不禁想起在昭浥那样的日子,被人唾弃,被小孩子嘲弄。
仿佛是一场无法直视的噩梦,可现在不一样了,他身边有了宋见离,不再是一个人。
“好,我陪你。”他的声音中仿佛沉溺几分宠溺,面前的人,是他想保护的人,宋见离对他来说,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重要。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或许是她救了他,她给了他一个家,是她如一抹红尘,一股清流敢做敢言,还有绝世无双……
次日是上元节,花灯满城,漠宁热闹得如同火炽。
林上浅与陈书肆行在人头攒动的街,二人被挤得贴在了一起,陈书肆的耳垂不禁红了起来,林上浅似是察觉到了二人身体间的触碰,羞涩地低下了头。
距离的不远处,他们看见了正在挑簪子的宋见离与她的小侍卫。
林上浅耐不住性子,匆匆穿过人群,挪步轻盈跑到宋见离的身后,陈书肆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她。
沈渡注意到了她,宋见离尚未注意到,见沈渡看着她,她伸了伸手。
嘘……
她轻轻地拍了拍宋见离的后肩,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明明两人才见过一面罢了,或许是那日沈渡对她剑已出鞘,她伸手阻拦宽慰她,或者是她夸她。
宋见离被吓了一跳,本以为是沈渡的恶作剧,回头时却发现是世子捡回来的小姑娘,心里倒也不算气愤。
陈书肆缓缓穿过人群,好不容易才到了林上浅的身旁。
“是你啊小姑娘。”宋见离笑道,“今日上元,你可是随世子来了?”话落,她才看见陈书肆。
林上浅侧眸看了眼陈书肆,勾唇浅笑,看向宋见离,点了点头。
她不爱说话,只是和陈书肆与毒舌小王爷说过,她也不怎么笑,可今日见到了宋见离却笑了。
“啧,真没良心,对我那么冷脸?”陈书肆无语道。
这是……吃了哪门子的醋?
“笑与不笑又有何妨?你事何时变得这么多了。”宋见离凝笑道。
“我何时有过。”陈书肆磕磕绊绊地吐出这句话。
他轻轻垂下眼帘,目光落在林上浅的身上,仿佛有一阵温柔的风吹过,惹他心头荡漾。
“刚刚。”
朝堂上,宋邵凛已与宋见离确认,上元节过后,即刻启程前往昭浥洛州,虽然九月不短,但面对大乱,时间紧迫,只好抓紧时间。
尚赶着时间,宋见离只好与林上浅二人惜别,此事不得让太多人知道,只好瞒着,就算是朝中大臣们的子女也不曾知道此事。
今日上元,宋见离与沈渡不过是来闲逛罢了,当务之急便是抓“纱女”,得解药,回北幽。
宋邵凛只携了一个包袱,装着粮食,而宋见离仅带了一把匕首和迷药,至于沈渡……在马车底下藏了一把剑。
前往昭浥,需一日方可抵达,上元节次日,几人便穿着朴素的上了一辆破旧的马车。
三人就像寻常百姓人家似的。
弯月如钩,静静地挂在树梢枝头,繁星点点。
一辆马车停在洛州的江阳城外,大门外,众多士兵巡查。
“你们进城干什么?”领头的士兵不耐烦地问道。
宋见离与宋邵凛坐于马车内,而沈渡却在牵着马绳,潇洒地坐在马车前,他不语,沈渡知道,他一露脸,便可能会被发现。
沈渡带着斗笠,宋见离心中也清楚,她只好掀开车窗的布帘,轻声道:“小兄弟,我们是来探亲的麻烦您放行。”
“探的谁家的?”
“是在城西开商铺的。”宋见离漫语道。
江阳城人都清楚,城西不让开铺子,只是宋见离和宋邵凛不曾了解过,士兵一听便听出了端倪,但也不敢贸然,只好对旁边的小士兵小声说话,小士兵便匆匆跑走。
领头的对身后看门的士兵粗声扬道:“放行!”
布帘缓缓落下,沈渡自是知道,城西不让开铺子的事,是因为城西离皇宫很近,怕有敌人谋杀他。
马车慢悠悠地进入城内。
深夜幽静,待马车离城门越来越远后,沈渡便换了个方向停下,他跳下马车,车内二人便也出来了,沈渡向宋见离伸出手,不得不说,那手骨节分明且白皙,甚是好看,宋见离悠悠地将手放到沈渡的手心,毫不顾及一旁的宋邵凛。
宋邵凛:……内心百感交集。
下了车后,几人便抛下了马车,本想先找到一个住所,没曾想,刚刚那个小士兵找来了武阳卫的人。
“看!马车还在那!”一群人指着马车,接着又看到了车旁的几人,“人在那!别让他们跑了!快追。”
宋见离刚抖抖衣裳上的灰尘,便听到了武阳卫人的声音,宋邵凛不禁一怔,四面八方都是士兵,无处可逃,只好一战,宋邵凛的腰间都是藏起的飞镖,出行前,特意带了许多且都抹上了毒药,宋见离缓缓掏出藏在衣袖的匕首,沈渡揽过宋见离,站在她前面手中执起藏在马车底部的剑。
她不禁望向他。
“别怕,有我在。”